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繹卻是故作詫異，回頭看向了秦漓，“你是嗎？”

    秦漓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同韓公國和姜觀痕跪在了一起, “臣女秦漓，拜見陛下?！?/br>
    眾人終是反應了過來。

    誰也沒料到，正得恩寵的漓妃, 竟是秦家姑娘秦漓。

    更沒料到, 韓國公同姜家當年竟有那滔天的膽子, 冒著殺頭之罪，私藏了秦家遺孤。

    可再仔細一想, 秦姑娘進宮, 被封為漓妃, 再是秦家翻案，陛下早前不知情？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竟是經(jīng)不起細想。

    左相從那地上緩緩起來，不再言語。

    秦家翻案后, 左相也聽說了秦家還有一位遺孤活著, 然并未見過人，秦府修建后，同其走的近的也就只有韓家和姜家。

    如今一看, 當初那秦家姑娘還活著消息怕也是這兩家放出來的。

    左相又看了一眼高位上那位無比淡定的皇上。

    心情一時復雜難言。

    什么姜漓秦漓, 漓妃秦姑娘，陛下怕是一早就知道, 兩人就是同一人。

    當初姜家偷桃換李的事情暴露出來后, 陛下是以何種理由為姜家開脫, 他還沒忘。

    周繹卻將戲做足了, 同三人一揚手，“都起來吧，秦家蒙冤，雖已沉冤昭雪，卻無法挽回當年的慘痛，兩位愛卿能替秦家保住一條血脈，朕該感謝你們，又何來的罰。”

    韓國公和姜觀痕，齊齊謝恩，“多謝陛下?！?/br>
    左相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韓國公的位置與他相鄰，等韓公國回到坐席上剛坐下來，左相身子便往他身側(cè)一偏，低聲說了句，“韓大人這張嘴可真緊?！?/br>
    韓家翻案都這么久了，硬是半點風聲都未透露。

    若是早知道，今日他也不會出來丟人。

    韓國公看著左相笑了笑，正不知如何回答，頭上周繹卻是喚了一聲，“左相?！?/br>
    左相趕緊起身，“臣在?！?/br>
    周繹便看著左相道，“左相先前之言，朕以為頗有道理，倒沒成想，朕同這秦家之女還頗有淵源，如今既已為朕的嬪妃，朕萬不可再辜負?！?/br>
    左相忙地作揖道，“皇上圣明。”

    話都說到了此份上，眾人都以為皇上會借此封后。

    周繹卻突地止住了話頭，什么表示都沒有，只同還跪在那的秦漓招了手，“上來?！?/br>
    眾臣子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左相更猜不透。

    **

    秦漓剛走到周繹身后入坐，門口便是一陣動靜，眾人回頭望去，便見太上皇后扶著太上皇走了進來。

    太上皇今日的面色不錯，倒不似傳言中那般虛弱不堪。

    眾臣子起身，太上皇后扶著太上皇緩緩地從那金階上走了上來，坐在了周繹的身旁。

    入座后，太上皇回頭看了一眼周繹。

    周繹這才道，“坐?！?/br>
    眾人齊齊落座。

    太上皇的壽辰，是皇上親自主張舉辦，今日專門邀請了臣子前來賀壽，眾人便也知道主次，太上皇一到，底下的臣子便照著順序，行拜壽之禮。

    自兩年前太上皇退位后，就沒如此熱鬧過。

    怡安殿平日里冷清，這前堂基本沒什么用場，今日卻擠滿了臣子，挨個起身同他行禮，太上皇沉浸在一片賀詞聲中，一陣恍惚，不由又想起了當年他在朝當政的那會。

    若不是身子突然犯了病，他也不會那么快讓位。

    好在，如今這局面倒也不差。

    身前有朝中之臣為他賀壽，身后有他引以為豪的兒子坐政，不提那往事，就跟前的這一切，他都挺滿意。

    壽宴開始。

    幾場簡單的奏樂之后，在座的臣子便一個接著一個，對太上皇奉上了賀詞，呈上了壽禮。

    最后只剩下一個范伸。

    身旁的臣子見他遲遲沒有動靜，忍不住傾身過去，小聲問他，“范大人今日是沒準備賀禮？”

    范伸看著他一笑，這才緩緩地站了起來，同太上皇作揖道，“人方中午五十日艾，天予上壽八千為春，臣祝太上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話畢，眾臣子均是目露詫異。

    坐在他身旁的臣子更是一臉驚愕，倒不曾想適才連句詩詞都想不出來的范伸，這番賀壽之詞倒是說的得體。

    太上皇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范伸說完，卻是遲遲未呈壽禮。

    屋內(nèi)一陣安靜，都在等著他。

    身旁的臣子都不由地替他緊張，范伸卻并未著急，不慌不忙地同太上皇道，“今日太上皇壽辰，收到的賀禮必定不計其數(shù)，臣前幾日就在想，當送什么樣的賀禮，才會讓太上皇記住臣，臣絞盡腦汁想了幾日，終是想到了一個，保證太上皇會喜歡?！?/br>
    太上皇看著他雙手空空如也，好奇地問，“不知范世子準備的是何禮？”

    范伸便道，“皮影?！?/br>
    太上皇一愣。

    范伸又自信滿滿地道，“臣之前也是無意中聽陛下提起，說太上皇喜歡皮影，正巧長安城最近來了個皮影戲班子，不單是皮影人物做的栩栩如生，演的那戲本子更是讓人津津樂道，太上皇整日呆在宮中，極少體會民間樂趣，臣便想今日太上皇壽辰，何不圖個熱鬧，讓太上皇也來聽幾段長安城里有名的戲本子，總好過那些送來的物件擺設?！?/br>
    范伸一句話，將前頭送禮的臣子都得罪了精光。

    不少臣子嗤鼻。

    皮影能算哪門子的賀禮？

    太上皇卻來了興趣。

    范伸說的那后半段是什么，太上皇也去注意聽，就只聽到了前半段，便出了神，還未等范伸說完，太上皇已回頭看向周繹，目光頗為意外。

    周繹卻是不動聲色地瞥開了目光。

    太上皇心頭一熱，就跟那經(jīng)久不見光的人，見到了一絲陽光般，瞬間就敞亮了起來。

    他是喜歡皮影。

    沒曾想這喜好倒是被周繹記住了。

    太上皇也沒去管范伸說的是什么戲，當下心情大好，同他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聽聽?！?/br>
    說完又再次回頭，看著周繹的目光慈愛了不少，溫聲問道，“皇上，覺得如何？”

    周繹便道，“準。”

    皮影戲一般是夜里才有，如今還是正午，光線太亮，怡安殿的太監(jiān)們一陣忙乎，先關(guān)上了怡安殿的大門，又臨時在百葉窗上掛起了簾子。

    待一切收拾好了，眾人才又挪了個位置。

    這回，太上皇的位置緊挨著周繹。

    太上皇偷偷瞟了他幾回。

    父子倆之間的這份感情，雖來得遲，但好在也有了變化。

    等到影幕前的光線一亮，太上皇才轉(zhuǎn)過頭，靜靜地看著臺上。

    最開始那皮影人兒，對著太上皇的方向，唱了幾句賀壽詞，太上皇頻頻點頭，甚是滿意，瞧的正專心，場面卻是突地一轉(zhuǎn)，那畫面上出現(xiàn)了一男一女，太上皇并沒有察覺出來什么。

    只覺得那皮影上的場景有些熟悉。

    過了一陣，那皮影姑娘依偎在那男子懷里，輕聲說了句，“官人，此生可不得負了妾身?！?/br>
    太上皇眼皮子一跳，眸子半瞇，一雙手不知不覺地攥緊了那椅把手，身子更是往前湊近了幾分，只緊緊地盯著前方。

    那皮影的場景又一跳，對面的男子突地又換了個人，那姑娘到了那男子跟前，怯生生地喚了他一聲，“侯爺，妾身該如何是好?！?/br>
    那聲侯爺一出。

    滿屋子的臣子，均是一臉驚愕。

    太上皇臉色漸漸地開始慌亂。

    這才發(fā)現(xiàn)，那皮影姑娘竟是像極了朱鴛，太上皇心頭大震，轉(zhuǎn)過頭猛地看向了周繹。

    正恰那臺上的一記羅響。

    接著又傳來了聲音。

    被稱為侯爺?shù)哪凶拥溃安慌?，我為你找一戶干凈的門戶，你放心進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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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來了，嗚嗚嗚，太卡了，晚了?。ㄜS躍子這周沒有榜單，輪空，求寶寶們這幾天別養(yǎng)肥，跟緊躍躍子，躍躍子一定會勤奮的，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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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太上皇的心猛地下沉, 不可置信地盯回那戲臺子，眸子里一瞬沖了血，咬緊了牙手腳都在發(fā)抖, “停, 都給我停下來?！?/br>
    然，戲臺子上的鼓樂聲正是熱鬧。

    太上皇的聲音盡數(shù)被淹沒。

    皮影上那姑娘跟前，又出現(xiàn)了一對夫妻跪在她面前, “娘娘放心, 奴才們一定守口如瓶?！?/br>
    那姑娘上前去攙扶兩人, “爹，娘?！?/br>
    太上皇慌了神, 雙手撐住那椅把, 幾度想起來, 又重新跌了回去，情急之下, 只沖著身旁的周繹道，“你, 快, 快將那逆賊給我趕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