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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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更離席正準備離去,也不知何時,秦端之帶著一位年輕人趕上前來,攔住了東宮的車駕。 “哦?秦大人,秦婉婉今日接了晉王妃的帖子,在內(nèi)室宴席呢?!鼻囟酥畯那芭c東宮并無交集,看在秦婉婉的面子上,楚更將要上車的腳步停了一停,對他解釋了一句。 “不不不,老臣不是找婉婉,老臣是來找太子殿下的?!?/br> “哦?找本宮?”楚更將邁上車凳的腿放了下來,轉過身來看向他身后的年輕人。年紀輕輕,素衣白袍,一幅讀書人的打扮,呆呆傻傻的,也算生得周正。 “是。老臣上次上的折子,被殿下駁回了。”秦端之是有備而來的。 “嗯,是?!背淞四槨?/br> “這位,就是秦婉婉的未婚夫,杜仲?!蹦贻p人拱手作揖:“拜見太子殿下?!?/br> “那又如何?”眸色幽深,暗藏殺氣。 “小人,有定親手鐲為聘,還請殿下成人之美!放小人的未婚妻回家。” 楚更冷笑一聲,懶得再理他,扭頭就上了玉輦。 竹青湊到杜仲身邊,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更:敢跟本宮搶秦婉婉,你真的讀書讀傻了 杜仲:岳父說,婉婉深受殿下器重,我若娶了她,前途無量 楚更:誰是你岳父?! ☆、爆款 玉珍樓。 店鋪的東邊,穿過月亮門便是一間單獨的雅間,平日里不招待顧客,只作為東家盤點對賬和休息的場所。 “東家,這幾個月咱們的生意比往常好了三成不止。真的是,日進斗金了?!币幻辶鶜q的女子噼里啪啦的敲著算盤,聽著掌柜給她算著賬。 烏媛菲一邊聽著掌柜讀著賬本,一邊撥動了最后一粒算盤珠子:“除去人工、店面、還有采買原材料的這些成本花了二十八萬六千八百四十三兩四厘,這個月玉珍樓的純利應該是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四兩三分?!?/br> “呃......嘖嘖嘖,東家果然是從小就學著撥算盤珠子的啊,這個大的賬目,東家就憑著一目十行地看賬本,算起賬來,分文不差?!?/br> 掌柜的賠著笑,豎起了大拇指,到底是戶部尚書家的女兒,從小就對這些個銀兩算賬什么的有天賦。 烏媛菲的眼光也獨到,選擇在京中開了這么一家首飾店。本來姑娘家就喜歡這些,而且她自己成日里在京中貴女圈中混跡著,有時也與一些姐妹們相約著來玉珍樓挑選首飾,無形之中也給玉珍樓招攬了不少常客。短短三年間,玉珍樓就已經(jīng)在業(yè)界拔得頭籌,這位戶部尚書的女兒,也給自己攢下了不少體己嫁妝了。 不過身為女兒家,平時烏媛菲不好拋頭露面的,她開這個鋪子也是背著家人,便只是在背后做東,一應的打理都交給了店掌柜。便是她日常來往店里,平常人也只以為她是來挑選首飾的,并不知道,這玉珍樓的東家竟是戶部尚書家的大小姐。 烏媛菲得意一笑,隨意晃動了幾下算盤,那些珠子就復了位:“那是,就憑我和晉王妃之間這么好的交情,光是晉王這一件大事,王妃的嫁妝,以及各府送的頭面首飾,哪個不是在我們玉珍樓定的?” “是是是,東家英明!” “嗯......我在想想,若是以后還能成為御用的首飾行,能給娘娘公主們打制首飾,那可是有了金字招牌,利潤肯定也更加可觀!” 烏媛菲在做生意上真是一把好手,若不是身為女兒家,怕是更加風生水起了。 “掌柜的,東宮里來了人,說是有事想請掌柜的幫忙。”店里的伙計在外面敲了敲門,對著里頭的人稟報。 “你先去忙。我晚些便回去了。”方才算賬算得頭疼,這會兒店里正是忙的時候,她準備等人少一些了再打道回府,也省得太過點眼。 “原來是陳二公子來了!有請有請?!辨?zhèn)國公府可是玉珍樓的財神爺,陳蕾瑜仗著父兄對自己的偏寵,每次到這買起首飾來,那銀子花得可是不眨眼睛的。 不過這位陳二公子嘛,倒是很少光顧。聽說國公爺在銀錢上對他管的嚴,二公子花起錢來也是扣扣縮縮的,遠沒有他小妹那么大方。 “嗯,有勞了。掌柜的生意興隆??!”陳懷瑜看了一眼,店里人不算多,就著下面的主座就坐了了下,頭頂上就懸著中堂上的“珍寶”二字。 “二公子,可是要選什么珠寶首飾?”前些日子,東宮的竹大人剛剛花了大手筆,選了不少店里的赤金首飾。 “呃......那倒不是。掌柜的,我這次來,是跟請你幫幫忙的?!标悜谚ふ0椭劬?,一副投機取巧的精明樣子。 “幫忙?呃......幫什么忙,陳二公子盡管吩咐?!笨粗悜谚み@個精于算計的樣子,掌柜心里有些打鼓。不過,看在國公府和太子殿下的面子上,還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咳咳,說起來慚愧。近日,那個,太子殿下他,手頭上有些緊......”陳懷瑜不安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家老頭子最是摳門的,掌柜的應該也有些耳聞。嗯,其實,太子殿下要用錢的地方也多,手頭上并沒有那么寬裕。所以,向從掌柜的手上先支點銀子應應急......” “這......”,掌柜的有些為難,這玉珍樓是開門做買賣的地方,可不是銀莊當鋪。 “啊,這不是東宮最近的花銷也有些大么,你也知道,光是那一套足金頭面首飾就花了不少銀子。太子殿下這兩個字......”陳懷瑜指了指頭頂:“掌柜的,你也知道,這一字可就是千金難買哪。太子殿下畢竟位置在那里,潤筆的銀子么,他自己也不太好意思來找你開口......” “哦......那這么說,不是陳二公子,是太子殿下,他.......?” 皇家富有天下,對于陳懷瑜的話,掌柜的壓根就不相信。這陳二公子,明擺著是自己手頭拮據(jù),想要狐假虎威來打秋風的。 陳懷瑜翹起二郎腿,掰著幾個手指頭,開始替他們算起賬來:“嗯嗯,我在家替你們粗粗算了一下啊,這個月,光是晉王殿下成婚,你們玉珍樓的進項就多了不少,再加上自從太子殿下寫了這副墨寶以來,來你們店里的人也多了好些,這粗粗算下來吧,我估摸著,你們這生意好了兩三成,這個月的凈利,是不是得小十萬兩了?!” 呃......這不差不多就是剛才他和東家在后面算出來的賬目么?不用看賬目,就掰著手指頭,能將玉珍樓的賬目說得差不多,掌柜有些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懷瑜。 “你看你看,我應該是猜對了吧?嘖嘖,掌柜的,這么好的生意,這太子殿下的潤筆,光這珍寶二字,你覺得價值幾何?”陳懷瑜又將楚更抬了出來。 “呃,這個,小人做不了主。要不,陳二公子稍待,我去后頭請示請示我們東家?”頂著太子殿下的名頭來打秋風,就算知道陳二公子在訛銀子,這掌柜的也只好接著。 “哦?都說這玉珍樓的東家神秘的很,沒想到今日在?”陳懷瑜笑得更高興了。 本想著從這個掌柜手上能訛一點是一點,那既然是東家在的話......一會兒這潤筆費可得就地漲價了。 “二公子,兩千兩,您看......?”掌柜到后面問了一趟,跑出來回復。 “要死啦,殿下的兩個字就值兩千兩?!你們東家也說得出口!”陳懷瑜搖頭。 “二公子,要不,五千兩?你看看這......”掌柜第二次到后面問了一趟,跑出來。 “一個字,兩千五百兩?這,不太好聽吧......”陳懷瑜又搖頭。 “二公子,一口價,一萬兩!您看怎么樣?!我們東家說,最多只能一萬兩了!”掌柜第三次到后面問了一趟。 “嗯......”陳懷瑜搖頭晃腦:“還不錯,這樣吧,你去跟你們東家說說,太子殿下用這一萬兩銀子做本錢,入股你們玉珍樓,以后呢,每個月我來取紅利銀子,怎么樣?” “啥?”掌柜的已經(jīng)暈頭轉向了。 “有了太子殿下做后臺,別人求之不得的,掌柜的,趕緊進去問問吧!”陳懷瑜看出來這掌柜腦子已經(jīng)不夠使了,游戲已經(jīng)玩到了這個份上,就看這玉珍樓背后的東家,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嗯,二公子啊,我們東家說,有太子殿下入股,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不過東家也說了,我們做珠寶首飾的比不得其他行當,本來成本就很高,若要入股,這一萬兩,恐怕是不太夠的.......或者,二公子可以再添點股本?”掌柜出來堆著笑臉。 呦呵,這個反其道而行之,學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這個東家,有點意思了。 “好說好說。”陳懷瑜吃了一個啞巴虧,看來這玉珍樓的東家也夠精明的。 “這樣吧,殿下定的那套纏枝花紋赤金鐲子,特許你們對外銷售了。東宮定制,一經(jīng)推出,肯定是爆款!太子殿下也不多要,到時候,這款鐲子一半的利潤,就當?shù)钕氯牍傻你y子了!你去問問,行不行得?” 這回掌柜不去問,也敢接茬:“咳咳,二公子,您這不是說笑么,竹大人專門囑咐了,太子殿下所要的東西,向來都是獨一無二的。再說了,連那模具我們玉珍樓都毀了.......” “掌柜的,你當我陳懷瑜像太子殿下一樣好糊弄呢?據(jù)我所知,但凡珠寶首飾店,即便是當初的模具毀了,那設計稿的紋樣肯定也留了底稿的。更何況,這紋樣還是殿下要的,你們怎么可能沒有留底?” “呃......二公子果然見多識廣。那我再去問問東家?” ...... 東宮。 秦端之和杜仲,竟然以為憑著一只手鐲,還有一句空口無憑的指腹為婚,就想讓秦婉婉回家嫁人。 今天,楚更特意讓陳懷瑜去玉珍樓,就是要讓玉珍樓將跟秦婉婉同樣的鐲子打制出來,如果打著太子定制、東宮同款的招牌在京中售賣,想必京中女子們一定會趨之若鶩。 到時候京中人手一只同樣的鐲子,他倒要看看,杜仲還怎么能憑一只手鐲,就認定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陳懷瑜哼著小曲兒進來殿中,順便將一張憑證扔到了楚更的書案上。 “跟玉珍樓說好了?這是什么?”楚更淡淡問他一句,懶得看他遞過來的東西。 “玉珍樓的那套鐲子模具毀了,這不是,我又花了兩千兩銀子,他們才答應重新制版制模么.....”陳懷瑜撒謊都不用打草稿,兩頭吃好。 “事辦妥了,銀子是小事?!弊屗k點事花點錢,每次都要回來報賬。 “呃......那你給我蓋個章,我去賬房支銀子去!” 為秦婉婉花錢不眨眼,愛情果然影響智商。 作者有話要說: 杜仲:岳父啊,怎么一夜之間,大家手上都有婉婉同款手鐲啊? 端之:呃......以后還是別叫我岳父了。 懷瑜(jian笑):終于把兩千兩訛回來了,我太不容易了! ☆、中秋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中秋家宴,皇后特意安排在露天的絳綾閣舉行,此處清幽靜謐,抬頭見月,四周都是碧水環(huán)繞,便讓升平歌舞韻味悠長,人員往來全靠蓮舟,別有一番意境。 “今年朕將你留在身邊過節(jié),想來,靖北候身邊便蕭瑟了些。這也怨不得朕,誰讓他不隨你一同前來?”距離晚上的宮宴還早,永泰帝便宣了蕭穆祖到乾清宮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會天。 “能在京中過節(jié),是陛下天恩。家父也想回京面圣,奈何北境......”。蕭穆祖欲言又止,北境的形勢,皇帝也是了然如胸的,無須他多加贅述。 楚更還在黃河治水的時候,靖北候就上了折子,言今年漠北韃子們有些異動,到了秋冬季節(jié),韃子糧草緊缺,恐怕會南下劫掠,因此只能戍守邊境,片刻也不敢松懈。 “嗯。中原安寧,都是北境的戰(zhàn)士辛苦戍邊換來的。靖北候忠勇可嘉,勞苦功高哇。你在京中也已半個多月了,這京城中的風土人情,與北境不一樣吧?”永泰帝與年輕人聊起天來,一點架子都沒有,就像老朋友聊天一般,蕭穆祖愈發(fā)覺得他和藹可親。 “是,京中風物,自然是一派繁華景象。這也是陛下這些年來勵精圖治,才能國泰民安!”蕭穆祖與皇帝對答起來,有禮有節(jié),分寸也把握地十分得體,哪里有一點傳言中登徒浪蕩的樣子。 “好啊,靖北候養(yǎng)了一個好兒子,有你們替朕戍守北境,朕就放心了。朕本意,也想今年給你指婚,不過未曾與靖北候商量,也先來聽聽你的自己的想法?!?/br> 福康端了新沏的茶和一些糕點果子進來,正要往永泰帝案上送,皇帝擺擺手道:“先讓穆祖嘗嘗?!?/br> “是”。??缔D過身去,先將吃食奉到了蕭穆祖面前。 “微臣多謝皇上厚愛。能得陛下指婚,是微臣莫大榮幸,但憑陛下做主!”蕭穆祖連忙跪地致謝,說出來的話毫不失分寸。 “嗯,聽說你來京這些日子,見了不少人?皇后對孩子們的婚事啊,也總是cao心,之前還跟朕提起過,想要朕將輔國公府的嫡女、皇后的內(nèi)侄女許配給你呢?,F(xiàn)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朕倒是并未當即答應。今日,特意來問問你的意思。”終于說到了重點。 世家之間聯(lián)姻,從來沒有那么簡單,每一次聯(lián)姻都是一次實力的互補與消長。更何況是靖北候的嫡子選婦?靖北候戍守北境,手握重兵,雖然遠在漠北之地,但一舉一動都牽涉朝堂。 “陛下果真是想聽微臣的想法?”靖北候府一向超然于朝廷爭斗之外,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若不是因為蕭穆祖到了適婚的年紀,被有心的人看上的話,本不欲卷入晉王和太子的爭斗之中來。 “嗯......若是你不愿意,朕絕不勉強。若是你有中意的姑娘,朕也樂意成全?!庇捞┑壅\懇的點點頭。蕭穆祖對于婚姻的選擇,背后其實就代表著靖北候府在朝堂中的態(tài)度了。 “臣啟陛下:自臣入京以來,也曾私下與一些朝臣幕僚宴飲游樂。以臣所見,晉王殿下和輔國公府多次對臣示好,全因覬覦臣父手中兵權,非但對臣拉攏利誘,更欲以姻親之好捆綁利用,臣雖不敢強辭,心中實為不恥。更何況,臣也曾耳聞,安小姐她......似乎一直心有所屬?若果然如此,臣實不愿強人所難!” “嗯......”永泰帝贊賞地點了點頭,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蕭穆祖所說的,倒是與皇帝掌握到的情況沒有出入。 蕭穆祖表面上在與朝臣們交往之中左右逢源,其實心里卻很拎得清楚。手握兵權而卷入奪嫡之爭,對于靖北候府并不是什么好事。一個不小心,恐怕連今上都容不下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