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輕咬下唇,她正要再說什么,身側(cè)慕樂安拽她胳膊的微微用力,仰起小腦袋對著慕明策得意地高聲回道: “是啊,有依依姐陪著我,父王都一個月沒給我尋太醫(yī)了?!?/br> 慕明策聞聲,神色出現(xiàn)一瞬滯愣,卻又立刻恢復(fù),輕哼了一聲,略帶著嘲諷回道:“說來,我近日身子倒也有些不適?!?/br> 謝依依攥了攥手,櫻唇微張,正要開口答他,身后卻響起一陣沉穩(wěn)的嗓音,“你的病,她可治不了?!?/br> 第二十八章 聽聞身后替她解圍的嗓音,謝依依懸在心口的擔(dān)憂也落不下去。 仿佛為了應(yīng)她心中所想,慕明策收回搭在欄桿上的那只手,身子半倚著,吐出的言語冰冷地不近人情: “一個小丫鬟罷了,治不好,處死就是?!?/br> 在他啟唇的一瞬,謝依依就料想他所說的不會真是什么讓她幫著醫(yī)治病痛的話語。 她斂下眼眸,不敢回應(yīng),也沒法回應(yīng)。 懼得倒并非這人所說的,要殺了她,而是因這人知曉她在此處。 如同隨時能夠引爆的炸.藥。 她能幫著照理慕樂安的身體,至少在他身子完全康復(fù)亦或御醫(yī)想出醫(yī)治他的病癥之前,自然性命無憂。 但這會兒添了個慕明策卻不同,她對于這人來說不過一個廢人。 謝依依腦袋里一瞬閃過許多念頭,還未想明白,身側(cè)慕樂安緊攥住她的手,又格外囂張地對前頭說道: “不好,依依jiejie只醫(yī)我一個人的病!” 他剛說完這番話,轉(zhuǎn)過腦袋,對剛剛過來的慕明帆撒嬌道:“父王,你可不能讓別人害了jiejie……” 一臉可憐兮兮,全然沒有剛才揚起下巴的囂張模樣。 慕明帆在身后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瞧得一清二楚,卻也未說什么,溫潤地笑著走到他身側(cè),抬手揉了揉他散落下來的發(fā)絲。 他這模樣,自然是要順著樂安的心思了。 趕在他開口前,謝依依輕咬下唇,朝前邁了半步,揚起嗓音問道:“不知二殿下得的是什么?。颗d許我…奴婢能治……” 她話音落下,原先祥和的氣氛驟然降溫,樂安也握著她的手晃了起來,一張小嘴都快撅到天上,“jiejie…你不要理他嘛……” 他抬眸神情專注地望著謝依依,等溫?zé)岬哪橆a被一根冰涼的手指滑過,才發(fā)覺慕明策正蹲在他身前,害他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小樂安,你這樣自私,丟得可是你爹的面子?!?/br> 慕明策放緩了說話的嗓音,但依舊冷得人內(nèi)心發(fā)怵。 更不用說,樂安還只是個七歲的孩童。 樂安原先眼眶就泛著紅,這會兒眸中順其自然升起了一陣水霧。 他嚇得轉(zhuǎn)過了腦袋,正要和慕明帆求救,卻被慕明策從謝依依手中勾過了那只小手,輕松被人抱進(jìn)懷里。 慌亂得他話都哽在了喉嚨里,小身形一動不敢動。 完全想象不出他剛才和慕明策隔著一間房屋時囂張的模樣。 “別嚇到樂安?!?/br> 慕明帆平日里永遠(yuǎn)一副好脾氣的溫柔模樣,這會兒卻皺起眉頭,言語間多了分嚴(yán)厲。 慕明策陰著張臉輕刮懷中那張嚇得慘白的小臉。 還未再開口,懷中的小身形被慕明帆沉著張臉接了過去。 身側(cè)再度響起一陣清涼柔和的嗓音,“二殿下的病癥……” 話音還未落,便被慕明策低喑打斷: “這會兒我心情不錯,不想談什么病癥,只是…缺個用著趁手的小丫鬟?!?/br> 他這面上浮著陰冷之意,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心情不錯的模樣。 但他這副面容恐怕向來如此,內(nèi)心如何作想也單看他如何說。 謝依依心底遲疑。 慕明帆轉(zhuǎn)過身子將懷中的樂安交給了身后跟著的一個嬤嬤,對人囑咐兩句,才轉(zhuǎn)眸望向謝依依,面容恢復(fù)先前的柔和,“過來吧。” “不…不要…依依姐要跟我一道……” 樂安抖著張小嘴,趴在嬤嬤懷里,委屈的眼眶里又涌上了幾滴淚。 看他這模樣,謝依依心底更是遲疑了幾分。 腳步抬起,正要挪動,卻見那嬤嬤捏出一顆糖丸,哄著樂安下肚,她抬步走過去,小人兒便趴在嬤嬤懷里睡著了。 倒也不需她再遲疑了。 只能跟著二人到了隔壁那間燈火通明的房間。 她不知曉慕明策究竟打的什么算盤,只能候在一旁,心中靜思。 既然當(dāng)初選擇逃了,她便不可能事事再依靠旁人。 不管出了何事,都只能自個兒細(xì)細(xì)替自己盤算。 下意識拂過額間的碎發(fā),將之繞到耳后,她斂眸思索著這段時日來所聽聞的有關(guān)慕明策的傳言。 未思索完,耳畔又刮來他冷如臘月風(fēng)雪般帶著刺的嗓音: “不知道要過來給主人家斟酒嗎?” 她聞聲回過神,眨了眨眼,立刻擺出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走到兩人跟前,伸出一雙纖弱白嫩的素手,拾起桌上酒壺,將二人杯中填滿。 雖不曾給別人當(dāng)過丫鬟。 但只是這般,她還能受著。 慕明策擰著眉頭將謝依依為他斟滿的一杯酒吞飲下肚。 不知是杯子的淡香,還是釀酒時摻了不知名的花,即便他飲得那樣快,也不可避免的聞到一股淺淡的花香。 初時混亂心緒逐漸歸于平靜。 可當(dāng)謝依依那雙皙白纖嫩的手捧著酒壺再到他眼下時。 他心頭驀地生起一股新生煩躁。 他可不信這女人這女人真就是個普通丫鬟。 哪怕他們所言是真,能緩和慕樂安病癥,已非尋常人。 兩根細(xì)長的手指捏著斟滿的酒杯,眸中閃過一絲陰暗,他故意刁難道: “說來,這小丫鬟還真是不懂規(guī)矩,剛才似也未向我們二人行禮?!?/br> 謝依依見他故意找茬,秀眉顰蹙間,還是乖乖俯下身子,要向兩人補(bǔ)了請安的禮。 卻被慕明帆抬起小臂扶了起來。 又聽他溫聲說道:“她并非尋常宮女,既能緩解樂安病癥,就是我的座上賓,明策何必刁難她?” 慕明策聞言,坐直了身子,抬手拂去指尖糕點碎屑,隨口對眼前三人解釋道:“只是見到這小丫鬟便想起九弟,心里頭難免有些煩悶,沒忍住撒在這小丫鬟身上了?!?/br> 他說完,自顧自勾唇輕笑了聲,語中嘲諷之意盡顯: “你興許不知曉,你主子近來過得有多舒坦?!?/br> “他近日可要成婚了?!?/br> 說話間,目光一刻也不曾從謝依依臉上離開過,一字一頓地緩緩說著: “是皇上親自指派的婚事,當(dāng)朝太傅擱在心尖尖上的嫡女兒。” “還真是一段金玉良緣,是嗎?” 謝依依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靜靜聆聽著。 等他緩緩閉了嘴,才低聲應(yīng)道:“是?!?/br> 說完又垂下眼眸,兩手恭恭敬敬搭在身前相握,認(rèn)認(rèn)真真解釋道:“既已易主,以往的主子,就該拋卻腦后。二殿下既提起,我自會為九殿下高興,但還希望九殿下莫再說他是我的主子了?!?/br> 細(xì)軟地嗓音沒有一絲一毫的音調(diào)起伏。 小丫鬟真似個沒有半點感情的草木。 慕明策撇過了臉,冷哼一聲,又挑起一事: “據(jù)說九弟宮里頭少了個丫鬟,他可是急壞了,派了一批收下到宮外連續(xù)搜尋了兩個月也未停。” 他話到一半,忽地停下,再度側(cè)過身望向了謝依依,幽黑狹長的眸子半瞇,嗓音冷森,“九殿下向來冷血無情,你既當(dāng)個他的丫鬟,可知曉他如今急著尋的那位究竟有什么過人之處?” 第二十九章 慕明策兩番話語緩緩說罷。 謝依依在垂首立在小桌一側(cè)靜靜聽著, 剛才平靜溫和的面上總算現(xiàn)出一絲皸裂。 這事,她并非不知曉,甚至是她這段時日積極聽聞的八卦。 慕明韶要找, 便讓他找,總歸尋不來這兒。 是以, 她先前聽得再多,也不曾有過半分慌亂。 可這會兒聽旁人點出來,卻是另一番心境。 似是腦海中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僵硬一瞬。 這一瞬僵硬足夠慕明策捕捉到。 哪怕她緩和過來, 慕明策也依舊手支著腮,略帶玩味地看她嬌嫩的雙唇一張一合, “二殿下莫不是在開玩笑?我先前卻不曾聽聞有這么個丫鬟的存在?!?/br> 待她收了聲,便毫不留情地接了一句,“呵,若你便是那個小丫鬟,自然不曾聽過?!?/br> 他這話說得極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