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以前溫槿總是堅持每天都會給他打一個電話,就算不打,也會發(fā)信息給他。但是這些年里,他找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從三天一個電話到一個星期一個電話,又從一個星期,縮減到半個月。連信息都極少極少發(fā)給他。 許溪舟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什么惹他不開心。畢竟以前他們還沒有見面時溫槿生他的氣就是這樣。但是他忘了,彼時的他們早也不是年少時的模樣。 而每次許溪舟問他,他都只是說怕打擾到他。 后來他們果真聚少離多,矛盾越來越大,就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越滾越多。 他甚至還記得,他們兩個最后一次從電影院走出來時,溫槿轉(zhuǎn)過頭,平靜的對他說:“哥,電影散場了,冬天到了,木槿花也謝了。” 電影散場了,夏天過去了,木槿花不再開了,他也該走了。 那也是許溪舟和溫槿分開之前拍的最后一部電影。那是一部民國片,也是業(yè)界最有名望的導(dǎo)演陸導(dǎo)的退休作。 許溪舟在里面飾演的那個在國民政府潛伏多年的間諜完成使命后到最后才向黨和國家暴露出真正的身份,讓所有觀眾為之震撼的是,他毅然決然的拒絕了黨和國家的獎勵與勛章,孑然一身消失在紛飛的戰(zhàn)火里。 多年后,已經(jīng)垂垂老矣的老戰(zhàn)士才在混沌之際記起這個功勛卓絕卻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般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戰(zhàn)友,他將這個故事講給了自己養(yǎng)女的女兒聽。 幾日后,孫女從自家門前的郵箱里收到了一張老照片和一封信。 他拿給爺爺看,老戰(zhàn)士接過一看,上面赫然是他和那個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戰(zhàn)友的合照。 上面的兩人牽著手,大大方方的面對著鏡頭。 照片的最后寫著一行字:“前有梧桐枝,今有白羊花?!?/br> 而信的最后,說道:“今世非是相依柳,來世愿做彼岸花?!?/br> 原來只是相愛的兩個人錯失了彼此的手。 最終甘愿遠(yuǎn)走他鄉(xiāng),看他兒孫滿堂,家庭圓滿,不問紅塵世事。 …… 天空中又是一道雷電閃過,震耳欲聾的雷聲讓許溪舟猛然想起了什么。 溫槿的腰受過傷,一到雷雨天就酸痛不已,第二天連班都上不了。 今天的雨那么大,南方濕氣又重,以往都是許溪舟徹夜不眠的守著他,幫他按摩緩解疼痛,現(xiàn)在他不在他身邊,他會受不住的。 明知道兩個人已經(jīng)離婚了,這種事情不該是他關(guān)心的??墒窃S溪舟沒法忍受他一個人滿臉蒼白痛苦不堪蜷縮在被子里的樣子。 他就是犯賤,他就是放不下他。 許溪舟直接將車開到了溫槿學(xué)區(qū)公寓樓下,然后拿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他不想前去貿(mào)然打擾他。 然而電話打過去了兩個也都顯示無人接聽。 許溪舟心里著急,打開車門就冒著雨往小區(qū)里沖,到他公寓門口時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按響門鈴。 溫槿那么心軟,他都這個樣子了,他絕不會趕他走的。 但許溪舟萬萬沒想到,開門的居然不是溫槿,而是一個他見都沒見過的陌生女人。 女人雖然不認(rèn)識他,但見他渾身濕透,怕他是有什么急事,忙問:“您找誰???” 許溪舟張了張唇,好半晌才說出「溫槿」這個名字。 那女人一愣,笑道:“你是找前房主吧?他把房子賣給我之后就搬走了啊,我和我丈夫也是前不久才住進來的……哎,我看你有點眼熟,你是不是那個……” 許溪舟腦袋轟然一響,腦袋里無限循環(huán)著女人的前半句話。 搬走了? 什么時候搬走的? 在這樣悶熱的盛夏夜里,他居然差點冷的發(fā)抖。 他又跑了。 他還是這樣,遇到什么事情就喜歡跑。仿佛只要逃避就什么都可以躲過去一樣。 許溪舟臉上血色褪盡,好半晌才張了張唇,失措的壓著聲音問道:“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女人看他神色陰郁,愣了愣,搖頭道:“不知道,就聽他說好像要回一趟老家,然后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工作……總之應(yīng)該是不會再來這里啦?!?/br> 那些話語真是比刀子還刺人。 許溪舟這輩子受過的傷都沒有今天南城拍打在他身上的雨點那樣痛。 直到走出公寓樓回到車上時,他的耳邊還響著那些話。 真狠心啊溫槿。 再也不回來。 —— 而此時的宜縣還是艷陽高照。 許溪舟的電話打過來時溫槿還躺在床上補覺。溫母想他好好睡一覺,就悄悄把他的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 所以等溫槿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了,這一覺像是把他之前壓抑又清空的情緒全都修補了一遍,他睡得格外安穩(wěn)和踏實。盡管夢里面反反復(fù)復(fù)仍都是些關(guān)于許溪舟的畫面。 從年少時喜歡他開始,溫槿的夢好像就從未離開過許溪舟。 好的全是他,偶爾難過,也是夢到他不要他了,冷著臉輕蔑的把他丟開。 近些年這種夢夢的尤其多,大概這也間接造成了他和許溪舟離婚的導(dǎo)火線吧。 放過自己吧,也放過他。 溫槿對自己說。 他醒來后摸索到床頭柜上的手機,本是想看看時間,誰知道一打開頁面顯示就有十多個未接電話,定睛一看,居然全部來自許溪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