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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掉馬后我成了寵妃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心頭的尷尬漸漸淡去,人也輕松了不少。

    行完禮,姜漓回身繼續(xù)焚著香,周恒的腳步在她跟前頓了頓,隨后便進(jìn)了浴池。

    寢宮里的香爐,在周恒回來之前,姜漓就已經(jīng)焚好了,今夜她只需將手里的香爐添滿,在外屋守著即可。

    小半個(gè)時(shí)辰后,高沾從里出來,同姜漓再三囑咐道,“姜姑娘頭一回上夜,要警醒些,若夜里陛下有個(gè)什么動靜,得立馬進(jìn)屋?!?/br>
    姜漓點(diǎn)頭應(yīng)明白。

    上夜時(shí),外屋的稍間只亮了一盞微弱的燈。

    姜漓一直立在里屋的珠簾前,打足了精神,也不知從什么時(shí)候,她便能這般站上一個(gè)徹夜,再也沒覺得夜色漫長。

    剛到久財(cái)崖的那段日子,她夜里睡不著,不敢閉眼,便偷偷在被窩里藏了一盞油燈,盯著那火苗子,看著光線溢在狹小的被窩里,方才覺得踏實(shí)。

    半夜時(shí),清師傅揭開她的被褥,拿走了那燈,丟給了她一罐子螢火蟲。

    第二日醒來,滿瓶子的尸體。

    之后,她便硬熬。

    幾年后,她才發(fā)覺,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種種悲痛陰影,留下的不再是恐懼,而是麻木。

    如今,在她眼里,黑夜便同白晝一樣,沒何區(qū)別。

    都是靠熬。

    夜色漸深,越發(fā)安靜,姜漓立得筆直,身后突地一聲響動傳來,姜漓轉(zhuǎn)過頭,便見周恒披了件輕薄的大氅,立在她跟前。

    燈火昏暗,姜漓看不清他的眸色。

    “進(jìn)來伺候?!?/br>
    姜漓跟著他的腳步,一路走到了床榻邊上,周恒指了床前的一處踩腳的位置,說道,“你坐這兒,陪著朕?!?/br>
    姜漓遵命,坐了上去。

    周恒解了身上的大氅,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良久,姜漓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突地又聽到一聲,“會唱曲嗎?”

    姜漓轉(zhuǎn)過頭,愣愣地看著枕側(cè)那人,光線太暗,姜漓依舊沒能瞧清他的神情。

    姜漓搖了搖頭,“不會?!?/br>
    “隨便唱兩句?!?/br>
    周恒鐵了心地要聽,姜漓只得去想,她不會唱曲,聽的也少,至今也就只會唱那么一首。

    小時(shí)候聽娘唱的太多,記憶尤其深刻。

    熟悉的曲調(diào)傳來時(shí),周恒終于磕上了眼睛,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回蕩在床榻前:

    金月亮,銀月亮,月亮里頭暖出了個(gè)懶洋洋。

    金不換,銀不換,紅塵夢里來相伴......

    姜漓輕輕地哼著,稍間里的那盞燈火照不進(jìn)來,只余了眼里一層朦朧的殘光。

    “阿漓,別怕?!?/br>
    一滴水珠,無聲無息地落在姜漓白皙的臉上,哼出的曲兒里卻是聽不出半點(diǎn)異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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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阿漓,別怕?!?/br>
    那是娘親說的最后一句話。

    夜色沉到底,又緩緩暈出了光亮。

    破曉的晨光落下,滲進(jìn)姜漓的雙眸,只見其黑白分明,清清冽冽,已無半點(diǎn)情緒。

    銅壺滴漏,涔涔水聲傳來。

    周恒撩開床前帷幕的那瞬,姜漓起身自行避開。

    之前姜漓只在浣衣局當(dāng)過差,干的是粗活,從未伺候過主子,昨日到了御前,高沾親自教了她一套伺候主子的規(guī)矩,姜漓一點(diǎn)就通,高沾心頭甚是高興,直道她聰慧伶俐,便將皇上起居后該伺候的事務(wù),一道說給了她。

    說在御前當(dāng)差,難免會用上。

    姜漓側(cè)目瞧了一眼珠簾玄關(guān),外頭伺候的人沒半點(diǎn)動靜,只得再次上前,彎下身子伏在周恒身前,替他穿鞋。

    那鞋黑色緞底,金絲線繡成的紋龍從鞋尖一直延伸到后跟。

    姜漓輕輕地握住了他的腳踝。

    一雙手明顯比外頭那些奴才要嬌小許多。

    輕輕柔柔,力道剛好。

    周恒的眸子落下,只瞧見一頭素發(fā),烏黑光亮,竟是連半點(diǎn)珠釵都未佩戴,后頸處的一小片肌膚露出衣襟,被她發(fā)絲上的光澤一襯,白地晃眼。

    周恒挪開目光,余下的一只鞋,自己蹭了進(jìn)去。

    待周恒站起身,姜漓又忙地去取衣桿上的衣裳。

    雖是夏季,因著落雨天,早晚有些早秋的涼意,衣裳是昨日內(nèi)務(wù)府剛送來的夾層青色龍紋袍子,姜漓拿在手上,本要著往他身上搭去,手抬起時(shí),才知自己個(gè)兒似乎不夠。

    高沼只告訴了她怎么伺候,但沒告訴她,夠不著時(shí)該怎么辦。

    姜漓望著跟前挺拔如松的脊背,不知如何是好。

    周恒許是也察覺出了不對,轉(zhuǎn)過身,便見她半伸著胳膊,一雙眼睛直愣愣地呆在那里。

    周恒望了一眼她的頭頂。

    就那么一眼,姜漓心頭突地一刺,昨夜那股熟悉的難堪,再一次無聲無息地竄上了頭,姜漓這才想起出去喚人,剛移開腳,一只手便伸到了她跟前。

    姜漓只覺指尖一暖。

    待回過神來,周恒已經(jīng)取了衣裳過去,自個(gè)兒喚道,“高沾?!?/br>
    姜漓正要退下,又聽得低低的一聲,“你手怎那么涼?”

    姜漓適才專注,腦子里全念著該如何伺候,忘了自己手涼,這毛病倒也不是一天兩天,爹娘走后,只剩她一人,天熱時(shí)還好過,到了冬天,清晨的那冰梭子還在,她就得出去替人洗衣裳。

    一盆衣裳得來一枚銅錢。

    手泡進(jìn)水里的那瞬是涼,之后,便沒了感覺。

    洗完后,一雙手瞧著又紅又腫,里頭卻是熱乎得厲害。

    只有到了夜里,才覺手腳涼得浸人。

    后來被清師傅接到久財(cái)崖,連吃了幾年的藥,手腳才漸漸暖和了起來,兩年前藥谷沒了,清師傅沒了,她這毛病又復(fù)發(fā)了。

    沒成想,竟是涼著了皇上。

    姜漓正欲請罪,高沾已經(jīng)從外進(jìn)來,打斷了她,弓腰朝周恒行了個(gè)禮,“奴才在?!?/br>
    周恒手一伸,高沾立馬上前更衣。

    屋里有高沾伺候,姜漓便沒有再呆著,垂頭悄聲退了出去。

    熬一個(gè)晚上,到天亮,她這一日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姜漓從周恒的寢宮出來,便回了殿門前的那處倒座房,御前伺候主子的,都是太監(jiān),就她一人是個(gè)姑娘,旁人五六個(gè)人擠的屋子,姜漓撿了個(gè)便宜,一人獨(dú)占。

    屋里的布置,也比在浣衣局時(shí)同四桃住的那屋子要好,在朝東的位置,開了一扇小窗,姜漓一時(shí)還沒有困意,便將昨夜曬在小窗下的一堆香料翻了翻。

    昨日一身被淋濕,連著香囊也浸了水,姜漓將里頭的香料拆開,晾了一日,也沒見干,還泛著潮。

    以前在浣衣局還有碧素姑姑,她要什么同碧素姑姑說一聲便好。

    跟前的這些香料便是姑姑托人替她尋來,如今來了這,也不知道姑姑過得如何。

    她那一走,高總管去浣衣局調(diào)檔,定要同姑姑交代清楚,姑姑怕也知道了些什么,定在為她擔(dān)心。

    姜漓沒想過要回浣衣局。

    含熏殿雖同浣衣局不過隔了幾步,她要想去,如今也沒有人會攔著,可姜漓有一個(gè)毛病,到了一處,便不想再挪地兒,往后若沒有皇上吩咐,她就在這含熏殿內(nèi)生根。

    想著若是哪日四桃來御前送衣裳,她托付一聲便好。

    正出神,門外幾道敲門聲,姜漓放了手里的香料渣子,起身到了門外,開門一見竟是高沾。

    “姜姑娘還未歇著呢?!备哒词掷锱踔鴤€(gè)木匣子,立在門前,一臉笑容地說道,“昨日姜姑娘頭一回上夜,陛下甚是滿意,賞了一雙虎皮手套,差奴才給姜姑娘送過來。”

    姜漓愣了愣。

    反應(yīng)過來,忙地行禮,“多謝陛下?!?/br>
    高沾將那匣子遞到她手上,多說了幾句,“去年春獵,圍獵場子沒有堵上,也不知從哪里鉆出來了一頭猛虎,咬了不少人,最后折在陛下手里,這便留了皮毛,做了幾件保暖的東西,其中一件兒,今后就在姜姑娘手上了,待天氣轉(zhuǎn)涼,這東西可管用得很?!?/br>
    姜漓又謝了一回恩。

    突地想起,適才她離開寢宮時(shí),陛下問她的那句,“你手怎么那么涼?!?/br>
    姜漓送走了高沾,回到屋里,將那匣子打開。

    果然是一雙用虎皮做的手套。

    姜漓摸了摸,又想起了一樁過往,曾經(jīng)她在久財(cái)崖時(shí)替清師傅照顧過一個(gè)病人,那病人中了毒,一張臉潰爛得厲害,滿頭的白紗,只余了一雙眼睛露了出來,每回她替他擦洗手腳,都似碰到了一塊冰鐵,便開玩笑說道,“你這手腳怎的就捂不暖,看來只有讓清師傅上山給你獵一張老虎皮罩上?!?/br>
    清師傅就是那般對她說的。

    手腳再涼,就給她穿一張老虎皮。

    如今陰差陽錯,還真就有了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