——一只蚍蜉，該怎樣撼大樹？

    ——當(dāng)然是以雷電襲之！

    他要以弒君之罪，帶著五王爺府、帶著周家、帶著摧毀他命運與尊嚴(yán)的所有人……

    和他一起下地獄！

    周遜沒有成功，但行刺皇帝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被拖出宮殿時，他嘴里含著血，面無表情。

    這是荒謬而可笑的一生，如果他的人生來自于一本話本，他必然是其中那個面目可憎的凄慘炮灰。值得喜悅的是，他不后悔自己玉石俱焚般的行為。

    絳衛(wèi)們很快便調(diào)查出了他行刺皇帝的真實緣由——盡管這緣由荒謬到讓人一頭霧水。哪有人是為了讓自己被誅九族而行刺皇帝的呢？這年頭話本兒里也不敢這么寫。

    按理說此事應(yīng)當(dāng)就此蓋棺定論。該殺的殺，該罰的罰。然而沒等絳衛(wèi)們將案卷交上去，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皇帝的話便傳了過來：讓人把那刺客帶來，他要親自審問。

    這一路上，周遜閉耳塞聽，卻也難免有些話語飄進了他的耳朵。在他被押進御書房前，他聽見有小宮女偷偷說，這位被行刺的皇帝在醒來后，言語之間略有點發(fā)生改變。不過皇帝性情本就古怪，時常做出一些驚人之舉，倒也不算什么。

    皇帝向來喜怒無常，有時甚至于有些暴虐。落在他手上，周遜的下場可想而知。不過周遜已經(jīng)是將死之人，且他終究是達成了拖下周采的目的，他對此沒有什么好奇心。

    周遜被押進去時，還聽見押解他到這里的侍衛(wèi)竊竊私語：

    “這人的下場，慘咯……”

    “皇帝就算再偏愛周采，這次也該……”

    “周采的事或許還有變數(shù)，可這罪人，皇帝怕是要活活剝了他的皮！”

    私語聲被阻隔在門外，周遜從回憶中收回思緒，跪在地上的他聽見腳步聲。

    他沒有抬頭，垂著眼睫，看見一雙腳停在他眼前。

    這便是皇帝了。

    ……皇帝會怎么折磨他？周遜漠然地想著，他盯著地板上的花紋，靜靜等他發(fā)話。

    皇帝的聲音在他頭頂上響起。

    “喲，這位就是那刺客啊？看著長得也不是很壯嘛?！?/br>
    周遜：？

    皇帝的聲音里倒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憤怒，卻更像是……好奇？

    “別讓人低著頭，讓他抬起頭來看朕?！被实鄣?。

    周遜抬起頭來。

    木椅上坐著的正是被周遜襲擊的皇帝。他在宮宴后昏迷了一陣，前幾日方醒。英俊的男人穿著一身龍袍，打量著他。

    見他抬起頭來，皇帝似乎驚了一下，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

    周遜從小聽力遠超常人，聽到了這句。

    “靠，比電影明星還帥。”

    明星？電影？那是什么？

    周遜略有點迷茫。

    ……這皇帝，倒不像是傳聞中那樣。

    過了一會兒，皇帝清了清嗓子，一掌拍到案幾上：“你這膽子有點大啊，行刺皇帝是什么罪，你曉得不？誅九族的大罪說犯就犯？五王爺帶你來宮宴，你怎么就……”

    “五王爺”三個字再次刺痛了周遜的神經(jīng)。

    他這一生的悲劇，都來自于他們。

    “呵呵，”他冷冷一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御書房里一時安靜了下來?；实郾凰@句話愣得眨了眨眼。

    沉默維持了好一陣，皇帝組織了一下語言，又問他：“你為什么刺殺我……朕？”

    為什么刺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