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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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林家如今的當(dāng)家人林如海,正在朝廷做官,還做到了三品大員的事兒,這些牙行就沒有不知道的。 在官員家眷面前,被查出拐賣人口,還想不想活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牽頭的牙婆更是冷汗直冒,轉(zhuǎn)頭等著帶著那孩子過來的人牙子便喝罵:“那孩子你是從哪兒找來的?我好心為你找來這么大一筆買賣,你豬油蒙了心還來害我!” 那人牙子不敢含糊,趕緊解釋:“這孩子是我從其他人手上買來的,他是不是被拐的,我也不知道?。∥覀冞@些做牙行的,要想找到足夠的人數(shù),只靠自己怎么可能?還不得到其他地方進貨。姑娘明鑒,我可沒干過拐賣人口這喪盡天良的事兒?!?/br> 他只是個人牙子,只能保證季崧不是自己拐來的,至于是否是其他人從其他地方拐來的,與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林柳聽他字字句句都將季崧當(dāng)做貨物,不禁皺了皺眉。 其他人還好,她還能無視,可季崧到底是自己認識的人,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他,心里難免有些不適。 但現(xiàn)如今的法律就這么規(guī)定的,只要不是非自愿,人口買賣就是合法的生意。 否則這些牙行也不會存在了。 林柳頓了頓,面色冷漠地將季崧招到眼前:“這人牙子說的可是真的?你是否為他拐賣來姑蘇?” 季崧繃著臉,也知道自己如今處境危險,并不敢當(dāng)著人牙子們的面兒與她拉關(guān)系敘舊,只當(dāng)不認識一般開口:“回林姑娘,小的是被人從徐州拐到揚州,再被這個人牙子從揚州買回姑蘇的。” 中間其實不止轉(zhuǎn)了一道手,若非季崧自己天性樂觀,只怕這一路來的折磨,都能讓這個原本錦衣玉食的小公子崩潰。 林柳點頭,看向那個人牙子:“既然不是你拐來的,我便不追究你了。不過這孩子我也要了,等我父親回來,許是能托他給這孩子找到父母?!?/br> 人牙子知道自己平安了,哪兒管得了季崧? 至于林柳所言,要為一個被拐的孩子找父母的說法,在場眾人就沒有一個覺得奇怪的—— 這等官家子女,向來不知人間愁苦,自己過得幸福,便也見不得他人受難。 這孩子年紀(jì)也確實小,林家姑娘會動了給他找父母的念頭也實屬正常。 只要林家給錢,他們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柳也知道這些人的想法,讓人將自己挑好的下人一并帶下去后,直接轉(zhuǎn)身叫來星花,將賈敏給她的銀票拿了出來。 看著她手上厚厚一沓的銀票,在場所有人牙子都紅了眼。 林柳讓人拿來紙筆,自己算了算,很快得出需要支付給這些人牙子們的銀兩:“二十個粗使婆子,每人二十兩,共四百兩;三十個隨從勞力,每人三十兩,共九百兩;五十個丫鬟,每人十五兩,共七百五十兩;再有五個川淮粵各菜系的廚子,每人一百兩,共五百兩……” 她轉(zhuǎn)頭看了眼季崧,再看向牙婆,“我沒買過孩子,也不知具體數(shù)額。之前挑出來的人一共需要給你二千五百五十兩銀子,我便直接給你二千六百兩銀子,應(yīng)該夠這孩子的身價了?!?/br> 帶頭兒的牙婆還未開口,買下季崧的人牙子便驚喜開口:“夠了夠了,大姑娘真是菩薩心腸,日后定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林柳搖搖頭,直接讓人將銀票交給牙婆:“銀子都在這兒,你們派個人上來拿走,自己回去慢慢分。家里大多是女眷,不好久留諸位,只能給大家說聲抱歉了?!?/br> 只要錢到手,這些人牙子好說話得很。 聽了林柳的話,一個個連連搖頭,半點兒沒覺得林家不留他們在這兒有什么不對—— 人家是官宦子女,自己卻是下九流,林姑娘能好聲好氣同他們解釋,便已經(jīng)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他們那兒還會不識趣地留在這兒? 帶頭兒的牙婆上前想要接過銀票,星花卻從中抽出牙婆應(yīng)得的部分,將人留了下來:“周婆子你暫時還不能走,姑娘還有其他事兒需要交代。這銀票,還是交給其他人自己分比較好。” 牙婆叫來這么多同行,本就是為了抽成,如今眼瞧著大把的銀票從自己眼前飛走,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星花拍拍牙婆的肩,低聲開口:“之前答應(yīng)給你的好處姑娘可沒忘記,保管會讓你滿意,你就不要兩邊抽頭了,總得給同行足夠的賺頭?!?/br> 牙婆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合該如此,之前是婆子我貪心,想岔了?!?/br> 其他人牙子見周牙婆竟然這么輕易就同意林家將銀票交給其他人,不免有些吃驚—— 大家都是做這行的,各處規(guī)矩也都懂。既然答應(yīng)周牙婆帶著人過來,便默認了之后要給她抽成。如今白撿許多十幾兩銀子,雖然高興,卻也難免疑惑。 等出了大門,猜到緣由的人好心同其他人解釋:“咱們以前遇到這種事兒,采買的人家向來是只管給錢,不會管我們私底下怎么分的。這牽頭兒的人為了多賺,自然就要往其他人手上抽成。 但這林家厚道,將牙婆留下恐怕就是另有銀子給她。周婆子從林家那兒得到了足夠的好處,自然看不上我們手上的三瓜兩棗?!?/br> 林家統(tǒng)共才買了多少人?百十來個而已,即使每個人頭抽一兩銀子,也不過百來兩。 林家總不能連一百兩的好處,都給不了吧? 其他人聽完,頓時羨慕起來:“也不知這周婆子怎么走了好運,竟然與林家搭上了線。我以前在金陵還與皇商薛家做過買賣,但即便豪富如薛家,也萬萬沒有當(dāng)面兒銀貨兩訖的。可到他們賬房去支取,又難免被薛家的管事薅去一層,到手后還沒真沒比和小戶人家做買賣賺的銀子多。” “也就這么一回了,聽說林大人馬上要去金陵做官,不日就要啟程?!?/br> “哎,可惜了這么豪爽的主家……” “以后若是再聽到林家有需要,我們可得跑勤密些,事兒也辦得漂亮些,結(jié)個善緣兒,許是下次再遇上此等好事,林家就想起我們來了呢?” “這法子好!” …… 和這些人牙子們猜測的一樣,林柳將周牙婆留在老宅,確實是為了給她好處。 當(dāng)初說要在姑蘇采買人口,賈敏一氣兒給了林柳三千兩銀子,如今給出二千六百兩,還剩了四百兩。 林柳將這四百兩銀子分作兩半,先給了周婆子二百兩:“我知許多人牙子買賣人口的時候,總是以次充好,今日各家?guī)淼亩际巧韽婓w健的,想來是周婆子你在其中出了力,這二百兩銀子,是為了答謝你?!?/br> 周婆子接過,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兒。 林柳再拿二百兩銀子放在周婆子手上:“這二百兩銀子,卻是為了另一件事。我見那孩子年幼與家人失散,心里不甚暢快,但父親去了山上拜祭祖墳,也不知需要幾日,我有些心急,也擔(dān)心去得遲了,當(dāng)初拐走那孩子的拐子便跑得不見人影了。” 周婆子本來對林柳手上的銀票勢在必得,可聽到這兒,心里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yù)感,伸手的動作都變得遲疑起來。 她動了動手指,甚至想將銀票推回。 林柳笑了笑:“我沒讓你去抓拐子,只是讓你幫我打聽一下,問問之前那人牙子到底是從誰手上,將這孩子買了下來。當(dāng)然,若是你能將拐子是誰也打聽到,我另有酬謝。” 周婆子看著二百兩銀票,一時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 做牙行的,尤其是她這種涉及人口買賣的人牙子,向來是與拐子團伙打交道最頻繁的群體—— 因為有官府管轄,大部分有良心的人牙子都不會親自下水去做那拐賣的營生,但為了買到足夠的人口,他們自然避免不了與拐子打交道。 道德水準(zhǔn)高的,遇上這種人也會拒絕,可若是品德不好…… 周牙婆的品行不好不壞,只是家中有兒有女,孫子孫女也生了好幾個,她對拐子的態(tài)度也并不怎么好。 但…… 即使她不喜歡拐子,也不可能出賣他們啊。 若是被人知道她出賣了拐子,導(dǎo)致對方被抓了,別說自己在這一行還能不能做下去吧,就只說那些拐子的團伙,都不可能放過她。 周婆子頓了頓,一臉掙扎地將銀票還給了星花:“林姑娘,這活兒我不能接。若是傳出去,我家人的安全可就沒有保障了?!?/br> 林柳愣了下,倒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她坐在椅子上,認真思考之后,看向周婆子:“你大可以放心,等你將人打聽到,我們也不會立刻就去抓人,許是會過段時間,又或者干脆找一個與林家沒什么牽扯的官員去抓人,定不會讓人知道是你泄露了拐子的身份。” 周婆子仍有些猶豫。 林柳也理解,畢竟周婆子這么大的年紀(jì),想的都是家人平安,就算愛錢,那也是在不涉及家人安全的情況向。 她想了想,道:“那周婆子你可以告訴我,該從什么地方著手調(diào)查嗎?我們剛從京城回來,不日就要去金陵,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去抽絲剝繭地調(diào)查?!?/br> 星花將銀票甩得嘩啦啦地響:“周婆子,只要提供一個方向,這二百兩銀子就是你的了。你今日不說,過了這村兒,可就再沒這店兒了,畢竟這姑蘇城內(nèi),也不只有你一個人能打聽到相關(guān)線索?!?/br> 周婆子到底動了貪念,再者只是透露一個線索,那些拐子也找不到她頭上。 于是咽了下口水,周婆子便開口道:“買下那個孩子的人牙子與我們這些扎根在姑蘇的不同,他向來喜歡四處亂跑,且專做人口生意。盡管他自己不參與拐賣,可他手上的人口,卻大多都是從拐子手上買回來的。如今他手上的人口大多脫手,接下來只怕就要離開姑蘇……” 說完,她視線落在林柳身上,直勾勾地,有些急切。 林柳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星花,將銀票給周婆子?!?/br> 周婆子拿到銀票,馬上出聲告辭,不敢在林家逗留。 林柳讓星花親自去送,自己則轉(zhuǎn)頭去了正院兒—— 之前她讓人將采買來的下人帶下去的時候,特意讓身邊的丫鬟金秋過去,單獨將季崧帶去了正院兒。 如今,季崧只怕已經(jīng)與賈敏見過面了。 林柳趕到正院的時候,賈敏果然已經(jīng)拉著季崧說上話兒了。 林柳直接走到夫子盛蔓旁邊坐下,見賈敏與季崧說得起勁兒,也不插嘴,就在旁邊跟著聽。 “我聽丫鬟說,崧哥兒是被人拐到了姑蘇的?”賈敏滿臉擔(dān)心:“可京城距離姑蘇好幾個月的路程,你怎么被帶到了這兒?若非小麒麟起了在姑蘇買人的心思,你在姑蘇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該怎么辦呢?” 季崧心理似乎對被拐賣一事沒什么陰影,聽了這話只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是在徐州被拐的,并非是在京城。” 京城雖然也有拐子,但到底是天子腳下,拐子沒那么猖狂。稍微看起來家境不錯的,走在街上也都十分安全。 畢竟,京城是個砸塊牌匾下來,都可能砸死個皇親國戚的地界兒,哪怕是酒樓的跑堂,也可能有一個權(quán)勢滔天的親戚,由不得他們不慎重。 賈敏點點頭,卻愈發(fā)不解:“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跑去了徐州?” 季崧更不好意思了:“前段時間不是不少人都被抄了家嗎?我家也被波及了,只是有不少世交好友求情,于是被皇上網(wǎng)開一面。只是到底惹了皇上厭惡,原本的爵位也被奪了,父親的官職也沒了。父親與母親商量之后,干脆帶著全家人回到徐州老家定居?!?/br>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都愣住。 誰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能在才遭受了如此家庭變故之后,仍舊能露出太陽一般奪目的笑容。 賈敏與盛蔓太過驚訝,已經(jīng)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季崧似乎有些疑惑:“有什么問題嗎?” 林柳看看賈敏,又看看盛蔓,搖頭道:“只是好奇,你都不覺得難過嗎?畢竟,你必須離開京城到徐州生活。哪怕徐州是季家祖籍,但你們也從未在徐州生活過吧?風(fēng)俗人情之類的,能習(xí)慣嗎?” 季崧聳聳肩:“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父親也不能去找皇上,請他收回成命啊?!?/br> “再說了,”季崧突然露出笑臉,“雖然父親的爵位和官職都沒了,我們以前住的家也被朝廷回收不能再住了,但至少,我們一家老小都平安無事,以后仍舊可以住在一起,這難道不好嗎?我母親同我說,朝中好多官員不但被抄家,連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沒了呢?!?/br> 季崧在京城生活的時候,便有不少人覺得他是怪胎—— 畢竟他不是整日樂呵呵的,好像沒遇到什么煩惱,還對大家追捧的種種奢華之物毫無興趣,反倒對街頭小攤上的新奇玩意兒青睞有加。 對物質(zhì)沒什么太高的要求,更看重感情的季崧在突然遭遇抄家威脅的時候,不是不覺得害怕,但他在得知父親平安歸來后,這樣的害怕便消失無蹤了。 人還在,便什么都好。 賈敏見他眼底是真的沒有一絲陰霾,不知為何,心里竟隱隱生了幾分羨慕:“你母親將你教得很好?!?/br> 季崧咧嘴:“我母親最好了?!鳖D了頓,補充一句,“林伯母也很好?!?/br> 賈敏失笑:“原來我只當(dāng)平南伯夫人同尋常女子沒什么兩樣,都是最常見不過的溫婉婦人,賢惠大方,持家有道,如今想來,倒是我狹隘了。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與令堂好好見上一面?!?/br> 以小窺大,從季崧母親對兒子的教育中,便能看出,這是一位自身性格相當(dāng)不錯,對孩子的教導(dǎo)也很擅長的母親。 便是一向?qū)δ心信男宰佣既f分挑剔的盛蔓,聽了這話,也不禁贊嘆:“你母親是個有大智慧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