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再接著,她剛剛緩過來一些,但還未來得及思忖太多,卻突然聽得蓁蓁輕輕喚了她一聲。 葉杜若轉(zhuǎn)身抬頭,只見蓁蓁不知何時已離她有了一步遠,而后千鈞一發(fā),那小人兒微微笑笑,接著手臂一動,霍然便將手中的那只黑貓朝她拋了過來。 一切只在須臾,電光火石之間,那葉杜若半分反應(yīng)的余地都沒有,瞬時只見一只周身黑色的貓,一雙琥珀色的眼,張牙舞爪地朝自己的臉撲來...... 葉杜若當即“一聲尖叫! 這一聲,便仿佛一顆□□一般,更好似寂靜的夜中猛然響起的一聲驚雷,打破了一切。 步攆上的嬴煜不耐地睜開了眼睛。 張忠連大怒:“大膽!” 小蓁蓁喘微微地心口狂跳,頓時便跑到了那御攆前。接著她便一下子跪了下去,聲線甜柔,心驚膽戰(zhàn)地道著那在腦中想了無數(shù)遍了的話。 “陛下恕罪,葉小姐無心驚駕,是被,是被一只貓嚇到了?!?/br> 說完,她抬起了小臉兒,視線瞬時便與那嬴煜的眼睛對了上。 嬴煜聽到那一聲尖叫本是極其厭煩,蹙眉抬手揉了揉太陽xue,轉(zhuǎn)瞬聽見攆前的聲音抬眸…… 而后,男人的目光就定在了她的臉上,他的眼睛一動未動,不僅是那雙深邃的眸子,還有他揉著頭的手,亦是半絲未動,如此持續(xù)許久都未回神兒,直到那美人落淚,唇瓣顫動,口中喃喃地喚了一聲小五哥哥...... 第8章 巧語(一) 朱紅宮墻,金黃的琉璃瓦在冬陽下微微泛著光芒。 倆人眸光對視許久,直到那聲柔柔弱弱,似泣似喜的“小五哥哥”四個字出口,嬴煜方才意識到自己失神半晌。 他緩緩動了動身子,適才不知何時歪著了,此時不緊不慢地坐正,但那雙眸子也未從她的臉上移開。 這時張連忠跑了過來,“啟稟陛下,適才是那葉云銘,葉大人家的千金葉杜若......” 張忠連這一連的幾句話說完,嬴煜方才徹底回過神兒來,動了眼睛。 “丟出去。” 他清清冷冷地說了句,而后又看了蓁蓁一眼,再接著抬手示意起駕,卻是走了。 小蓁蓁微微怔了一下,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臉上那滴醞釀了許久方才出來的淚還沒干,心中想的戲碼也還沒等演...... 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皇攆轉(zhuǎn)眼便再度起駕。 小姑娘起了身,急忙退到了一邊,心中慌慌的,一時半會兒都沒敢抬頭...... …… 葉杜若被人架走,貓與失儀雙重驚嚇,人狼狽的很,更是早就傻了,此時猛然間驚覺過來知道上當,眼睛瞪得溜圓,暴怒,“蘇蓁蓁,你敢害我!你是故意的!蘇蓁蓁?。∧憔谷唬?!” 蓁蓁也是這時方才想起她來。 那葉杜若不斷地掙扎,回頭叫嚷。 小蓁蓁低身抱起了跑來的貓咪,秀眉微微蹙起,朝著葉杜若搖頭,聲音軟糯,好心告誡。 “你不要吵了,眼下只是失儀,雖然給了陛下不好的印象,入宮怕是難了,但是別灰心,至少你還活著,再吵,保不齊要死人了。噓......噓......” “蘇蓁蓁?。?!” “都說不要吵了?!?/br> 蓁蓁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緩緩地搖了搖頭,也搖了搖手,那小臉兒上盡是無辜,便仿佛此事與她沒半點關(guān)系一般,而后頗為無奈地轉(zhuǎn)了視線也轉(zhuǎn)了身,摸著懷中的小貓,沒事兒人一樣,走了。 “蘇蓁蓁!” 葉杜若氣也氣死了。 蓁蓁此時沒心思想她,嬴煜之事還想不過來呢。她本想一舉兩得,豈料最關(guān)鍵的事兒沒成,不過好葉杜若這個煩人精事與愿違,入宮怕是難了。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也一直想著此事,委屈巴巴地暗暗思忖:自己適才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那嬴煜只要不聾就應(yīng)該能聽見呀,但他竟是什么都沒問,什么都沒與她說,他便不好奇?自己這機會算是失去了? ...... 養(yǎng)心殿中,嬴煜坐下,隨手拿了本奏折剛要打開,不覺間腦中堪堪浮現(xiàn)了適才乘攆之時那個小姑娘出現(xiàn)的一幕。 殿外腳步聲響,他也破天荒地沒聽見,直到謀士諸葛云笑著說了話。 “陛下在為何事憂心?” 嬴煜這才回過神兒來,抬眸瞧他一眼,“先生來了?!?/br> 諸葛云躬身行禮,將脫下的披風交給太監(jiān)。 贏煜自然不會說他剛才想起了個女人,轉(zhuǎn)了話題沒回答,直接說了正題。 “淮南線斷,先生以為可會是淮南王從中作祟?” “臣以為并無可能?;茨贤蹼m昔日與裴玄承略有交情,但眼下自顧不暇,斷不敢妄為,此為其一,其二,裴玄承向來謹慎,此時處境,他會信任淮南王的可能性極小。臣以為以裴玄承之個性,他要么誰也不信,要么就只會相信靖國公?!?/br> “嗯。” “靖國公于裴玄承而言,如師如父。裴玄承早晚會聯(lián)絡(luò)他?!?/br> 贏煜扯了扯唇角,“ 如師如父,還是丈人?!?/br> 諸葛云緩緩捋須,但笑不語。 接著倆人又商討了些事,卻是待夜幕降臨,諸葛云方才退了。 嬴煜將人送到了門口。 外頭北風起,不知何時下起了雪,諸葛云已年過花甲,瘦削體弱,嬴煜瞧了瞧那天,便姑且沒讓他走,喚人抬了轎來。 待謀士走了,他負手立在窗前,透過窗牖瞧著外頭的雪霧,想了適才與諸葛云所談之事,繼而也想起了那蘇定遠。 往昔,蘇定遠一心擁護裴玄承登基繼位,對他百般阻撓,千般打壓,極其不喜,專門和他唱反調(diào)。若非蘇定遠,他兩年前便可直搗黃龍,得了這天下,不知要少折多少兵將。 眼下待利用他找到裴玄承,他也就沒用了,蘇家便自生自滅吧。 嬴煜動了動嘴角。 而后他又想起了那蘇蓁蓁,想起下午步攆上所見。 傳言她容貌傾城,呵,太夸張了,她長得也就算還湊合。她是蘇定遠之女,裴玄承的未婚妻,想想便令人厭惡,弄她入宮,不過是有些用途。她便在那冷宮待著吧,他一根手指頭都不會碰她。 ....... 蓁蓁人回到了景福宮,事兒也想明白了。 嬴煜不是沒聽見,就是不想理她。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喜她。 不過這也難怪,他本來就不喜歡她蘇家,加上他二人小時還有些過結(jié)。 她想要討好他,談何容易呢。 小姑娘暗自嘆息,又犯起了愁來。 孫嬤嬤聽她說完,對于嬴煜見了小姐后竟是那般淡漠,甚至有些難以接受,再看小姐那副水嫩嬌憨的小模樣。 小姐有心示好,求他,那嬴煜真的就無動于衷? ...... 無動于衷。 嬴煜轉(zhuǎn)眼便將那事兒拋之腦后,該干什么干什么了,但次日臨近正午在書房打了個盹,醒來后竟是又想了起來。 那個小姑娘步攆之下跪著,抬眸流了一滴淚…….喚了他一句什么? 并非想不起來,只是點到為止,贏煜微微蹙眉,笑話,想那做什么? 這時殿外有人求見,來人是太后宮中的太監(jiān)。 “陛下,太后娘娘請皇上去慈寧宮共用午膳?!?/br> “知道了?!?/br> 男人沉聲應(yīng)了,沒一會兒去了慈寧宮。 剛到,珠簾相隔還未進去,嬴煜便聽見太后與一個女子的說笑聲。 “皇兒來了?!?/br> 旋即太后的聲音傳了出來。 屋中五足銀熏爐中升起裊裊青煙,散著一股好聞的香氣。 太后鐘氏四十多歲,風韻猶存,倚靠在貴妃塌上緩緩起身,唇角含著一抹笑意,整個人雍容華美,眉眼間盡是美艷高貴。 她旁邊坐著個十八-九歲的小姐,生的如花似玉,笑吟吟地在為她輕輕垂著腿,人正是那準皇后——太師之女梁念薇。 梁念薇一見嬴煜進來,頓時春心蕩漾,起身盈盈下拜,語聲嬌嬌,“陛下......” “啊?!?/br> 嬴煜有一搭無一搭地應(yīng)了一聲,給太后請了安后便坐在了宮女搬來的座椅上與母親說話。 梁念薇端坐一邊,面上露笑,偶爾附和一聲,端莊得體。 她眼睛時而瞧向嬴煜,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但那嬴煜卻是始終也未看她。 而后三人用膳,罷了嬴煜也便走了,但他前腳剛出了慈寧宮便聽到了梁念薇喚他。 “陛下……” 嬴煜微一側(cè)頭,瞥了人一眼,倒是止了步,只是態(tài)度疏遠。 “怎么?” 梁念薇追了上來,“薇兒陪陛下走一會兒可好?” 嬴煜沒說好,亦沒說不好,冷冷淡淡的。 他抬了步,梁念薇也便跟在了人身旁。 “陛下,昨日是我的錯,是那葉家小姐會變戲法,我本意是帶她來給太后娘娘變戲法的,沒想到發(fā)生了那樣的事?!?/br> 梁念薇當然是悔死了,但她此時已經(jīng)無暇去管那葉杜若到底耍沒耍什么心眼兒,總歸那個人她是再也不會見了,她擔心的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