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周繹沒答。 也沒動。 太上皇這才意識到不對,慢慢地回過頭來,看向了周繹。 周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 太上皇的眼里先是劃過驚慌, 再到恐懼, 再到最后的絕望,不過一瞬, 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似是不甘心, 又似是想不通, 痛聲質(zhì)問周繹, “你就如此恨我,非要我死嗎?” 周繹面無表情,“這話,我當(dāng)年也問過父皇?!?/br> 太上皇怔愣地看著他。 半身,整個人終是無力地攤在了那椅子上,神色幾近于哀求地看著周繹,“你答應(yīng)過,讓我走?!?/br> 周繹答,“壽宴過后,你可以走?!?/br> 太上皇緊盯著他。 看著周繹那張冷硬的沒有半點人情的臉,太上皇終是醒悟了過來,他想的太簡單了,他以為他還是當(dāng)年那個渴望他關(guān)愛的兒子,以為他當(dāng)真原諒了他。 他以為周繹的性子自來溫順,豈會當(dāng)真讓他的晚年悲慘凄涼。 可他到底已不是當(dāng)年的周繹,他是當(dāng)今幽朝的天子。 能死里逃生,能坐上這個位置,他又怎可能還是那個毫無心機,滿腹情義之言的二皇子。 太上皇認(rèn)了命。 臺上的戲繼續(xù)。 鑼鼓聲一停,姑娘跟前又出現(xiàn)了最先登場的那個男子,“嬌嬌可莫要哭了,自己的爹娘是誰,豈能由得著你來選擇,嬌嬌放心,朕會給你安排個好出身?!?/br> 在坐的臣子心頭一陣大駭。 這時才發(fā)現(xiàn)那男子頭戴冕旒,一身龍袍,正是當(dāng)初太上皇的模樣。 個個背心都出了一層汗。 這看的哪里皮影,這看的是命啊。 所有人都不敢再往下看,那皮影戲也沒再往下演,白幕后的光影熄滅后,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這出戲雖短。 可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了。 眾人還未從那驚愕中醒過來,范伸便走了出來,跪在了太上皇,朗聲道,“臣今日斗膽懇請?zhí)匣剩瑥夭橄然屎笾禅x當(dāng)年的身份?!?/br> 太上皇臉色蒼白,哪里還能說出話來。 范伸便直接道,“先皇后朱鴛并非朱侯府之人?!?/br> 適才的那段皮影戲,眾人已經(jīng)看了出來,說的是先皇后的身份。 只覺得那場景駭然。 驚愕之后,卻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樣的來龍去脈。 如今見范伸說起,個個都豎起來耳朵聽。 范伸也沒讓大伙兒失望,說了個詳細(xì),“曾經(jīng)的朱侯府朱夫人,是臣的親姑姑,二十幾年前嫁于侯府,成為了侯夫人,本已不再是我永寧侯府之人,卻在臨死之前,走投無路,給我永寧侯府送來了一封絕筆信,朱夫人并非死于心悸,而是死于非命,只因無意中得知了侯府二十幾年一樁見不得人的秘密,便被朱老夫人和朱侯爺連通除之,朱夫人臨時之前,自知活不成,交代了身邊的丫鬟,在她死后,去一趟永寧侯府找范老夫人,告訴她一句話。” 范伸看著太上皇道,“朱夫人所傳之話便是,朱老夫人膝下只有三子,并無女。” 太上皇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眾臣子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 范伸又道,“臣自知事情重大,不敢怠慢,多次查證后,無意中卻發(fā)現(xiàn)朱侯爺在洛陽養(yǎng)了兩位老人,而這兩位老人的身份,卻是侯府曾經(jīng)的丫鬟和馬奴,事情暴露后朱侯府想滅口,臣暗中將兩人救下,一番審問之后,兩位老人當(dāng)場招供,先皇后并非朱老夫人所出,而是他們的女兒,只不過為了進宮,借用了侯府的身份,這是臣當(dāng)時從兩人身上搜出來的信物,兩人一直在與朱侯爺互通,只要太上皇與陛下過目,便知臣所說之言是真是假?!?/br> 眾人嘩然。 一代皇后,怎就是那賤婢馬奴之女。 太上皇額頭開始滲出了密汗,今日他最后的一塊遮羞布,終將被他的兒子,扯的一絲不剩。 周繹卻是坐在那穩(wěn)如泰山。 高沾看了他一眼,忙地上前去接過那信物。 范伸卻又道,“若先皇后當(dāng)真是那馬奴和賤婢之女,臣今日倒也不必跪在太上皇面前,來求太上皇徹查,可她不是。” 范伸看著太上皇瞪圓的眼珠,一字一字地道,“她不是侯府之女,也不是侯府奴才之女,而是江南里的一匹瘦馬,是二十幾年前花樓里的頭牌,名喚紅鶯。” 眾臣子目瞪口呆。 之后便是一片哄然,更有甚者,已經(jīng)站起了身,范伸接著道,“朱侯府二十幾年前,在江南經(jīng)營過花樓,暗里養(yǎng)過無數(shù)瘦馬,待時機成熟,便放出來專門去釣長安城里的名門大戶,為他在朝中培養(yǎng)人脈,而當(dāng)年的頭牌紅鶯便遇上太上皇,事成之后,朱侯爺怕被人查了出來,一夜之間清理了江南的花樓,滅口無數(shù),其中一位畫師僥幸存活了下來,臣破費了一番功夫才尋到人,審問之后,那畫師交出了當(dāng)年花樓里的名冊,還有花樓里每個姑娘的畫像,今日臣一并都帶了過來?!?/br> 范伸說完,他身后的小廝,便將那畫像和名冊,送到了太上皇和周繹跟前。 太上皇已經(jīng)不能言語。 嘴里只含糊地喚著,“王安......” 他要離開這里,他不想死在這...... 王公公此時卻被堵在了眾人之后,近不了身,今日有太上皇后和皇上陪著太上皇,王公公早已被一群太監(jiān)堵死在了那門后。 太上皇動不了。 高沾又上前,接了過來,交給了周繹,周繹晃眼瞟過之后,一揮手,直接扔在了地上,身后的臣子內(nèi)心早就躁動了。 左相直接起身沖上前拾起了那畫像。 那上頭的人不是先皇后又是誰。 左相大驚。 范伸卻又朝著太上皇的方向磕了一個頭道,“太上皇,朱侯爺?shù)钠鄄m之心當(dāng)誅,如今侯府已被剿滅,朱家算是得到了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可先皇后的牌位還擺在皇家祠堂,她的名字還記在皇家宗譜上,臣懇求太上皇,將朱鴛的牌位撤出祠堂,并下詔書廢除皇后之位,一個娼|妓,她如何配當(dāng)我大幽朝的皇后!如何配進皇家祠堂。” 范伸的話語一出。 眾人的呼吸也跟著緊了起來。 還未等太上皇說出話來,左相已經(jīng)顫抖地走了過去,指著范伸嚴(yán)肅地問道,“你,你所說之言可當(dāng)真?” 范伸道,“句句屬實?!?/br> 左相問,“可有誰人作證?” 如今侯府的人都死絕了,范伸的話便無處可以對證。 可今日范伸能在怡安殿,在太上皇的壽宴上揭開此等大事,便是不顧自己的死活,堵上了整個永寧侯府,這番話多半不會有假。 可正因為事情重大,關(guān)于著朝廷的命脈,左相不敢馬虎。 左相問完,范伸還未回答。 身后那緊閉的大門,突地?fù)u晃了幾下,被人從外推開。 外面的日頭照進來,光線強的晃人眼睛,太上皇早已經(jīng)動彈不得,無法回頭,那門前的王公公卻是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人。 心頭大驚,一時亂了分寸,只呼道,“來人,快將王爺拉回去?!?/br> 王公公不明白為何文王還活著。 他分明看著他喝了毒|酒,看著他落了氣。 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 王公公看了一眼怒氣沖天的文王,再往里面那黑壓壓的人群里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大勢已去,一陣絕望,只沖著那里頭的人大喊了一聲,“太上皇,快走啊?!?/br> ※※※※※※※※※※※※※※※※※※※※ 寶寶們,估計三章之內(nèi)搞定太上皇。 感謝在2020-12-13 21:31:15~2020-12-14 11:57: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秋秋秋秋秋千 60瓶;甜椒 20瓶;每天都在等更新、糖果 5瓶;關(guān)東煮小熊仔 3瓶;捌越、腱小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8章 太上皇哪里還走得了。 文王一路闖進來, 沒人能攔得住,今日太上皇壽宴,外面的侍衛(wèi)全都是怡安殿的人, 根本不是文王的對手, 眾臣子反應(yīng)過來,相繼上前阻攔。 文王手里的劍往前一指,眸子血紅, “都給本王讓開?!?/br>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周繹。 周繹卻是坐在那, 臉上并沒有半絲慌亂。 底下的人沒有得到指示, 誰都不敢動,只緊緊地將文王圍在中間, 防備地看著他。 文王早就瘋了。 從洛陽回來, 沖進怡安殿質(zhì)問過太上皇之后, 文王的腦子就已經(jīng)無法承受,他所知道的真相。 他的母后是個瘦馬。 是朱侯爺手里的一顆棋子, 不久之后,這個秘密, 將會震撼長安城, 乃至整個大幽朝,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花樓里的娼|妓之子, 甚至往后幾代, 都會拿他當(dāng)成笑話。 他從小在皇宮里長大,養(yǎng)尊處優(yōu), 自持身份高貴。 她的母后是高貴的皇后, 他是高貴的王爺。 可那真相卻將他從云端, 拽進了泥土里, 他一身的臟,再也洗刷不干凈。 花樓里的女子是什么地位。 他豈能不知。 他這些年流連于煙花之地,玩遍了女人,在他眼睛那花樓里的妓|女連條狗都不如,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如今,卻告訴他,他的母后曾經(jīng)就是那樣一個女子。 什么瘦馬不瘦馬。 誰又會去在乎她是否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