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過了幾秒,她的羞恥感、背叛感和怒意都爬上了心頭。 柏菡那個死人!又給自己惹麻煩了! 余平露連忙安撫了林沐琴,說自己也不知情,立刻帶著柏致遠動身前往晏瀝的家。 人一到,屋子里就喧鬧了起來。 林沐琴罵了幾句晏瀝,轉身忙著把大問題丟給柏菡,句句都在給她定罪,從不孝、欺瞞扯到她難懷孕這個問題上。不止她,柏菡的父母,竟也沒有替女兒說任何一句話,全程附和著林沐琴,討好著她。 字里行間都在商討著如何找到柏菡,把她揪回來給所有人認錯道歉。 晏瀝沉默不言,望著窗外如水的月光,又冷冷地掃向柏志遠和余平露。 這就是他們令他感到惡心的嘴臉,為了名利錢財,甘愿狗一般地討好晏家。為了能讓晏家?guī)椭麄?,為了能進晏家,這對夫婦無所不用其極,卑劣的手段用了再用?;锿麄兊呐畠?,企圖把晏家的人耍得團團轉。 每次看這對曾經的岳父母,晏瀝都像看泥土里的螻蟻般,充滿了鄙薄和蔑視,只是他擅于隱藏。 但縱使如此,也還是有出乎他意料的時候。 比如事到如今,他以為這兩人會替柏菡說話,說到底,離婚是自己和柏菡兩人的決定,而柏菡又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在一條船上,理應想著如何挽回局面,再想個法子逼著自己娶她。 但眼前可笑又諷刺的場面卻與他的想象截然相反。 他們絲毫沒有猶豫地,順著林沐琴的心意,貶低著自己的女兒。 用詞之惡劣,令人發(fā)笑,令人感到悲哀。 在這一瞬間,柏菡忽然被襯托得像個小丑,可悲。 晏瀝想起些往事。 當年為了嫁進晏家,得到晏廷的支助,他們一家三口乘著自己不注意,往杯子里下了猛藥。 當自己搖搖晃晃地走回房間,意識被藥性控制著時,一推開門他看到的卻是床上閉著眼、一絲|不掛的柏菡。 窗外的月光斜打在柏菡的身上,雪白的肌膚籠上淡淡一層冷色。她側身躺著,膝蓋蜷縮向前,似醒著又似沒有。 晏瀝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明白了種種的一切。 眼前的畫面往他的心上澆了盆冷水,卻在他的理智上點了把火,藥性變得更加猛烈,幾乎支配著他所有的理智往床邊走。 他半跪在床上,身體緊繃,低著頭打量她。 她一直躺著,假裝睡著的樣子,呼吸均勻,胸|脯隨之一上一下地浮動著。在那一刻,像挑逗人的羽毛,惹起他全身的欲望,腦海中拉緊的弓弦已瀕臨崩斷。 但他忍住了,青筋四起,通紅的脖子上滿是突顯的經脈。他揚起手,指關節(jié)泛出青白色,把被子扔到她身上,蓋住了乍泄的春光。 他討厭情緒無法自控的自己,所以他不能讓那樣的事發(fā)生。 他討厭被人拿著這樣的事威脅,所以他壓抑再壓抑,即使手掌心都已被自己刺破了血。 他收斂再收斂,到最后隱藏起真實的情緒和欲望,浸泡在灌滿冰水的浴缸中整整一夜。 整晚,他與藥性對抗著,體內的灼熱感與體外的寒冷肆虐著他,涌動著。 天蒙蒙亮起時,他才覺得自己的冷靜與清醒重新回來了。 走出浴室,他冷眼看著床上酣睡的人。 原來她是這樣能裝模作樣,故意惹人可憐她,實際卻都是虛假的偽裝。 他決定看一場戲,看看柏家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晏瀝用小刀割破了指尖點了些血到被單上,五指用力地捏緊了床單,再放開時,場面顯得凌亂不堪。 很惡劣,但只是用這樣的惡劣回應柏志遠、余平露和柏菡的卑劣。 只要仔細看,就能發(fā)現處處是破綻,少了許多該有的痕跡。 他想看看他們會如何做。 柏菡醒來第一眼看到自己時,睜著圓溜溜的一雙眼,眼底浸滿了晨光,仍舊裝得純真又無辜,興喜地望著他,柔聲喊他“晏瀝”,被子從她的身上滑落,陽光照耀著大好春光。 他的眸子動了動,愈發(fā)深沉。 她假裝很遲鈍,遲遲才發(fā)現自己一絲|不掛著,露出錯愕與驚慌的神情,拉起被子,吞吐地問著自己他們之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 真是好演技。 發(fā)生沒發(fā)生,她心里不清楚嗎? 可后來她卻和趕到的父母一起,即使面對著漏洞百出的現場,也裝作一切真的發(fā)生了,甚至編造了懷孕的謊言。 他不是沒有抱著一絲她不知情的希望過,但當她拿著醫(yī)生的假證明找到他,低著頭說自己懷孕時,什么都沒了。 后來,他順水推舟,心想就算不是柏菡,林沐琴也會逼著自己娶一個,沒有什么分別。而他正巧很想看戲,想看看他們一家子能演到什么時候。 她那份摻雜著虛偽與利益的喜歡。 他絕不可能回應。 …… 晏瀝的思緒回到現在,再看眼前的盛大場面,愈發(fā)覺得柏菡可惡又可悲。 她走時還想著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碎屑般的自尊,好給自己留一絲顏面,可她的父母卻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碾成粉末。 等他們三人終于說夠了,回頭齊齊看向晏瀝,讓他去打電話問柏菡人在哪,叫她回來當面說。 晏瀝本不想打,但攥著手機思索許久后,覺得打一個也沒什么。 他撥通了柏菡的號碼,聽筒里傳來嘟——嘟——的聲音,立即被掛斷了。 當他再打回去時,只有“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的機械提示音。 被拉黑了? 晏瀝換了林沐琴的手機又打了一遍,通了,有嘟——嘟——的聲音,但直到自動掛斷,她都沒有接起。 他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回給林沐琴。 “她不接,你們自己打吧?!?/br> 一晚上林沐琴和柏余二人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柏菡都沒有接,像人間蒸發(fā)了似的,有意躲避。 最后這場戲鬧哄哄地散了場,晏瀝像是沒看盡興,走到庭院里吹了許久夜晚的冷風才睡下。 · 柏菡迎來了在安城的第二天。 陰沉沉灰蒙蒙的。 前一晚,她睡得很不好。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她總覺得這家小旅館的被褥泛潮,蓋在身上難受得緊,房間里一股散不去的皮質味和霉味令她感到頭疼。 開窗有蚊蟲,不開,又悶得慌。 幸虧這還不是什么酷暑天,若是空調也不好用,她大概真能悶死在這屋頭。 昨晚回來后,尹子妍和她說了說這部戲的主編劇姚南這個人。 姚南今年40歲,入行了十年左右,一直都寫些小甜劇,挺看不起新人。她說她這人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拿助理當槍手,時常丟個大綱過來,剩下的全部讓助理來填。 尹子妍當時的表情頗無奈,說讓柏菡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兩個月,就別想著能好好睡一覺了。 一大早,潮濕的安城還有些陰冷,柏菡穿著一件薄襯衣當外套和尹子妍坐地鐵趕到拍攝地。 今天主要是男女主步入社會后,在公司剛碰面的幾場戲。 除了飾演男主葉霆的段成,飾演女主沈千蘭的李秋心,還有幾個有點分量的配角。 柏菡和尹子妍到的早,片場的人還零星散著,基本都是些幕后工作者,演員們還未到達。 尹子妍帶著柏菡繞片場走了走,熟悉了下。 她們今天白天的工作就是隨時聽候導演的差遣,臨場修改戲,溝通調整下場戲等等。 “柏菡!” 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柏菡回頭看見男主角段成竟然已經早早到了片場,混在工作人員堆里,這會兒正朝著自己走來。 段成是濃顏系的長相,粗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又有著薄薄的唇。他的眼窩很深,有時看上去就像有三層眼皮,特別深邃。 柏菡看著他走過來的模樣,大概知道他為什么擅長感情戲了。他那雙眼,看人的時候天生深情又溫柔。 “昨天沒來得及向你介紹我自己,我也是h大畢業(yè)的?!?/br> 柏菡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的?!?/br> 段成有些驚喜,“你記得我?” “……其實是我看過你的資料。” 段成抿嘴一笑說:“原來是這樣。” 柏菡解釋道:“我大學的時候不太交際,除了自己班上還有話劇社的人,基本都不認識,我就是個宅女。否則像你長得這么好看的人,我肯定記得?!?/br> 段成愣了一秒,放聲大笑。他的笑一點也不收斂,充滿著青春。 尹子妍站在一旁,低低笑著。 “學姐,我就是話劇社的?!?/br> “……” 柏菡在這一瞬間尬住了。一直以來她不擅交際,不僅僅是因為不主動,還因為她非常不會聊天,把天聊死的技能已被她升到了滿級。 “看來是我長得還不夠好看,才沒能讓學姐記住我?!?/br> 柏菡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我們是同一時間在的話劇社?” 段成的個子很高,他微微彎下腰,長著歐式大雙眼皮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唇邊揚起一抹微笑。 “我確定。而且我是因為演了《狗尾》,才被星探找到,慢慢進入娛樂圈的?!?/br> …… “啊——那真是緣分?!?/br> 尹子妍聽著,尷尬得勾起了腳趾。 段成直起身子:“原本我沒有想到會在劇組里見到你,我聽人說這些年都沒有你的消息,還想著你去做什么了。能在這里碰到真的很有緣。其實我來找你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感謝你,如果不是因為《狗尾》我也不會進娛樂圈,也不會有現在?!?/br> “你謙虛了,主要還是因為你的演技好呀,而且長得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