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穿著被強套上的那套紅色嫁衣，幾個粗使婆子不由分說便把她塞進(jìn)了那身衣裙里，她一個瘦小的女孩，根本沒辦法抵抗這群干慣了粗活的婦女的力氣。

    她嘴里被塞著布，手腳被綁縛著，活生生被人塞進(jìn)了花轎?；ㄞI一路顛簸，她在里面嗚嗚地掙扎，花轎外面的轎夫則在閑聊，說她的堂哥嫂，把她“嫁”給了城北的老瘸子！

    章靈素知道那城北的老瘸子，他的上一個老婆也是個小姑娘，就是被他給活生生地打沒的呀！那小姑娘忍耐不了，跳了井呢！

    堂哥嫂居然為了奪醫(yī)書，要把她賣給那樣的人家！

    一路上，章靈素掙扎得不能再掙扎，滿心滿眼里都是絕望。她咬著嘴里的布條，想，到了那里，要是實在躲不過，她寧可自盡，也不要被那老瘸子碰！

    在這絕望之中，花轎便被截停了。章靈素被這一顛簸，頭撞到了轎子里。她滿頭的珠釵都被撞歪了，轎子的簾子，卻在那一刻被“嘩”地一聲掀了起來。

    她就在自己這樣最狼狽的時刻，看見了轎子外掀開簾子的深紅衣衫的絳衛(wèi)。

    “陸大人，人沒事吧？”外面有人道。

    “沒死，活著?！蹦侨似沉怂谎?，給出了以下結(jié)論。

    章靈素就在這極度驚魂未定之下，被這群絳衣護(hù)衛(wèi)全須全尾地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如果說之前幾天發(fā)生的，是一場噩夢。那么接下來兩天內(nèi)發(fā)生的，則是一場快節(jié)奏的幻夢。

    那群人先是進(jìn)了章家——聽說他們進(jìn)去時，就連知府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到了，更別說是縣太爺。章佺一句話都沒能說，就被他視為依仗的縣太爺一耳光打掉了牙齒。那箱醫(yī)書也在當(dāng)天回到了她的懷里。

    第二天，她的堂兄嫂被看了起來，那個老瘸子則一時腳滑，因醉酒而落入了井里——就像當(dāng)初被他虐待的那個女孩那樣的結(jié)局。沒人知道他在這種情形下還有心情喝酒，也沒人敢問。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她抱著醫(yī)書縮在墻腳，一個女絳衛(wèi)在旁邊坐著看著她——她試圖安慰過章靈素，可惜效果不佳，近乎恐嚇，于是也就放棄了。

    房間的門簾再次被掀開了，章靈素抬起眼皮，看見絳衛(wèi)們走了進(jìn)來。

    “你的堂兄嫂在牢里被耗子咬了，病死了?！睘槭椎哪莻€人淡淡道，“你今后打算如何？”

    今后打算……如何？

    “你可以回京城，也可以留在這里，成家立業(yè)……”

    “我不留在青州！”章靈素突然道。

    為首的人頓了頓，道：“那回京城，皇上下旨，你可以醫(yī)女的身份在太醫(yī)院修習(xí)……”

    “我也不去京城?！闭蚂`素?fù)u搖頭。

    “那你要去哪里？”為首的人道。

    “西洲?！闭蚂`素咬著嘴唇，眼淚滴了下來，“我完成了……”

    “我完成了，祖父留下來的藥方！”

    第32章誅九族！！

    絳衛(wèi)們對視一眼,陸顯道將手往下壓了壓，止住他們的動作。

    “你祖父是太醫(yī)院太醫(yī)章始炎，在去年西洲的時疫中因當(dāng)?shù)貨_突而過世。你說,你完成了他的藥方？”

    章靈素咬著牙道：“是！”

    “把單子拿來?！标戯@道說。

    章靈素這才把那張方子從懷里掏出。這幾天來,她一直將它揣在胸口，生怕被誰搶走。

    絳衛(wèi)們領(lǐng)了那方子慢慢地看,她見許久沒有人回復(fù),急道：“我不去京城,我也留在青州這邊……我要去西洲！西洲今年不是又是時疫么？我要證明祖父的法子是對的、是可以救人的，你們……”

    “陸某不是行醫(yī)之人，法子的好壞,陸某也看不出來。”陸顯道把單子遞回給她,章靈素怔怔地把單子接了回去,“但姑娘想去西洲,恕陸某無能為力?！?/br>
    “憑什么！”章靈素急了,“為什么不行？”

    “姑娘年輕且從未行過醫(yī),沒有根基，沒有資歷,西洲知州憑什么要相信你？”

    “我是章家醫(yī)書的傳人，我從小就跟著爺爺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章靈素說著說著，自己的聲音也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