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看了眼龜齡與鹿歲，干脆坐到他們身邊：“你們繼續(xù)學(xué)，我就坐在你們旁邊看書得了，免得再跑一趟?！?/br>
    龜齡驚喜地點點頭：“jiejie你要看什么書，我去給你取過來?！?/br>
    林柳搖頭：“你書房還是我布置的呢，什么書放在什么地方我還會不知道？你自己讀書吧，我要看什么自己拿。”

    說完起身走到書架前，開始認(rèn)真尋找想看的書來。

    龜齡與雙胞胎對視一眼，聽話地埋頭學(xué)習(xí)起來。

    廣州的生活似乎一直這么悠閑，林柳都沒怎么察覺到時間的流逝，賈敏便讓人托著一套新衣來到了林柳的房間。

    “你之前讓人買回來的布料，都已經(jīng)做了衣服，這一套是給你的，用的湖綠色，你瞧瞧喜不喜歡?！辟Z敏讓人將一套衣裙抻開，完完整整地展示在林柳面前，“你皮膚白，穿綠色好看，要不要試試？”

    林柳沒想到衣服這么快就做好了：“距離我將布料帶回家才多久啊，家里繡娘做衣服的動作也太快了。”

    說著走上前，將衣服的衣擺托在手上認(rèn)真觀察，“這上面的刺繡也相當(dāng)精致，可見時間這么緊，繡娘也沒偷工減料。母親你應(yīng)該賞家里的繡娘才是?！?/br>
    賈敏搖頭失笑：“還賞呢，差點兒沒趕上時間，我不罰她們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林柳愣?。骸皶r間？明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嗎？”

    賈敏無奈地看著她：“明日你父親回家，你忘了？”

    林柳恍然：“日子過得太悠閑，我都忘記了這么重要的日子，實在該打?！闭f著拍了拍自己的臉，“父親可確定了明日到家？”

    若是沒有其他事兒，林如海一個月只會回來一次，而且大多是在月末或月初的時候回來。

    算算日子，如今正好是冬月月末，林如海確實該回來了。

    想到這兒，林柳的動作頓了頓——

    之前與布莊老板見過之后，她便與季崧留在江南那邊的心腹聯(lián)系上，說好了臘月開始鋪貨。

    林如?；貋?，可不就意味著距離正式售賣積壓的便宜布料的日子，近了？

    林柳心里頓時有了緊迫感，沖著賈敏笑了笑，伸手接過衣服便走到屏風(fēng)后面換了。

    等她換上新衣服出來，賈敏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我就覺著這顏色襯你的膚色，果然沒看錯。你穿上這套衣服，瞧著比之前膚色更白，更好看了。明早記得換上，等你父親回來見著女兒這么漂亮，也覺得高興?！?/br>
    林柳應(yīng)下：“母親放心，明日我定然不會穿上其他衣服。”

    賈敏嗔了她一眼：“你這滑頭。我還得給你幾個弟弟meimei送新衣服過去，就不與你多說了?！?/br>
    說完便帶著丫鬟離開了林柳的房間。

    林柳笑了笑，視線落在賈敏身后幾個陌生丫鬟身上，微微嘆了口氣——

    因為星湖的緣故，賈敏對星花幾個丫鬟也有了芥蒂。

    正巧她們年紀(jì)也都到了，所以在征求他們意見之后，想離開林家的便給了賣身契放了他們離開，不愿離開林家的，便按照她們自己的心意，給了一副嫁妝，將人嫁給了府上的管事或小廝。

    如今賈敏身邊的丫鬟，都是后來從家生子里面挑選出來的。

    想到星花，林柳還有些可惜，那是個做事妥帖、說話辦事都讓人挑不出錯的人才，誰知被星湖連累，如今已離開了賈敏，嫁給了父母給她安排的管事。

    這次來廣州，星花也沒有跟過來，而是去了姑蘇老家。

    以后若是有機會，她許是可以將星花調(diào)到身邊給自己做事，不然讓這么個人才留在老宅浪費，實在有些可惜。

    次日中午，林如海果真回了廣州。

    只是可能趕路太急，身上風(fēng)塵仆仆的，瞧著著實有些的邋遢。

    林如海見了家人后，便回到院子里洗漱干凈，穿戴一新后才回到正院與家人一起用飯。

    幾個孩子一個多月沒見到林如海，都有些想念他這個父親，吃飯的過程中嘰嘰喳喳地纏著他問個不停，飯后也不舍得離開，一直圍繞在林如海身邊說說笑笑。

    一時間，正院兒內(nèi)充滿了歡聲笑語，讓人聽了不禁會心一笑。

    可惜歡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幾個孩子的學(xué)業(yè)不能落下，林如海也有正事兒要與林柳商談——

    若非如此，小鎮(zhèn)那邊正好出了結(jié)果，正需要有人盯著，他指不定這個月根本不會回廣州。

    到了書房，林如海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拔铱茨阒皩懶艁碚f，那些布料準(zhǔn)備在臘月開始銷售？”

    林柳點頭：“確實如此。全國各地鋪貨鋪得差不多了，為了賺到更多的錢，自然需要挑個好日子。正好臘月開始，老百姓都準(zhǔn)備購買年貨了，女兒認(rèn)為，這一個月便是最好的時間了。畢竟老百姓生活艱辛，也就指望著過年的時候能穿上新衣服了。”

    林柳很清楚，自己布莊里面那些沒什么花紋與顏色，價格還非常便宜的布料的主要顧客，從來不是那些達官顯貴，而是平日極少穿新衣服的老百姓。

    因為價格便宜，老百姓也舍得買，雖然價格低，但數(shù)量上來了，她賺的錢才會足夠多。

    林如海細想之后，不得不承認(rèn)，過年之前這一個月時間，對他們的布料來說，確實是個極好的售賣日子。

    “你可通知了其他地方的布莊，今日開始售賣布料？”林如海有些擔(dān)心，“你確定那些布莊的人，真的會按照你定下的價格售賣？”

    林柳失笑：“父親您這是關(guān)心則亂。我在一個地方又不是只有一個鋪子，那不是還與其他布莊合作嗎？若是一個地方只有一家布莊，他們不管怎么定價，我也管不到?！?/br>
    “可若是一個地方不止一個布莊在賣相同的布料，若是有人價格高些，老百姓自然就不會到他那兒買，等到賬冊傳到我手上，是否有人違背我的意思難道還看不出來？”

    林如海失笑：“看來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完整的章程?！?/br>
    林柳點點頭，又將洋人的事兒說給了林如海聽：“之前我一直想著將布料賣個老百姓，從未想過其他，那些洋人倒是給我指了條明路。只是洋人過來的時間不定，所以我想和當(dāng)?shù)氐暮Ｉ毯献?，將自家的布料送到海外銷售?！?/br>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這事兒，只是沒有人脈不說，自己也是個不能隨意外出的小姑娘，想找人合作也沒辦法。

    如今林如?；貋砹耍潘闶怯辛讼Ｍ?。

    林如海細想之后，也覺得將布料賣給洋人更保險一些，于是點頭道：“我明日會與廣州知府見面，到時候會請他幫忙牽線。咱們的布料物美價廉，指不定那些海商見了之后，會當(dāng)場買下，咱們甚至都不用承擔(dān)風(fēng)險?！?/br>
    林柳笑道：“若真如此，我可太高興了?！?/br>
    海上機遇大，危險也多，出?？刹灰姷么未味寄芑乇緝骸?/br>
    林柳又問了林如海鹽田之事，他略有些苦惱：“鹽田法曬出來的鹽確實如《天工開物》所言，質(zhì)量堪比解鹽。而且產(chǎn)量頗大，與你之前說的相差不大?！?/br>
    林柳疑惑：“那父親為何愁眉苦臉？”

    林如海笑著搖頭：“只是看著許多海鹽因為沾染了泥土而只能丟棄，覺得有些浪費，倒不是什么大事?！?/br>
    倒不是不能將那些鹽加水后煎煮過濾，重復(fù)提取。只是使用煎煮法過濾的時間，他們完全可以曬出數(shù)量更多的海鹽，林如海計算之后，覺得不劃算，只能放棄。

    林柳下意識想到了水泥，但很快就打消了這種想法——

    水泥對國家的作用太大了，若是現(xiàn)在拿出來，指不定就有人看出它最大的作用，修路。到時候全國各地交通發(fā)達，以后再想通過控制糧食威脅朝廷，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猶豫之后，并未說出水泥來。

    林如海本也只是抱怨，并非真覺得這是個問題，所以也沒注意到林柳的表情變幻。

    廣州知府對林如海那是捧著敬著，就擔(dān)心什么時候惹了這位爺不高興，到時候給皇上參上一本，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當(dāng)林如海提出與海商見面的時候，廣州知府甚至都沒有猶豫，次日辦了個宴會，將如今還駐扎在廣州的海商們?nèi)颊埩诉^來。

    林如海與這些海商見面之后，很快挑出了幾個人品過硬，且對布料很感興趣的海商。不過他還忙著鹽田的事兒，帶著掌柜和這些海商見面之后，他便再次回到小鎮(zhèn)上。

    這些海商見到只是一個掌柜出面，而非林家人自己的生意，原本堅定的合作態(tài)度也開始動搖起來，但等見到掌柜拿出的布料質(zhì)量，再聽到布料的價格后，這些人想要合作的想法再次堅定起來。

    此事很快定下，林柳則開始忙碌那些便宜布料正式開售的事情。

    林柳學(xué)著前世電商們搞出來的雙十一之類的節(jié)日優(yōu)惠，與掌柜商量之后，也推出了一個臘月節(jié)，又與之商量了活動的種種細節(jié)，確定不會出現(xiàn)紕漏之后，就開始忐忑不安等著臘月初一的到來。

    誰知這個時候，賈敏突然帶著一位夫人過來：“這是王家王子勝的夫人，熙鳳的母親?！?/br>
    林柳有些疑惑：“王夫人你好?！?/br>
    夫人看著林柳，笑容爽朗可親：“因為知道林大人不在府上，不來不欲打擾，只是聽說最近非常受歡迎的布莊背后的老板與林大人有些關(guān)系，我這才不得不登門拜訪，希望能與布莊真正的老板見上一面，最好能談一談合作的事情?！?/br>
    林柳愣了下，好一會兒后才反應(yīng)過來——

    原著里面確實提到過，王家以前是做海運生意的。而偏偏林如海這次選中的海商，沒有一家姓王。

    第67章

    林柳整個人都有些懵：“王夫人是怎么知道, 那鋪子……”

    頓了頓，她突然想起林如海之前牽線搭橋的事兒，想來王家應(yīng)該也得到了消息。

    這位王夫人臉上帶笑, 溫和可親，只是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叫人有些頭大：“之前我便聽說廣州城內(nèi)開了家布莊, 店內(nèi)布料的價格相當(dāng)便宜?！?/br>
    “說句不好聽的話, 當(dāng)時聽到布料價格的時候, 我心里就是一咯噔, 覺著就這點兒錢，連本兒都回不來, 只怕這布料質(zhì)量堪憂，所以一直不曾上門詢問?！?/br>
    “但等布莊的生意紅火之后, 我便特意派人去買了一匹回來，檢查之后……”王夫人拍手失笑，“哎喲, 那質(zhì)量比起江南制造局出來的棉布也不差什么了，讓人看了喜歡得不了。不瞞你說，我當(dāng)時便沒忍住，直接讓人將那一匹布裁了做了身兒衣衫?！?/br>
    說著王氏起身在賈敏與林柳二人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兒，“我如今穿的這身衣衫, 就是在那匹布做的。你們瞧瞧這質(zhì)量, 若是不往外說, 誰能知道這布料的價格，竟然比我們相同質(zhì)量的便宜了那么多？”

    賈敏坐在旁邊笑靨如花, 林柳看著王氏這番作態(tài), 卻是笑也不是, 不笑也不是——

    她這番姿態(tài)其實挺討巧，只是王夫人不管如何，到底是自己的長輩。一個長輩在小輩面前這般做，叫林柳實在笑不出來，只覺得有些尷尬。

    有點兒，用力過猛。

    再者說，從這王夫人嘴里說出來的話，只怕三分真七分假。林柳甚至覺得，三分真都不一定有，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但林柳也從王夫人的態(tài)度中，窺得了王家對這樁布料生意的勢在必得。

    果然，一會兒后，王夫人許是察覺到自己態(tài)度過于殷勤，也將自己地位放得太低，便又坐了下來：“我對你們布莊的布料實在喜歡得緊，之前本來想要打聽進貨渠道，也好跟著多賺幾個錢。誰知才沒過幾天，都還沒等我找到掌柜商談呢，便見廣州城內(nèi)幾乎所有的布莊，都開始售賣那種布料。”

    “我隨手一合計，得，來遲一步。這布莊背后的供貨渠道就算是養(yǎng)了再多的織戶，也沒辦法再供給這么多布莊售賣??？”王夫人一臉可惜，“也怪我，沒打聽清楚便那么容易就放棄了，之后也沒想著努力一下試試。”

    “一直到我當(dāng)家的在金陵那邊做事兒，也提到了金陵城內(nèi)的布莊也都開始售賣這種更便宜的布料，我才意識到自己坐井觀天，低估了布莊背后的老板?！?/br>
    “人家一看就是干大事兒要賺大錢的，哪兒像我們做生意畏手畏腳，遇上點兒困難便就這么放棄了。人家手下養(yǎng)的織戶只怕數(shù)以萬計，只是幾個城市的布莊供給算什么？”

    “果然沒多久，我便聽說布莊掌柜與海商談成了合作?！蓖醴蛉艘荒樀耐葱募彩?，“我當(dāng)時心痛得不得了，立刻就讓人去打聽，這才知道這布莊與林家有關(guān)系?！?/br>
    “我一尋思，我們王家與林家也算得上是親戚了，擺脫林夫人幫忙搭個線不是很方便嗎？這才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林夫人一聽是布莊的事兒，便將我領(lǐng)到了大姑娘面前。大姑娘……”

    林柳打斷王夫人的話：“王夫人，很抱歉打斷你的話。布莊真正的老板并不是我，也不是我們林家的任何一個人。我只是與布莊老板認(rèn)識，又正巧來到了廣州城，這才拜托父親幫忙給朋友牽線，有了這次生意。”

    王家上下太有野心，又一心往錢眼兒里鉆，最關(guān)鍵的是，人品堪憂，讓人實在沒辦法相信他們。

    所以布莊老板是自己的事兒，絕對不能讓王家的人知道。

    林柳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都沒看賈敏的臉，因為她很清楚，母親將王夫人領(lǐng)到自己面前已經(jīng)是破例，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就是布莊老板這個秘密。

    別說是王家了，就算是老太太，賈敏都不一定愿意說。

    王夫人許是從來沒想過布莊老板會是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所以一聽林柳解釋，立刻便相信了：“這又有什么要緊？不管布莊是不是林家的，這布莊老板能與廣州知府搭上關(guān)系，成功與當(dāng)?shù)睾Ｉ陶劤珊献鳎灰彩强苛肆旨?？只是搭個線而已，他們難道還能不給林家面子?！?/br>
    林柳微笑：“王夫人想岔了，我們只是幫忙搭了個線，能真的談成合作，還是多虧了布莊商品物美價廉，讓那些海商覺得有賺頭?！?/br>
    王夫人啞然，好一會兒后笑道：“確實是這個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