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的閨女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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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依舊是李廣妮、高鳳英和林仙鶴三個人。 林家富本來要趕回來陪著林仙鶴吃頓團圓飯的,結(jié)果礦上出了點事兒,他得趕過去處理。至于另外的兩名家庭成員,二叔林家貴,一周能回來住個兩三晚就不錯了,林仙鶴自從回來,還沒跟他打過照面。 高鳳英給他打過兩個電話,一直都沒接,打bp機也不回;堂弟林一鳴正在縣一中高一讀書,實行軍事化管理,早上6:30到校上早自習,到晚上9:30晚自習結(jié)束才能回家,一日三餐,都在學校食堂解決,一周七天,只有周日下午休息半天,林仙鶴同樣也還沒見過他。 高鳳英搓了兩大圓篦子的莜面窩子,配上噴香的豬rou蘑菇鹵子,還有本地產(chǎn)的老陳醋,婆媳一共吃了半篦子,剩下的全被林仙鶴包圓了。 高鳳英和李廣妮吃完了也沒下桌,就噙著笑,一眨不眨地盯著林仙鶴瞅。高鳳英是覺得神奇,林仙鶴一點都不胖,吃下去這老些東西都去哪兒了呢?李廣妮不覺神奇,只覺得果然如此,仙人下凡嘛,肯定跟普通的凡人是不一樣的。 林仙鶴任由他們看,一點都不影響食欲,她從小就過集體生活,被人盯習慣了。 吃完了飯,高鳳英自覺去洗碗收拾廚房,李廣妮拉著林仙鶴去自己房間。 她的房間是個帶了衣帽間、衛(wèi)生間的小套間,本來,林家富是想要她住最大、陽光最好的主臥套房的,可李廣妮高低不肯,便是林家富反復說自己一年也住不了幾天,那么大的房間空著太浪費了,她也執(zhí)拗著,堅持要留給林家富這個主人。 李廣妮少有這么倔強的時候,林家富也只能隨了她。 五六平米左右的衣帽間被李廣妮當成了小佛堂,供奉著觀音菩薩。其實她最信的是馬仙姑家的保家仙常大仙,只不過馬仙姑說請保家仙很麻煩,而且,承寧縣不具備請仙的條件,就推薦她供奉了普度眾生的觀音菩薩,每天早晚拜一拜,圖的就是個心里安慰。 李廣妮房間里的家具、床品都是買房時自帶的,都是高檔品,昂貴的席夢思床墊上鋪著眼熟的老式粗布床單,枕巾、枕套用的也是幾十年前的樣式,洗得起了毛邊、褪了色,房間各處都擺著老家窯洞里的老物件,比如床腳放著的掃炕笤帚,床邊墻上掛著的蒼蠅拍。 林仙鶴走過去拿起笤帚掃幾幾下床,又拿起蒼蠅拍空抽幾下,最后盤腿坐到床上,李廣妮跟她面對面,也跟她一樣,搬起腿來,在床邊上坐下。 “……你爸爸花錢不眨眼,今天買洋酒,明天打麻將,剛買的小轎車又說想換新的,我聽你二叔說,他還老給外面那些女人花錢,帶人家逛商場,給買衣服、買首飾……妮兒你說,這跟往黃河里頭撒金子有啥子區(qū)別?我是管不了,妮兒,以后你多跟你爸爸要錢,錢放在你手里,咋也比給外頭那些女人強?!?/br> 林仙鶴還納悶呢,怎么奶奶那么支持她去跟爸爸要錢呢,原來原因在這兒。 “……你爸越賺錢,我心里越不踏實,馬仙姑說,他的財運都是拿子孫換來的,他命中注定就沒兒子,可他錢越賺越多,要是子孫換完了,再用啥換?” “把他胡亂花的錢省一省,下輩子都能過上好日子了,可別再賺了,錢太多了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要是你能留下來就好了,你爸也就肯聽聽你的話?!?/br> …… 林仙鶴聽著奶奶李廣妮絮絮叨叨的話語,拿出最大的耐心來應對,雖然不能理解奶奶這些擔憂,也不怎么能插得上話,但傾訴了一番后,顯然李廣妮心里頭敞亮了許多。 從奶奶房間出來,晚上8點多,老人家還保持著在老家的作息,早睡早起,這會兒準備睡覺了。 客廳里面亮著一盞昏暗的燈,電視機開著,但聲音小小的,除了輕微的沙沙聲,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二嬸高鳳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聽到動靜立刻站起來,笑著對她說:“妮兒,還沒睡呢,餓不餓,我給你煮點餃子當夜宵吧?!?/br> 晚飯吃下去的莜面栲栳栳消化得差不多了,但還沒到饑餓的程度,林仙鶴抬手腕看了看手表,回答說:“不用麻煩了,我去學校接一鳴,我們倆在外面吃點羊rou串再回來,二嬸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br> 高鳳英高興地答應一聲,說:“一鳴要是見到你,肯定高興瘋了,他最崇拜你了,你們少吃點串,聽說有用假羊rou的,吃了拉肚子?!?/br> 高鳳英說著,想到了什么,又有些遲疑地說:“大晚上的,你還是別出去了吧,我出去買菜的時候聽說最近咱們縣里頭不太平,總有打架鬧事的,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娃,又長得水靈靈,可別遇到壞人。” 林仙鶴雙手交握,攥出“嘎嘎”的脆響聲,說:“二嬸,萬一遇見壞人,我就當是除暴安良了。” 高鳳英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女娃娃可不是嬌滴滴,等著別人保護的嬌小姐,正經(jīng)有十多年的功夫底子呢!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說:“嗨,我忘了,你二叔老說我只知道cao沒用的心,永遠說不到點子上?!?/br> 林仙鶴搖搖頭:“二嬸,你的心意我明白的,你是好心?!?/br> 第4章 少年心事 林仙鶴出門,在小區(qū)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小區(qū)里很安靜,據(jù)說所有的房子都賣出去了,但只有大概不到一半的人家開著燈,小區(qū)內(nèi)也少人遛彎的人,感覺保安都業(yè)主多。 林仙鶴昨天半夜坐上的火車,今天上午到的承寧,回了別墅區(qū)這邊后,洗澡換衣服,吃飯,跟奶奶李廣妮聊了一會兒,打聽到林家富今天在縣城,就趕了過去。這么忙活著,林仙鶴沒覺得累,就是沒練功,身體發(fā)癢。 她在小區(qū)里找了個燈光不算明亮的小花園,打了好幾套拳,還意猶未盡,決定跑步去往承寧縣一中。 林仙鶴不知道距離是多少,但據(jù)林一鳴同學說,他每天起騎自行車上學的時間是十三四分鐘左右。林仙鶴自信自己跑步的速度能跟得上自行車,不過如果以這個速度在大街上奔跑,要么被人認成是搶劫犯,要么就是瘋子,還是別出那個風頭了。 她9點鐘準時從小區(qū)門口出發(fā),準備用半個小時的時間跑到一中門口。 夜晚的承寧縣城安靜了許多,仰望天空,看不見月亮,更看不見星星,好似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罩子中,空氣中的焦煤味愈加的濃。 林仙鶴沿著人行道跑,晚上的夜宵攤位算不上多,但隔一段距離,就有那么一兩個,大概都是嫌外面的煤煙氣重,都自覺集中到屋里頭吃喝。隔著明亮的燈光,可以看到里面人影幢幢,歡聲笑語從里面?zhèn)鞒鰜?,她能感受到那種放松、愉悅的氣氛,但里面人到底說的是什么,她卻聽不懂。 外省人覺得晉省的方言都一樣,其實不然,相差很大,用十里不同音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就拿高鳳英來說,她娘家和婆家中間只隔了一個自然村,但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因為聽不太懂家里人說話,鬧過好幾次笑話。 林仙鶴少小離家,去了豫南省。 豫南省也是方言大省,兩邊的語言一混,搞得林仙鶴哪里的方言都說得不倫不類,后來去了師父家,師兄弟們來自天南地北,語言體系就更雜了。 只有燕市過來的劉燕生師兄不會方言,于是就開始推廣普通話,大家日常交流也都說普通話。不過林仙鶴的普通話說得不正宗,還會帶出晉省或者豫南省的語言習慣,讓人一聽就知道她不是燕市人。 跑到承寧縣一中,正好聽見打下課鈴。門口的兩扇鐵大門緊鎖著,過了一會兒,才有人從門衛(wèi)亭出來,將大門緩緩打開。 林仙鶴臉不紅、氣不喘,找了個視野較好的位置站著,覺得鼻子里面被糊堵住,整個呼吸道,從鼻子眼到嗓子眼,到嘴巴里,全都是煙煤的味道,像是直接下嘴啃吃了一口似的。她掏出紙巾,用手指頭墊著,往鼻子眼里頭捅了捅,拿到路燈下看,潔白的紙巾上面沾了些許灰色的污漬。 好家伙,以后在老家,絕對不能做劇烈運動了!怪不得路面上戴口罩的人那么多。不過,她去的少數(shù)幾座城市,不管是老家這邊還是豫南,空氣質(zhì)量都算不上太好。林仙鶴跟著林家富去過一次承寧縣所屬的臨河市,在商店里新買一雙潔白的運動鞋,她黑喜歡,立刻換上,等跟林家富買完東西,準備坐車回去的時候,白鞋已經(jīng)變成了小灰鞋。 林仙鶴腦子里頭亂想著,一邊往校園里頭張望,已經(jīng)陸續(xù)有離得近的學生從教學樓里出來,有的步行,有的去車棚推自行車,有三三兩兩結(jié)伴一起走的,有單蹦一個的,有歡歡喜喜,如出閘猛虎的,也有手里頭攥著書本,邊看邊默背的。 校門口聚集了十多個趕來接孩子的家長,就在半數(shù)以上的家長接到自己孩子時,林仙鶴在日漸稀少的人群中,看見了林一鳴姍姍來遲的身影。 之所以能在路燈并不算明亮的夜晚,隔著老遠就認出,一是因為林仙鶴眼神好,二是因為林一鳴個子高。 林一鳴遺傳了林家人的高個子,16歲的,身高已經(jīng)超過了一米七,人就像抽條了的莊稼,又細又長。 “一鳴!”林仙鶴揚起聲音高喊,修長的手臂在頭頂上揮舞,引得同學們紛紛看過來,只有林一鳴無動于衷。他低著頭,走得很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林仙鶴又喊了兩聲,他才在旁邊同學的提醒下看過來,在看到林仙鶴的那一刻,有些黯淡的眼神立時一亮,五官立時生動起來,大喊一聲“jiejie”,就推著自行車朝著校門口奔過來。 “姐,你怎么來了,是專門來接我的嗎,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林一鳴跑到林仙鶴跟前停住,眉眼都是笑,迫不及待地問著。 林仙鶴上下打量著自家堂弟。 林一鳴長得不像高鳳英,更像林家人,雖說是堂兄弟,但長相跟林仙鶴像了四五分,兩人站在一起,更像是親姐弟。 林家上一輩三兄妹,林家富和林家貴中間還有個女娃子,而林仙鶴這一輩卻只有他們堂姐弟倆,大姑家倒是有三個孩子。大姑十七歲就出嫁了,第二年就生了孩子,所以大姑年紀比林家富小,但孩子卻比林仙鶴大好幾歲,只是林仙鶴跟這幾個表姐弟沒什么感情,跟陌生人差不多。 要說林仙鶴在這個家里跟誰感情最好,最牽掛誰,既不是爸爸林家富,也不是奶奶李廣妮,而是這個比她小了6歲的堂弟。姐弟兩個雖然年紀相差很大,又很少相聚在一起,但感情從來沒有因此而變淡。 每次放假回家時,小小的林一鳴都會攢一堆舍不得吃的好吃的,獻寶般小心翼翼地捧給她,屁顛顛地跟在她身后,像個小尾巴一樣,她去哪兒就跟到哪兒,津津有味地聽她講外面的事兒,講那些聽來的笑話,師兄弟們的趣事,聽得津津有味,意味未盡…… 每每想起這些小事兒,林仙鶴心里頭都有一股暖流經(jīng)過。 林仙鶴笑著回答完林一鳴的問題,伸出手臂攬住他的肩膀,說:“當然是來接你的,我從家里頭跑過來的,吸了一鼻子煤灰!” 聽到jiejie肯定得話語,林一鳴激動得不行,拍拍自行車的車把,“jiejie,你上來,我?guī)悖∧阄孀”亲?,就吸不到了?!?/br> “行,我可沉?!绷窒生Q只一側(cè)身就坐到自行車后座上,雙腳支著地,隨時準備幫林一鳴助力,說:“餓了吧?姐請你吃羊rou串去!” “好嘞!”林一鳴細長的小腿使勁兒一登,自行車揚長而去,開車了摩托車般風馳電掣的速度。 身后,一個跟林一鳴年紀差不多的男同學從剛剛林仙鶴站立之處的陰影里走出來,一直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才轉(zhuǎn)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許久沒見的姐弟倆歡聲笑語,說著彼此的近況,聽見的、遇見的新鮮事兒。很快,就來到了一家清真燒烤店里。 說是林仙鶴請客,但她對承寧縣城說不上熟悉,林一鳴便自作主張地帶她來了這里。 將自行車停好,用鏈鎖鎖在門口的電線桿子上,姐弟兩個一起進屋。 林一鳴:“jiejie,這家店,味道絕了,我每次饞了都來這里吃,我保證他們家用的都是最新鮮的羊rou,姐,你信我,我屬狗的,鼻子最靈了!” 林一鳴是陽歷1983年年初出生,按照陰歷的日期來說,還屬于1982年,屬相確實是狗,他鼻子靈也是真的,林仙鶴很相信他的鼻子,肯定地說:“我肯定信你啊,你選的肯定沒錯。” 兩人的對話正好被走過來的店老板聽見,樂得不行,朝著林一鳴比個大拇指,說:“小伙子有眼光,我們家的羊rou是自己拉羊每天現(xiàn)宰的,就沖小伙子這句話,我送你們一盤涼菜!” 道了謝后,林一鳴挺著單薄的小胸脯,得意朝著林仙鶴揚揚頭,像是個逮住了飛盤的小狗。 林仙鶴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烏黑的頭發(fā)。 兩人吃了個肚兒圓,才離開小店,這回換林仙鶴載林一鳴。 林一鳴有點不好意思,說:“jiejie,我是男子漢,讓你載我,讓人看見,該笑話我了?!?/br> 林仙鶴:“坐后座難受,我這兩條腿一不小心就碰到地面了,得老提著,還顛得慌,不如騎車舒服?!逼鋵嵥橇晳T自己掌舵。 林一鳴立刻說:“那還是我坐后座,我不怕顛?!?/br> 回程依舊是歡樂的,只是快到別墅區(qū)時,林仙鶴接到了林家富的電話,說大概明天下午之前,就能將100萬全都匯入她的賬戶中。 掛上電話,就聽見林一鳴聲音低落地問:“jiejie,你是不是快走了?” 林仙鶴沉浸在高興之中,隨口回答說:“是啊,要是能買到票,我明天下午就走?!闭f著,她又騎上自行車,繼續(xù)往前走,身后靜悄悄的,要不是車后座的壓力還在,她都以為林一鳴下車了。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林一鳴的異常,伸出雙腿,支住自行車,轉(zhuǎn)頭看向后座,問著:“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興了,不想讓我走啊?” 林一鳴從后座下來,點點頭,又搖搖頭。細長的脖頸低下去,雙手交握在胸前,低聲說:“也不是,我就是,就是,你要是走了,我有好多話都沒人可說。” 林一鳴頭更低了,接著說:“姐,我要是現(xiàn)在就高三多好啊,我就能和你一樣,也離開這里,去外面了?!?/br> 林仙鶴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嚴重,她連忙將車子推到一邊,拉了林一鳴到小區(qū)門口的長椅上坐下,問:“你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兒,給我說說,別怕,有jiejie在呢,肯定不能讓你受委屈的!” 林一鳴抬起頭,朝著林仙鶴笑了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竟然有種滄桑之感,說:“謝謝姐,可是我的問題,你解決不了?!?/br> 林仙鶴有些著急:“你還沒說呢,怎么知道我解決不了?我解決不了,還有你大伯嘛!他在咱們承寧縣雖然說不上多有影響力,但認識的人還挺多的,只要你沒干什么殺人放火的缺德事兒,總能想到辦法的。” 林一鳴本來不打算跟jiejie說這些,讓她跟著一起煩心的,可是忽然間聽說她馬上就要走,就像在熾熱的木炭上忽然澆了一盆冰水一般,澆得他心里頭冰冰涼涼,空得很,有種沒著落的感覺,就想不管不顧地傾訴出來。 林一鳴:“我想讓我爸媽離婚。我爸在外面有人,他,瞧不起我媽,處處看她不順眼,不拿正眼看她,只要一回家,就是挑我媽的毛病,動不動就說要捶死她,從來都不顧及我媽的感受,經(jīng)常在我媽面前說外面的女人怎么怎么樣!”他說著,聲音發(fā)哽,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 林仙鶴大驚,林家貴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兒她上次回來時,從奶奶那里聽到的,奶奶跟他抱怨林家貴不往家里拿錢,老婆、兒子都讓大哥給養(yǎng)著,賺的錢都孝敬給外面的女人了。她聽著挺氣憤的。這種男人最可惡了,當初娶到高鳳英的時候,整天傻樂呵,跟撿到寶貝似的,手里頭有兩個臭錢就不是他了,真讓人瞧不起! 可她卻沒想到,林家貴他還能更惡劣。 林仙鶴也被氣得呼吸氣促,插嘴道:“什么東西!離,堅決得離,不能跟這種玩意兒在一塊過了?!?/br> 她絲毫沒意識到稱呼林家貴為“這玩意兒”有什么不對,哪怕被罵的人是她的親二叔,是旁邊人的親爸爸。 林一鳴聽了這句罵,臉上露出一絲笑模樣,但很快就消失了,接著說:“可是不管我怎么說,我媽都不肯離婚。她說,男人都這樣,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只要肯回家就行了。她說,姥姥從小就跟她說,說女人就是得學會忍,受了委屈吞到肚子里,忍忍這一輩子就過去了。” 聽到這里,林仙鶴拳頭都攥起來了,說:“這是什么狗屁說法,這不是坑害自己家的女娃子嘛,她自己窩囊著過一輩子就算了,作甚還要害別人!” 林一鳴點點頭,很認同林仙鶴的話,深深吸了口摻雜著煙煤的空氣,又呼出來,接著講:“我媽還說,離婚要被人笑的,在街坊鄰里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還說,她主要是為了我,為了讓我有個完整的家,別人要是知道我爸爸mama是離婚的,也會看不起我的,將來找對象也不好找?!?/br> 他說完這句話,像是跑了八百米似的。 林仙鶴聽完著實不知道說什么好。高鳳英這個人身上有很多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優(yōu)點,比如能干、堅強、隱忍、謙讓等等,卻沒想到,有時候優(yōu)點也能成為缺點。 林仙鶴同情地拍拍林一鳴的肩膀,這種事兒,誰攤上都會郁悶,可憐的孩子,才十六歲,就陷入到這么為難的境地之中。 林一鳴的話語沒停,“我跟我媽說,我不在乎這些,等離婚了,我就跟著她,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她再也不用受委屈了,可以挺直了腰板生活。不就是離婚嘛,我們班好幾個父母離婚的同學,他們還不是照樣生活,明年就是千禧年了,要跨入新世紀了,誰還會覺得離婚是個丟人的事兒?” “我反復的勸她,可是她又說,她要是真的離婚了,我爸肯定一分錢都不會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又沒法繼續(xù)賴在大伯家,她只能去礦上打零工,一個月賺兩三百塊,根本養(yǎng)不了我?!?/br> “我說,只要忍耐三年,等我高中畢業(yè),考上大學就好了,等上了大學,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可以去打工自己賺生活費,等我大學畢業(yè),找了工作,就可以把她接過去,她以后就跟著我,我保證能讓她過上好日子,我勸啊勸,可是她就是不聽我的,她說年紀太小了,有些事兒不懂的,生活不易,賺錢很難,哪兒能有說的這樣簡單,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她就很知足了,讓我專心學習,考上好大學,不要再管她的事情?!?/br> 林一鳴仰起頭,讓快要脫框而出的眼淚倒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