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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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之后的日子過得太快,像是本被加速翻閱的書。儺舞宴后又是無休止的大小宴,角斗欣賞,極盡奢靡之能事。 皇家角斗場和民間的角斗場沒有太大區(qū)別,除了更恢宏壯闊一些。 它的位置建在國都城中。占地廣闊,圓筒狀建筑,一層層的環(huán)形設(shè)計。各色的繡金帳篷林立在階梯之上,這種設(shè)計可以讓從上往下俯視時,不管身處何階,場上任意角落都能盡收眼底,不能說不妙了。 分明是冬天,兩個正在場中撕抱在一起的壯漢卻只穿了圍著重點部位的兜襠布。健美的蜜色肌rou因為動作而張力十足,赤裸的足踏在沙礫地上,腳底板滿是繭子。四臂攀扯著對方,牙關(guān)緊咬著。 他們的頭發(fā)都很短,明顯露出額角所印的‘奴’字。作為最卑賤的天奴,出現(xiàn)在生死毋論的角斗場再正常不過了。他們摔來摔去,揮汗如雨,直到其中一個把另一個壓倒在地為止。 大部分年輕貴族都沒有選擇坐在帳篷里,而是站在柵欄邊。一樣的激動好斗,又同時揚眉動目的隔著柵欄高聲朝里面喊著什么。 場中的貴族們紛紛起身,嗜血而激動地期待著最后的結(jié)果。女眷們則造作的展開袍袖掩面,卻又忍不住露出只眼睛來偷看。 天奴一拳接著一拳,直打得血水從睡在地上的奴隸嘴里冒出來,很快鼻子里也冒血了,耳朵里也冒血了。臉上青青紫紫,腫頭闊唇的,活像誰開了個染料鋪。躺在地上的天奴佝僂著身子,喉嚨發(fā)出‘嚯嚯’的氣音。 隨著最后一個猛地?fù)]拳,身下的天奴抽搐了幾下,終于不動了——殷紅的血水綿延入土,直到把身下一小片土地完全侵黑。 活著的勝利者被人攙著接了下去。但這并不是結(jié)束,角斗場上沒有永遠的強者,今天活著,明天會有更年輕更兇猛的人來解決掉你。規(guī)則恒久而殘酷,沒有誰可以全身而退。 死掉的天奴也面朝下被拖了下去,留下赤色拖痕一條。事后又有人象征x的潑了瓢水清洗沙地,很快就被h土吸入了。這些卑賤性命在貴族眼中,還不如一盆名花,一只精致的簪子來得珍貴,也就談不上誰會為他們的死而傷感。 御轎就是這個時候到的,循例攝政王伴駕,早到的貴族官員隊列整齊迎了出來。 小皇帝興致勃勃坐在了斗獸場最中央的看臺上?!敖袢针耷皝硎谴嬷c諸君同樂的心情,眾卿不必拘束?!彼粨P手,這些臣子們躬著腰回到原本的位置,但到底不敢像之前那么放肆了,畢竟小皇帝旁邊還戳著那么一位大佛! 要說大佛蘇鶴行如今已經(jīng)位極人臣,要什么女人沒有?偏這攝政王口味刁鉆,只有一個天奴出身的侍妾。 侍妾參加冬至宴擱在哪朝哪代都是笑話。可人家不旦參加了,還是禮部尚書親發(fā)的邀函。完了攝政王還親自接她出宮,要說這還不算寵愛的話,人家又帶著來看斗獸了! 帶侍妾看斗獸本身沒什么,關(guān)鍵是這位后院干凈了十年的攝政王帶侍妾!誰帶侍妾他也不會帶啊!結(jié)果人家不但帶了,還招搖過世。 自打冬至過后,其實已有人偷偷送天奴那種童顏jur型的美人入司命府了。攝政王收是照收,卻還是一樣并進家妓營,沒有接納的意思。 敢情那天奴手段還真不弱! 歲歲乖乖坐在蘇鶴行的王棚里,淡紫色的襦裙裙擺垂落蓋住了小腳。雖然裝的像那么回事,可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卻跳脫的厲害。 她從沒到過角斗場,這還是第一次,想四處打量卻又不敢張揚。 在這之前,還發(fā)生了件小小的插曲。 小皇帝宣召了歲歲,還賞了她個小小的荷包作為見面禮。那御賜的香囊現(xiàn)正掛在歲歲盈盈不堪一握的巴掌寬小腰邊,長流蘇隨風(fēng)輕揚,異香撲鼻。 蘇鶴行支著頜坐在小皇帝隔壁的第二張王棚,看小天奴劉姥姥進城似的東摸西望,嘴角上揚。 大臣們紛紛偷瞄這一對奇異的組合,當(dāng)看到攝政王他老人家那永恒無表情的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時。他們?nèi)滩蛔⊙氏驴谒袜徸缹戳艘谎?,都從彼此眼中看出誠惶誠恐來。 就在這詭秘的氣氛中場上又再次喧囂起來,原來一輛罩著黑布的鐵籠被放到了角斗場入口處。隨著黑布的掀起,在鐵籠中躁動來回踱步的一只金毛畜生映入眼簾。 這是只來自中原以西的雄狻猊,事先已經(jīng)餓了三天。鬃毛蓬松在寒風(fēng)中微微飄動,低沉的咆哮叫人心頭發(fā)顫。它的立瞳兇悍而瘋狂,在場中似不停流轉(zhuǎn)梭巡著。 歲歲好奇地?fù)P起小臉去看主人。她從沒有來過角斗場,在她有限的認(rèn)知里,角斗肯定是看兩個人對打,怎么現(xiàn)在還上了野獸? “怎么?”他的大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發(fā)旋。觸手冰涼溫潤很是舒服,他又輕輕撫摸了一下。 “這是做什么?。恐魅??!睆潖澋脑马锸M了驚訝。 維持著大手放在她頭頂?shù)膭幼?,薄唇微掀吐出兩字來?!岸帆F?!焙挽愕慕馂鯇⑺┲纳碥|打上一層融光,真若神佛一般。 乖巧的‘哦’了一聲,歲歲心大的以為也許是要看獸之間的角斗?她實在是過于無知,如果只是看兩只猛獸對斗,場上眾臣又何至于此? 不死不休地天奴廝殺比較常規(guī),小皇帝和貴族們早已司空見慣。現(xiàn)在要看的是b天奴自相殘殺更叫人血脈膨脹的b斗——作為約定和彩頭,只要天奴打敗了狻猊就會充入官中,脫離角斗營。 但這些年過去了,能殺死猛獸的天奴又有幾人呢? 天奴營的入口走出個腰粗膀圓的高大男人,脹鼓鼓的腱子rou在不甚合t的麻衣下顯得格外醒目。頭發(fā)完全向后束起,額上‘奴’印迎著光線十分清晰。 金毛狻猊見眼前緩緩走來個人,在籠中更是躁動不安。 歲歲立于最高的階梯王篷中,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她斂去了原本驚奇的表情,下意識看了一眼主人,卻發(fā)現(xiàn)主人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場上?!霸趺闯鰜淼氖翘炫??這是為什么……”她聽見自己遲疑著問出的聲音,是那樣的虛妄和詫異。 應(yīng)該不會吧?應(yīng)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沒有為什么?!彼暤幕卮?。 他的回答從側(cè)面印證了歲歲的猜測。天奴下賤她知道的,卻沒想到在這些中原貴族人眼中竟是……連螻蟻都不如。以身飼獸,這已經(jīng)打破了她原本的認(rèn)知! 他一直在看她,見她小臉?biāo)?,突然推翻了原本的打算?!昂ε??要去外面透透氣??/br> 她囁嚅了一下,卻發(fā)不出聲音。 看著她的神情變來變?nèi)ィK鶴行猜她物傷其類。這位從未開口勸慰過任何人的尊貴人拍了拍小天奴肩頭?!澳闶潜咀娜?,早已和他們不同,無需害怕?!闭f到最后幾個字時,他的唇輕輕在她耳畔擦過,極盡溫和。 上次在宮中見她被眾女輕慢,他確實是不悅的。不單單因為她是他的人,本就該萬眾所敬仰。還有,蘇鶴行說不精準(zhǔn),卻覺得心底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蠢蠢欲動,伺機準(zhǔn)備破土而出。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人呢?是不是就和他們一樣了?’這句話歲歲當(dāng)然不敢說出口。她頭有些暈眩,就連臉色也蒼白難看得很,一雙小嘴兒因為緊緊攀咬而泛紅,有種病態(tài)的美。那雙小手也情不自禁地輕揪住了膝上的布料,留下了數(shù)道褶皺曳地,顫悠悠地。 他看著她的小手,那被抓握的裙擺褶皺仿佛一直延伸到了自己的心臟,紋路輕輕觸碰著他的心室。它們很柔軟也很輕薄,卻無端讓他覺得有些癢,也覺得有些疼。 蹙了蹙眉,他不愿再去想這個,逼迫自己將視線往場下看去。 隨著馴獸師飛快的解開籠鎖,那頭雄獸顛了般的甩頭沖過去。場上所有人都血脈膨脹起來,興奮的等待著即將發(fā)生的事。 然而臆想中的血rou撕離并沒有出現(xiàn),那頭金獅偏離了方向。撲的,竟是蘇鶴行這邊的展臺!眾人神色全都變了,齊齊倒吸了一口氣。 像是約好了一樣,原本該重重封鎖的展臺柵欄居然被金狻猊一撲就開! 望著這一切,蘇鶴行那雙寒冰般飛薄的眸子低沉y鷙,瞬間騰起了嘲弄。 眾臣口中大喊著‘護駕’,頭上的袞冕顫抖著颯颯作響。 也不知道是護得誰?此等事情實在聞所未聞!天子眼前居然出了這樣的紕漏?事后又有誰要被牽連倒霉?但這些眼下都暫時顧不上去想了!身著重甲的禁衛(wèi)軍趕緊擺開長陣將小皇帝拱衛(wèi)在最后面。 歲歲臉色慘白,在她的視野中,周邊的一切好似都變成了慢動作。群臣口中喊的話都失了聲,像是一場可笑的啞劇。 說時遲那時快,那頭金狻猊徑自朝蘇鶴行的王篷奔馳而來。它一掌一個,掛著倒刺的大掌看似輕輕一拂,那力道卻刮得早被酒色財氣掏空身體的禁軍往一邊咕嚕嚕滾去。 小皇帝雙手扶著頭上的冠冕,變聲期的嗓子像是公鴨般粗糙刮耳膜?!八偎僮o駕!” 頭上圍繞著軋曲鬃毛的西域狻猊昂首腰弓,血盆大口張著咆哮,迎面而來的腥臭之風(fēng)讓人毛骨悚然。 “主人!主人我護你!”歲歲得要雙手緊緊捂唇才能把尖叫塞回喉嚨里去,裙擺上的長流蘇顫個不停。明明怕的要命,卻又螳臂當(dāng)車地想要擋在主人面前。 這幅不自量力的模樣落在蘇鶴行眼中有點蠢,也有點可愛。一個眼神制止了蘇耀想要沖上來的動作,任由她把自己護在身后。 他突然想起,其實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曾這樣拼命護過自己。紛擾中,不合時宜的繾綣感讓他豁然露出一支讓下屬毛骨悚然的微笑。 耳邊的士兵叫喊聲震耳發(fā)聵,他卷著那蒼云般濃厚的長睫,立在單薄的歲歲身后做了個手勢。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無數(shù)箭鏃轉(zhuǎn)眼飛馳而至,將瘋狂的金狻猊手足釘在原處。金獸見血眼中更是猩紅一片,不停的高聲嚎叫著讓人心悸膽顫。 歲歲顫栗著卻絲毫不肯退避,她雙手大張護著身后的男人,眸子一瞬不瞬的望向金獅。 那頭狻猊獸面朝歲歲狂哮,露出的獠牙尖利而爍著星芒,數(shù)次都差點掙脫被釘住的手腳。 鐵鷹衛(wèi)們整齊劃一的架著弓拉至滿月,瞇著單眼,只待主人的一聲命下。金狻猊確實很異常,按道理說它不應(yīng)該目標(biāo)如此明確才對! 嘴角噙著支冷笑,他扯下被小皇帝御賜掛在歲歲腰間的異香小香囊,單手?jǐn)S了擲。 隨著他的動作,那只金狻猊眼珠跟著流轉(zhuǎn)。 緊接著,那只小香囊被他拋到了大帳的另一邊。被箭鏃釘在原地的金獸突然發(fā)狂,竟拼著扯爛傷口也要掙脫箭鏃,直撲那枚被丟棄在地的香囊,b得禁軍同時往后猛退一步。 看著對方的所作所為,小皇帝面如死灰,強撐著站在那里。 皇家斗獸場是少數(shù)直屬皇帝的管理范圍,想要動點手腳不難。小皇帝自認(rèn)做的已經(jīng)夠隱秘了,原該天衣無縫的一件事,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偏差呢?他是想借著這個香味荷包吸引雄獸,能殺了蘇鶴行最好……傷到他也好??! 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暴露的,卻不知道會暴露的這么快! 所以說這位小皇帝天資也是普通。他近來花招頻出,卻都被對方輕而易舉化解。這會居然無望到,開始指著這種小心思了。 歲歲吃了一驚,瞬間就想通了關(guān)節(jié)?;实圪n給她的香囊有問題!可為什么呢?他們無冤無仇。是因為她主人才暴露在危險中嗎?歲歲雖然通透,但她并不了解朝中的局勢,猜不著心思也屬當(dāng)然。 “攝政王還等什么!竟還不誅殺它嗎!”事已至此,小皇帝只得裝作沒事人似的大聲叫罵道。 后者淡淡瞥去小皇帝一眼,曦光隔著獵獵作響的彩旗灑在他淡金色的朝服上,映照得那俊容明明滅滅。 皇帝在那冷寂的目光中不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又趕緊朝另一邊看去。 那只珍貴的,千里迢迢西渡而來的發(fā)狂狻猊,在接到命令后被箭鏃s成篩子,長滿密密匝匝的白色箭羽! 朝中貴族和大臣這個時間差不多都過來了,耳邊似還能聽見鐵鷹衛(wèi)手中弓弦發(fā)出的嗡嗡聲。驚魂未定,他們面面相堪,彼此神色都不好看,口中呼喊著微臣有罪,呼啦啦跪了一圈。 “這里是誰負(fù)責(zé)的!是誰負(fù)責(zé)的!”小皇帝自然需要一個背黑鍋的。 可憐那上有八十老母的皇家斗獸場總管老臉煞白,還來不及替自己申斥幾句就被塞著口布拖下去了。 皇帝當(dāng)然不想殺掉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心腹,可在攝政王的幽深目光里他也早就呆不住了,匆匆就想著趕緊離開。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歲歲卻突然朝著小皇帝發(fā)難了,她的中原話說的其實不算好,尾音還帶些輕顫。明明好像被人抽掉了靈魂一般的瑟瑟抖動,臉色蒼白。卻又那樣驕傲的抬著頭望向中原皇帝,她雙手緊緊攥在兩邊,骨節(jié)都泛白了,一字一句像從肺腑里吐出來一般。 “大膽!”小皇帝身邊的禁衛(wèi)軍抽出雪亮的長刃,這個時候倒是記得抖起威風(fēng)了。 不止是禁衛(wèi),就連跪在地上的群臣也交頭結(jié)耳起來。這卑賤天奴是要上天?。克孕苄谋幽懥?? 好??!攝政王就罷了!現(xiàn)在連他身邊的天奴都敢騎到自己脖子上撒潑了???小皇帝氣得咬牙切齒,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蘇鶴行卻打斷了小皇帝即將說出口的話?!盎噬希〕几嫱?!” “哼!”小皇帝重重的一甩云袖,神色扭曲的厲害。 被這么一攪和,斗獸只得匆匆收場,也沒人有那個心思繼續(xù)觀賞了斗獸。 “嚇到了沒有?!碧K鶴行走到她面前。 轉(zhuǎn)過布滿淚痕的小臉,她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嘴巴囁嚅了一下。她是如此愛他,可是當(dāng)看到他真的有了危險時,她能做些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看來真的嚇到了?!彼p嘆了口意義不明的氣,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將天奴打橫抱起,長腿邁著離開了斗獸場,甚至都沒有在小皇帝面前作個態(tài)。 斗獸場上那個原本該斗獸的高大天奴仰起了頭,他有些遲疑也有些不確定,最終卻還是狐疑的道出了那個名字?!按居跉q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