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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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死都不能。 景諫從不知這些,喉間像是吞了十斤冷沙,澀的厲害:“后來呢?” “后來胡先生將云將軍帶去不歸樓,設(shè)法調(diào)理養(yǎng)傷……云將軍剛能起身,便偷著走了?!?/br> 守軍低聲道:“在城門前倒下時,他曾說過一個名字。我們想,云將軍是不是去找那個人了……” 景諫問:“誰?” “你先說,云將軍當(dāng)真給赦了罪?” 守軍不知不覺便和他說了這些話,忽然醒轉(zhuǎn),警惕盯著景諫:“莫不是樞密院的人又來套話……” 景諫無奈,摸出一塊鐵牌,遞給守軍。 “龍營?!” 守軍接過來看了一眼,瞪圓了眼睛:“你是給龍營做飯的?” “……”景諫點(diǎn)點(diǎn)頭:“是?!?/br> 景諫問:“少將軍那時要找誰?” 守軍不很熟悉這個名字,細(xì)想了下,道:“……蕭朔?!?/br> 五年前,云州城的城門前,少年將軍耗盡了最后一點(diǎn)力氣。倒下去時短暫醒轉(zhuǎn),努力伸手,去握冰冷的月色。 “蕭朔?!?/br> 云瑯握緊那捧月亮,昏沉沉往懷里填進(jìn)去:“蕭朔?!?/br> 明月不應(yīng)人,明月不暖身。 云瑯力竭,松開空無一物的手掌,閉上眼睛。 …… 不歸樓下,馬車緩緩?fù)7€(wěn)。 五年倏忽即過,云州城已不再復(fù)當(dāng)初的動蕩混亂??v有外敵襲擾,卻因?yàn)楫?dāng)年云少將軍浴血只身守城兩個時辰,懾得京中再不敢來從背后添亂,軍民齊心,總能應(yīng)對。 當(dāng)初門可羅雀的冷清客棧已頗氣派,只有牌匾上的“不歸樓”三個字仍斑駁如故。 小二極有眼力見,笑盈盈遠(yuǎn)遠(yuǎn)迎上來,高聲報(bào)著本店的特色菜,接來客入門:“請請,貴客路遠(yuǎn),只當(dāng)自家歇腳……” 蕭朔吩咐親兵去安置馬匹,回了馬車前,挑開車簾。 云瑯抱著暖乎乎的野兔,陷在厚實(shí)裘皮里補(bǔ)眠,在眉睫間的輕觸里睜開眼睛,朝蕭朔笑了笑。 蕭朔伸手,握牢了云瑯的掌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州比臨泉鎮(zhèn)更北, 卻沒了能將人淹沒的漫天黃沙。 天高穹遠(yuǎn),陰山下盡是一望無際的開闊平原,三五場春雨澆過, 已開始冒出綠油油的春草。 不歸樓建得高聳氣派, 比城墻還高出幾分,在頂層極目遠(yuǎn)眺,眼力好的甚至能隱約望見西夏人的營帳。 “少將軍?!?/br> 刀疤尋上樓, 抱了披風(fēng)過來,低聲道:“雨后風(fēng)涼。” “這點(diǎn)風(fēng)算什么?”云瑯不以為意,擺了擺手,“我又不是面捏的……” 刀疤張了張嘴,將話咽回去,仍立在原地。 “……” 云瑯惱羞成怒:“你這是什么表情?” “無事?!钡栋堂τ昧u頭, “少將軍自然不是面捏的?!?/br> 三天前, 少將軍也說過這話, 只是那之后便不知為何疑似著了風(fēng)寒,在車上昏昏沉沉睡了三日, 還總要琰王殿下進(jìn)去幫忙揉腰。 一眾親兵誰不知云瑯一身新傷疊舊傷, 生怕少將軍有哪處傷勢發(fā)作,又同以往一般強(qiáng)忍著不說,都擔(dān)憂得不行。 云瑯叫他憂心忡忡盯著,實(shí)在無法, 只得抖開披風(fēng)披上:“小王爺叫你們來的?” “是。”刀疤道, “飯菜擺好了, 還有酒……” 景參軍特意囑咐了不能在云少將軍面前提酒,尤其不能提壯膽的燒刀子,說少將軍一聽就要犯頭疼腰疼。 刀疤一時說順了, 忽然想起來,忙生硬改口:“酒……九種餡的包子?!?/br> 云瑯按按額角:“……知道了?!?/br> 往事不堪回首,云瑯一時大意,中了蕭小王爺?shù)挠?jì),這三日已徹底長了記性,再不輕易沾這亂性誤事的東西。 “外人面前,記得改口?!?/br> 云瑯轉(zhuǎn)身下樓,見刀疤跟上來,又額外囑咐:“賭約還在,你們幾個誰若先泄露了身份,叫人認(rèn)出來,這十圈還是要跑的?!?/br> 刀疤忙牢牢閉緊了嘴,跟著云瑯走下閣樓,才小心道:“少……少爺?!?/br> 云瑯好整以暇,等他向下說。 “我們不能叫人知道擅離朔方軍的事,要瞞著旁人身份也就罷了?!?/br> 刀疤攥了攥拳,一口氣低聲道:“您何必藏著?朔方軍年年盼著今日,做夢都想少爺回來。若是知道了您在這兒,整個云州城與朔方軍都定然要高興瘋了……” 云瑯啞然:“我們?yōu)楹我崆俺愤^來,為了領(lǐng)著小王爺游山玩水逮兔子?” 刀疤幾乎已忘了緣由,叫他一問,張口結(jié)舌愣在原地。 “云州、朔州、應(yīng)城,各方勢力交匯,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br> 云瑯道:“在明的是靶子,在暗才好謀劃?!?/br> 朔方軍如今將領(lǐng)奇缺,刀疤幾個跟得久了,遲早要放出去獨(dú)當(dāng)一面。 云瑯有意叫他們多想些事,耐心道:“京城往朔州城發(fā)兵,消息傳到邊境,最快要幾日?” “我們有烽火臺,他們也有金雕傳信?!?/br> 這個刀疤自然清楚:“不說三日,五日也足夠了?!?/br> 云瑯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是信傳到了,他們會作何反應(yīng)?” “自然是調(diào)大軍壓境頑抗?!?/br> 這些軍中都教過,刀疤想也不想,答得極快:“我軍長途跋涉,就算到了邊境,軍力也已經(jīng)疲憊。他們趁我們立足未穩(wěn),以逸待勞搶先來攻,就能占住上風(fēng)——” 刀疤說到一半,自己也不由愣了愣,皺起眉:“不對……” 云瑯道:“不對?” “道理是兵書上寫的,定然是對的?!?/br> 刀疤搖頭:“可我們這兩日進(jìn)城前,才照著嚴(yán)太守說的兵力分布四下探過,還是老樣子,沒有大軍調(diào)動集結(jié)?!?/br> 若說西夏的鐵鷂子都跟著國主陷在了汴梁,國力空虛,倒也可能。但金人素來兇悍,不可能都叫人打到眼前了,竟還半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刀疤越想越想不通,皺緊了眉,立在原地。 云瑯捻了下袖口,將披風(fēng)攏了攏:“金人也在等……他們在等誰?” 刀疤知道云瑯定然不是在問自己,閉牢了嘴,不打攪少將軍思慮,悄悄往擋風(fēng)的地方站了站。 云瑯在不歸樓頂站了半晌,便是在想這個。他已大略有了念頭,只是此時尚無印證,還需再設(shè)法探查清楚。 總歸此事仍要幫手,尚急不得一時。倘若這三座邊城當(dāng)真如嚴(yán)離所說,是個等人踏進(jìn)來的套子,誰隱得更暗,誰手中的底牌與成算便更多。 云瑯斂了心神,看見刀疤神情,不由失笑:“倒也沒緊張到這個份上……” 話音未落,樓下忽然傳來陣鬧哄哄嘈雜聲,人喊跑動間,竟還隱隱雜著“快抓”、“不可放他跑了”的話音。 刀疤臉色一變,要往樓下趕過去看情形。云瑯卻比他更快,不見如何動作,披風(fēng)落定,人已站在了階下。 蕭朔走上來,迎上云瑯視線,搖了搖頭:“無事?!?/br> 這次輪到云瑯也微愕:“你在這兒,下面抓的是什么?” 蕭朔:“……” 雖說如今云州城內(nèi),歸根結(jié)底就只他一個生面孔,云少將軍的不放心也未免直白得太過了些。 蕭朔看了看云瑯攏在袖中的雙手,將暖爐遞過去:“兔子?!?/br> 云瑯險(xiǎn)些沒聽清:“什么?” “你那兔子不知怎么跑了,在樓下亂竄,啃了店里的藥草,景諫在帶人追?!?/br> 蕭朔道:“苦主來尋,說是兔子咬壞了一株百年的野山參,要我們賠償?!?/br> 云瑯攏著暖爐,若有所思,朝樓下望了一眼。 眾人忙著捉兔子,來回亂成一團(tuán),廊間稍靜處立了個冷著臉的半大少年。 果然是他們進(jìn)城門時看見的那一個,背著藥鋤,懷里抱了顆已有顯眼破損的野山參。 云瑯看清了那顆山參,心下有數(shù),同蕭朔一并過去:“要賠多少?” “不多?!笔捤返?,“一千兩銀子。” 云瑯腳下一絆,匪夷回頭,看著這話說出來半分不虧心的蕭小王爺。 “琰王殿下?!?/br> 云瑯站定:“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我如今在一個玉牒上?!?/br> 蕭朔罕少被他這么叫,微蹙起眉,點(diǎn)了下頭。 “生同衾,死同xue?!?/br> 云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br> “自然?!笔捤返吐?,“你要說什——” 云瑯:“琰王府的銀子,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蕭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