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算計人心
成碧第一顆東珠,是孝昭訓皇后所賜的笄禮,姨母特意命工匠按照鑲嵌鳳冠的大小擇了一顆東珠贈與她,內里還特意刻了她的小字“嫵”。 不過她長久佩戴,鑲珠之處難免有些松動,珠釵便托姨母還了司珍房金絲再鑲嵌,后來因著儲華之變,她未曾再見的那顆東珠,竟然重見天日。 上林夜宴,有人趁亂將那顆刻了“嫵”字的東珠交給了她,她看后緊緊握在手心,卻被謝宵瞧了個正著,這才有了東珠數(shù)斛,珍珠百斗的盛寵。 原來東宮那場滔天大火,真的有人舍身替下了斂疏哥哥。 先太子已轍為慶王薨逝,若謝宣這位中宮嫡子未曾殞命,社稷朝局恐又起波瀾,誰都知道謝宵是手持大行皇帝謝崇的親筆遺詔登位,這其中的波折恐為外人知。 但數(shù)次小打小鬧的行刺,成碧已窺得先太子謝宣欲起事,那他是如何得知她再世為人,又如何清楚她的身份,難道阿韌他也牽涉其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在宸宮這表面風平浪靜之下,成碧覺得她就像是跌入了無窮無盡的深淵,掙扎在權力與欲望中間壓抑窒息,難以自拔。 成碧自小是充作男兒養(yǎng)的,對于婚約與感情上向來都缺根筋少根弦,哪怕年歲再長,同那些豆蔻年華情愫暗生的閨秀相較,她們心中早有歡喜的君子。 謝宵對此事卻頗為苦惱,他的嬌嬌兒恐將他當成兄長,當成師傅,當成帶她為非作歹的保命符,卻從未起什么女兒家的“歪心思”,將他當成是她的情郎~ 他常常說她是捂不熱的“鐵石心腸”,并非戲言。 這幾年成碧跟著他長見識長心眼,見慣了勾欄瓦舍的風流韻事,亦偏好才子佳人的話本奇聞,但風花雪月于她身,總是過眼云煙般難起波瀾,令他委實苦惱。 哪怕那日落水之際,兩人已然有過肌膚之親…… 青梅竹馬相伴多年,他小心翼翼的捧出全部的熱忱與真心,想方設法去呵護她、疼愛她、疼惜她,賭上所有謀算,只差以命相籌。 她的那顆真心,是他算計得來的。 那夜會青樓里,賓客滿座,錦瑟絲竹,鶯歌燕舞,每位達官貴人的懷里攬著一二佳人,手里拿著銀子買來的票簽,猶豫著到底要投給哪位名妓。 一劇“月華濃”唱盡情濃曲散,人心涼薄,既有“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的溫存,也有“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的虛妄,亦有“何事長門閉,珠簾只自垂”的悲哀。 他故意將當夜行蹤漏了出去,正巧他正同叁司主審瑞王貪污受賄案,他一貫的剛正不阿此次樹敵頗多,皇后進來也對他頗有微詞。 暗中將會青樓圍成鐵桶是真,樓內刺客刀刀致命,寡不敵眾也是真…… “七哥!”伴著成碧驚呼一聲,那柄直沖她而來的長刀,不偏不倚正正刺入他的胸膛,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仍記得將她緊緊護在懷里,讓他的背來抵御所有威脅她的所有刀光劍影。 “七哥,你……你流血了!”她摸了一手的血,一邊擔憂著他的傷勢,一邊又唯恐成為他的累贅,“疼嗎?” 他抱著她一邊御敵,一邊見她豆大的淚珠又很是欣慰,“難得見你會心疼人了~” 現(xiàn)在想來謝宵算盡人心,那胸前傷口對著他的心房只偏了叁分,傷口看起來駭人卻并無大礙,但經(jīng)此一劫,他如愿以償將她算了進去。 人性如此,總是在生死關頭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哪有什么“鐵石心腸”,成王夫婦向來恩愛,鶼鰈情深,從未有什么紅眉綠眼的時候,成碧便從小以為天下夫妻盡然如斯,但她自幼長于深宮,也曾見識什么叫“君恩隨流水,花無百日紅”。 和那位太子表兄,幼時尚有些情分,年歲漸長也越發(fā)懂得避嫌,若非上次姨母勒令他來鳴翠殿看她,怕是一年到頭只在除夕夜宴見一面。 近些日子她越發(fā)明禮知節(jié),少有風風火火,同人拌嘴惹嫌的時候,自然也就不需要借著“太子妃”的名頭狐假虎威。 斂疏哥哥向來不喜女子艷若桃李,明媚嬌艷,她性子又咋咋呼呼,太子多內寵,她除非吃飽了撐的沒事干,才會涉足東宮那攤子渾水。 成碧性子堅韌,少有溫柔嫻靜的時候,病痛之時再難受不喝苦藥,也不過是胡攪蠻纏的撒嬌,天之驕女,與生俱來的尊崇和榮耀,自小在她身旁伺候如傅母,都少見她這樣哭得梨花帶雨,唯獨守在恭王殿下病榻前。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明明能躲開,如今她卻生生替謝宵挨了那猛虎一爪子,又何嘗不是算計他的信任呢? ps:之所以時不時來一章帶點h,總是要對得起我宵哥po文男主的身份,人家畢竟是皇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