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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殿下讓我還他清譽在線閱讀 - 第172節(jié)

第172節(jié)

    叛軍首領(lǐng)冷笑:“云瑯,這不是你的燕云北疆!”

    他敢沖進來,便早做了萬全的準備。黑鐵騎在疾馳中變換陣勢,重甲騎兵卷在外圍,以鎧甲硬攔箭雨,密不透風護住了精銳的輕騎。

    一片叮當作響,箭矢盡數(shù)墜在地上。

    騎兵沖鋒勢頭半分未緩,馬蹄踏得轟鳴地動,浩蕩碾過來。

    叛軍首領(lǐng)一馬當先,死死盯著云瑯,不給他絲毫張弓搭箭的機會,手中彎刀狠狠劈過去。

    劈了個空。

    寒芒一閃,殺意竟已臨到頭頂。叛軍首領(lǐng)視線狠狠一縮,硬生生后仰,劍刃寒氣擦著面皮削過,掀開了黑鐵面具。

    雪白戰(zhàn)馬與他交錯,穩(wěn)穩(wěn)承住落回背鞍的云瑯,竟在喊殺聲里興奮長嘶,直撲敵陣。

    看似平靜的街巷角落,忽然涌出數(shù)不清的禁軍步兵。

    沖進來的叛軍原本是輕騎兵打頭陣,輕騎兵精銳,最擅騰挪輾轉(zhuǎn),對付步兵本該探囊取物。偏偏方才為了抵擋那陣箭雨,換了重甲騎兵在前,尚不及反應(yīng),便與地上禁軍攪成一團。

    鐮形的砍馬刀不傷人,專斬馬腿,穿梭在陣勢空隙,一擊即走。

    叛軍的重甲騎兵無從避讓閃躲,重重倒地。沖在最前的一倒,后面的不及收勢,撞在一處,猝不及防滾成一團。輕騎兵有心補缺,才發(fā)覺竟被堵死了出路。

    云瑯策馬直入,第二枚白磷火石沖開夜色,城頭再度萬箭齊發(fā)。

    叛軍首領(lǐng)瞳孔驟然收縮:“舉盾!步兵挾騎,散魚鱗陣――”

    他的聲音被箭雨聲壓過去,禁軍的騎兵營壓著箭尾,緊隨那一道墨色披風裹著的燦白身形沖鋒破陣,將沖進來的叛軍攔腰斬斷。

    云瑯引著侍衛(wèi)司的騎兵營,豁開條至城門的血路,停也不停,又交錯殺回,卷起一路激揚雪色。

    叛軍首領(lǐng)眼底一片兇戾血光,策馬疾馳回援,才趕出一箭之地,寒意忽然飆上頭頂。

    叛軍首領(lǐng)急勒馬,身形已矮到馬匹旁側(cè),卻終歸慢了一步。

    攜著風雷的白羽箭刺破夜色,擦出刺耳爆鳴,狠狠撞在堅滑光瑩的鐵甲上,一陣激痛自鎧甲下幾乎窒息地掀起來。

    叛軍首領(lǐng)死死扯住馬韁,勉強穩(wěn)住身形。

    重甲堅硬,非強弩可入。白羽箭破不開鐵甲,卻一樣能傷人,他的左肩胛只怕已碎了。

    云瑯手中握了第二支白羽箭,視線落在他的臉上:“黨項人?!?/br>
    “西朝?!?/br>
    首領(lǐng)臉色蒼白,冷汗自額間滲出來:“黨項一族于去歲重建故國,國主拓跋昊稱帝,不再臣服中原。你們的皇帝已承認……”

    云瑯笑出來。

    四方喊殺聲直逼穹頂,血色卷著雪粒,碾過鼓角爭鳴。

    首領(lǐng)死盯著他:“你笑什么?!”

    “笑你替我省事,同襄王勾結(jié),千里迢迢來此送命?!?/br>
    云瑯緩聲道:“足不出戶,擒賊擒王。”

    首領(lǐng)被他點破身份,胸膛一震,尚完好的一條手臂死死攥住圓月彎刀,倉促回馬便走。

    立時有重甲騎兵涌上來,將去路封嚴,死死堵住云瑯。

    都虞候殺得一身悍然血氣,趕上來與云瑯并轡:“少將軍,西夏黨項人,來的是鐵鷂子!”

    云瑯斂去笑意,握住弓身:“我知道?!?/br>
    都虞候在馬上急喘著,視線迎上云瑯看不透的眼底,沛然戰(zhàn)意下,隱隱迸出無聲擔憂。

    殿前司這些天不眠不休,在京中排查,揪凈了戎狄暗探。卻不料襄王狡兔三窟,竟還尋了第三方的外援。

    西夏。

    一直以來,幾代朔方軍抵御的都是正北方的遼人與戎狄。燕云十三城,叫端王與云瑯相繼收復(fù)了十二座,已連成一片牢不可破的疆界。

    最后一座朔州城,最后一處雁門關(guān),正壓在西北的黨項部落邊界上。

    黨項是個夾縫里求生的部族,曾被中原狠狠打殘過,先后臣服于中原與遼國,受了遼國冊封,向中原帝王稱臣。

    這支部落環(huán)伺已過百年,在遼朝版圖上叫夏國,在本朝的疆域圖上叫西夏。好水川一戰(zhàn),曾絞殺過十萬中原大軍。

    三千鐵鷂騎兵,是西夏手中最致命的王牌。既是國主的貼身護衛(wèi),也是陣前殺敵的先鋒。

    都虞候在好水川,曾親身遭遇過這支夢魘一般的騎兵。

    兇悍難當、刀箭不破,人用鉤索同馬絞在一處,縱然死了也死在馬上。

    襄王與虎謀皮,竟招來了這一匹蟄伏日久的惡狼。

    “可要派人速至宮中,請調(diào)侍衛(wèi)司暗兵營?”

    都虞候壓下眼底隱隱不安:“我軍不耐久戰(zhàn),如今忽然多出了鐵鷂子,戰(zhàn)力遠勝襄王黑鐵騎重甲……”

    云瑯收起白羽箭,將弓掛回鞍側(cè),換了重劍在手。

    都虞候急道:“少將軍!”

    “殿下去宮中了?!痹片樀?,“隨我沖殺?!?/br>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都虞候沒能從中聽出任何暗示,屏息抬頭,正要說話,眼尾忽然狠狠一跳。

    兩軍拼死廝殺,竟有一支隊伍自宮中出來,趁亂沖出了城門。

    侍衛(wèi)司,暗兵營!

    都虞候盯著滾滾而去的雪粒塵灰,眼底幾乎生迸出血色:“這種時候,他們不御敵,為何要往外跑?!”

    云瑯并無半分意外,收回視線,策馬沖入敵陣。

    襄王連夜入文德殿的使節(jié),莫名其妙提起的遷都,參知政事連夜緊急送來的密信。

    突然出現(xiàn)的西夏鐵騎。

    樁樁件件,蕭朔曾問過他的話,連成冷透心口胸肺的答案。

    宮中昨夜就已知道了襄王的底牌,知道了有西夏強敵直指汴梁。甚至已認定今日這一戰(zhàn)毫無意義,汴梁遲早陷落,預(yù)先做了遷都的打算。

    最精銳的侍衛(wèi)司暗兵,自然要用在刀刃上,趁亂襲殺襄王,以絕后患。

    “偃月方圓!”

    云瑯勒馬:“騎軍據(jù)左右翼,步軍居中,弓箭在外!”

    連勝跟到他身側(cè),目光一緊:“少將軍,偃月陣――”

    云瑯厲聲:“動陣旗!”

    連勝肩背一繃,再不敢多說,傳令城頭改換陣法旗幟。

    偃月陣據(jù)敵固守,兩翼擊殺攪亂,全部壓力都在月輪內(nèi)凹的一點主將位。

    西夏國主親率鐵鷂騎兵潛入汴梁,不能明目張膽,被迫與襄王的黑鐵騎混在一處,戰(zhàn)力反而受限。等黑鐵騎殺盡,這支曾絞殺了本朝十萬大軍的鐵鷂子,才會真正露出獠牙。

    他與都虞候各率左右翼,中間的全部沖擊,就盡數(shù)壓在了云瑯一人身上。

    城頭旗動,禁軍陣型隨之變換。連勝無暇多說,死死咽下喉間翻涌血氣,帶人直奔右翼去了。

    云瑯眼底寒成鋒銳冷刃,橫劍立馬,墨色披風裹著白袍銀甲,烈烈攪著一地月芒。

    朔風卷地,雪粉撲人。

    右承天門上,常紀緊攥著腰側(cè)刀柄,牢牢盯著城中廝殺。

    一個時辰前,宮中傳圣旨,將右承天門封死。侍衛(wèi)司暗兵營分成兩半,一半伺機出城誅殺襄王,一半與金吾衛(wèi)共駐右承天門,將叛軍攔死在宮城之外。

    圣旨上說,若無禁軍虎符,不可開城門,不可出宮城,不可放一人入城。

    右承天門是宮門,宮墻堅固,門外有塹溝護城。

    塹溝之外,是拒敵死戰(zhàn)的禁軍。

    侍衛(wèi)司暗兵營的都尉同在城頭,漠然立在陰影里,像個深宮中放出來的陰鷙影子。

    “皇上不通軍事,你我掌兵,不該不懂?!?/br>
    常紀扶著城墻,啞聲道:“此時開城門,暗兵營與禁軍匯在一處,有云少將軍領(lǐng)兵,尚有轉(zhuǎn)圜機會……”

    “何來少將軍?”都尉神色冷漠,“云瑯掌兵已有違旨意,不拿他,已是寬容。”

    常紀眼底一寒:“若無云將軍,汴梁城此時早已破了!”

    “宮中已有意遷都,一座廢城而已,破了又如何?”

    都尉掃了他一眼,語意譏諷:“常將軍,再口無遮攔,留神觸了天威,自身難保。”

    常紀怒意幾乎沖頂,死盯著他,胸口起伏。

    他早知宮中指望不上,也知皇上為穩(wěn)固皇位,向來視襄王為眼中釘rou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可他終歸想不到,為了除掉一個襄王,竟能荒唐到這一步。

    冷眼旁觀禁軍死戰(zhàn),侍衛(wèi)司最精銳的暗兵營被分了一半出去,剩下一半固守,甚至連帝都都已做好了廢棄的打算。

    “皇上究竟有什么把柄捏在襄王手里!”

    常紀再忍不住,厲聲道:“為了對付一個襄王,燕云不要了,禁軍不要了,現(xiàn)在連汴梁都不要了!接下來呢,是不是連國土社稷也不要了?!”

    常紀再忍不住,霍然回身:“你自守你的城!金吾衛(wèi)再不濟,也能殺上幾個黨項――”

    他話音未落,人未下城,已叫侍衛(wèi)司暗衛(wèi)撲上來,按了個結(jié)實。

    常紀倏然瞪大了眼睛:“放開我!”

    “皇上的圣旨,常將軍還是守得好。”

    都尉睨他一眼:“既說了不準開城,這城無疑是開不得的。若開了城門,將西夏人引進來,常將軍莫非擔得起?”

    常紀目眥欲裂,叫人拿繩索牢牢捆縛住雙臂,胸口憋得幾乎炸開。

    都尉全不以為意,站在宮城上,望著城下混戰(zhàn)。

    鏖戰(zhàn)一夜,天邊已不覺泛起亮色。

    禁軍列開偃月方圓陣勢,據(jù)守緩?fù)?,已退到宮城之下。

    西夏國主拓跋昊一馬當先,吊著條手臂左沖右突,西夏人高喊著聽不懂的黨項話,戰(zhàn)意愈盛,馬蹄濺開一片殷紅雪色。

    禁軍愈戰(zhàn)愈沉默,人人豁出性命,縱然重傷倒地,也要死死抱住能撈得到的人腿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