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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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說得一本正經(jīng),可吳冬梅聽著這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去。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 這是正常的人說的話嗎? 她瞪著面前病懨懨,卻一臉認(rèn)真的小姑娘......就是眼皮子下面長大的,她當(dāng)然知道這丫頭有多一根筋,她難道還能跟她理論不成? 真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還不能發(fā)泄,一肚子血都嘔在心里,憋死了! 第4章 印記 周大槐給林建明打了兩次電話。 第一次林建明聽周大槐說林窈病了,他讓周大槐安撫林窈,讓她好好養(yǎng)病,等病好得差不多,情緒也緩過來些時再打給他,他會抽空過去周家村,但卻沒說會不會接她進(jìn)城。 周大槐聽出他的意思,這還是要他在村里好好安頓林窈的意思。 周大槐嘆了口氣,回到家看到林窈病重著,也不敢直說,只讓她好好養(yǎng)病,等病好了他會再打電話給她爸,她爸就會過來看她了。 可林窈是很會看人神情,聽人說話的......這都是她以前幾十年在老桃樹里無聊之下看老桃樹下的村民們練出來的。 所以她一下子就從周大槐的神態(tài)和話音里聽出了林建明真正的態(tài)度。 等過了一星期她病好得差不多,周大槐再去公社給林建明打電話時,她就跟著一起去了,說是要直接跟林建明說幾句話。 周大槐知道這丫頭的一根筋,現(xiàn)在也不想惹她,就都隨她了。 電話打通之后周大槐跟林建明說了兩句話,在周大槐問林窈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時,就小心翼翼道:“建明,窈窈的病已經(jīng)好了,她今天也過來了,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林建明皺了皺眉。 他還沒有心理準(zhǔn)備,跟被他扔在鄉(xiāng)下快八年的女兒就這么隔著電話線說話......他記得女兒是有點傻的,這隔著電話線,能說什么好呢? 就在他不快甚至有些煩躁之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清軟的“林老師”。 帶著鄉(xiāng)音,但聲音清脆軟糯,竟然半點沒有林建明當(dāng)年十分排斥的土渣子味。 可是她叫他林老師。 林建明錯愕的同時原本繃著的神經(jīng)也一下子松了許多。 “窈窈。” 他道。 “林老師,” 林窈的心情可沒有半點復(fù)雜。 她也沒有會跟人客套寒暄的本能,拿著電話就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地直接道,“林老師,我媽臨終前跟我說,當(dāng)年她養(yǎng)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二叔家的,一個是她自己生的,兩個孩子只相差不到半年,因為二叔家的那個孩子早產(chǎn)又瘦又小,兩孩子也看不出哪個大哪個小,后來一個孩子夭折了,她就說夭折的那個是二叔家的孩子?!?/br> 林建明:......什么,什么意思? 他一時有些懵,腦中閃過很多年前的舊事,但接著心就“砰砰”地跳起來,握著電話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秉著呼吸,抖著聲音道:“窈窈,你是說,你媽說,當(dāng)年,活下來的那個孩子其實是你二叔的孩子,其實你是你二叔的孩子嗎?” “嗯,阿媽是這個意思。” 林窈聲音清脆道。 林建明那顆緊提著的心猛地松了下來。 甚至連呼吸都一下子順暢了下來。 千頭萬緒,化成了一句話,道:“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他怎么能不激動? 他和弟弟父母早亡,兄弟倆感情深厚,弟弟的死一直都是他心里的巨痛,得知他唯一的血脈還在,他當(dāng)然驚喜交加。 林窈覺得這位腦子好像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大學(xué)做老師的? 你自己的女兒和侄女,當(dāng)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養(yǎng)著,誰死了,誰沒死,當(dāng)然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問她是不是真的? 不說當(dāng)年她還不是林窈,就算是,幾個月的嬰兒,該知道嗎? “我不知道。” 她很實誠道。 林建明:...... 他被梗了一下,但遙遠(yuǎn)的記憶中這女兒好像從小腦子就不太好使,說話一向直愣愣的......不,不是自己的女兒,是建業(yè)的孩子。 就這一條就能讓他立即終止對她所有的嫌棄。 “不過,我手腕上有一個桃花印記,雨天才會有?!?/br> 林窈補充道,“我媽說,她生的那個孩子并沒有這個?!?/br> 周巧娘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也很吃驚。 因為她還一直以為那桃花印記是因為她才會有的,卻沒想到原來一直都有。 電話那頭林建明本來還將信將疑。 只是林窈一說這個,當(dāng)年的一些片段慢慢清晰起來,他所有的懷疑也一下子全釋去了。 那兩個孩子,雖然都是才幾個月大,又長得像,但他再粗心,死的是哪個,當(dāng)初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的。 但當(dāng)時兩孩子燒了好幾天,是周巧娘徹夜不眠照顧了她們好幾天,后來一個去了,她堅持說活下來的那個是她的女兒......她說建業(yè)那孩子手腕上有一個桃花胎記,但窈窈的手上卻是光潔如玉,哪里有什么胎記? 他這才信了她。 因為建業(yè)媳婦臨終前一直摸著她手腕上的那個胎記流眼淚。 而那個胎記不像是一般的胎記,倒像是一朵畫上去的粉色桃花,所以他印象深刻。 這種事是騙不了人的。 想到這里,他胸腔和鼻子都滿是酸楚,柔聲道:“窈窈,明天我安排一下,后天周六我就過來接你?!?/br> **** 林窈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就跟站在后面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驚得有些傻了似的周大槐道:“大舅,我們回去吧?!?/br> 周大槐還是懵的。 他瞪著林窈,驚疑不定道:“窈窈......你剛剛,剛剛跟你爸說的那些話是啥意思?” 林窈瞅了一眼她大舅,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br> 周大槐還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 林窈很善良,耐心也很好,就解釋道,“就是我媽說,其實當(dāng)年得風(fēng)寒去了的那個孩子才是林建明的女兒,活著的這個其實是二叔家的那個?!?/br> 周大槐嚅嚅道:“這......是真的嗎?” 這事......想到自家妹子對外甥女的疼愛,簡直看得跟自己的命似的,周大槐有點恍惚。 林窈:...... 怎么都問她這個? 她很有些無語,不過又鑒于她脾氣和耐心都很好,還是認(rèn)真回他的話道:“我不知道,那時候你們不是都住一起嗎?兩個孩子就養(yǎng)在跟前,死了哪個你們應(yīng)該知道啊,我哪里能記得?我才幾個月大?!?/br> 周大槐:...... 不生氣不生氣,他知道自家外甥女不是在嗆他的意思......只是,還是被堵得難受。 “你媽,你媽為什么跟你說這個?” 他憋了憋,又問道。 林窈覺得這問題也很讓人無語。 而且這是她媽,跟她,還有林建明的事情,她其實不用答他。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道:“為了告訴林建明,恢復(fù)我的身份吧,不然不是沒有人知道了嗎?” 周大槐:......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他想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妹子是咋想的。 他心情十分復(fù)雜。 因為對他們周家來說,林窈是誰的女兒,可是有根子上的不同。 林窈是林建明和巧娘的女兒,那就是他的外甥女。 天上雷公大,地下舅公大,有血緣在,就是繞不開的關(guān)系。 但如果林窈是林建業(yè)的女兒,那其實就跟他們家沒什么關(guān)系了......就算這些年她養(yǎng)在周家村,但養(yǎng)是巧娘養(yǎng)的,錢是巧娘和林建明出的,自己還拿了林建明那么多錢和好處。 而且巧娘不僅騙了林建明,這些年還一直讓林建明出錢養(yǎng)“女兒”......自己也還利用了這事三番兩次的找他讓他幫自家孩子安排前程。 想到這些,周大槐簡直一頭冷汗飆出來。 同時也覺得自己妹子這事做得太不顧前后了些,既然當(dāng)年已經(jīng)騙了,現(xiàn)在又說出來做什么? 或者就算要說,也是該跟自己說,怎么能跟林窈說? 他心里七上八下,勉強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后就又問林窈,道:“那你爸咋說?” “他說后天就過來?!?/br> 林窈道。 這,這就過來了? 周大槐看著林窈那一副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樣子......他突然升出一個“那話是不是她自己編的”的念頭,并且揮之不去。 **** 且說回林建明。 他掛了電話之后心里還是一陣激蕩......那孩子,那孩子竟然是建業(y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