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貴妃翻了個白眼，直白而直接地說道：“自九皇子回宮以來，本宮可只聽過jiejie您一人說他不好?！?/br>
    “人善者看他人也善，人惡者看他人惡，要meimei說，jiejie最好先審視一下自己?！?/br>
    嘉和皇后臉上微微有些掛不住，這時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通報，“皇上駕到?！?/br>
    昭武帝跨進門來，見云貴妃臉上帶著蓬勃怒意，嬌美臉龐被襯得更加的明艷動人，憐惜問道：“為何又生氣了？”

    云貴妃努著唇，撒嬌道：“陛下，皇后jiejie總說九皇子這里不足，那里也不足，臣妾雖然沒那個福分，沒做過母親，可看到陛下的每一位孩子，都覺得是舉世無雙的寶物。jiejie卻如此苛責(zé)，臣妾聽了，替孩子覺得委屈。”

    嘉和皇后變了臉色，恨不得上前去掐死秦云這個小妖精。

    可昭武帝冷冷看向嘉和皇后，“怎么回

    事？”

    嘉和皇后垂下眼瞼，眼中卻不見一絲慌亂，說道：“書院里傳來消息，說小九因為飯菜不合口味，摔了粥碗。如今南漳饑荒，他的舉動，未免會使百姓心寒，誤會皇室奢靡，引得民怨。”

    她自認這套說法滴水不漏，搶在昭武帝面前說道：“小九不懂分寸，是臣妾這個做母親的過錯，待小九回宮，臣妾定會好好管教他的。”

    “可是……”

    昭武帝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嘉和皇后，示意身后的太監(jiān)將托盤呈了上來。

    “朕今日前來，是來嘉賞小九。姜行舟捐了一千擔(dān)糧與五百擔(dān)面，賑災(zāi)南漳。”

    嘉和皇后眼中生出了nongnong的疑惑。

    姜行舟捐了糧食，和容渟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小九的文章讓他頗受感動，捐糧捐面，讓國庫減輕了不小的負擔(dān)?！?/br>
    云貴妃聽了簡直樂不可支。

    這事一聽她就知道是誰的主意。

    她那外甥女看起來單純嬌憨沒心眼，該用到心眼的地方，聰明得像只貓一樣。

    這糧食，估計又是她捐的。

    像上次開倉放糧，明明是她的主義，偏要說成她爹的名義那樣，這回一舉兩得，給她爹和九皇子都賺來了好名聲。

    好東西凈往自己窩里叼，真是可愛。

    “寧安伯府帶頭，不少世家都捐出了一些糧食?！?/br>
    先前朝廷也組織過捐糧的活動，可沒人有寧安伯府那么大的手筆，捐糧的事，能這次姜行舟捐了一千擔(dān)糧，倒是使一些摳門的官員為了面子，多少捐出了一兩百擔(dān)糧食，卸了他身上的擔(dān)子。

    昭武帝為南漳的災(zāi)情愁了幾夜，這會兒顯而易見的輕松許多，眼里含笑，說道：“這事，多虧小九。”

    云貴妃點頭，“陛下，皇后jiejie也說了，小九年紀換小，就能為您分憂，實屬不易?！?/br>
    “真不知道，這么好的孩子，jiejie為何總向別人說他不好?！彼翎叺乜粗魏突屎?，挑眉質(zhì)問，“也沒見jiejie對十七皇子如此苛刻，是不是？”

    第70章

    嘉和皇后極其委屈地說道：“小九由臣妾教養(yǎng)，  臣妾自然清楚，他是個好孩子，從來沒有說他不好的意思。愛只深責(zé)只切，  臣妾是怕他走錯路，才總是如此嚴厲苛刻了一些?！?/br>
    昭武帝眉頭稍展，  卻厲聲說：“皇后應(yīng)更加注意言行才是?！?/br>
    宮宴上，  眾位妃子都在。

    眾目睽睽，  嘉和皇后面子十分的掛不住，  可再多的火氣，都是沒辦法朝著皇帝出的，換得低頭認錯，“是臣妾的過失?！?/br>
    回錦繡宮后，她憤恨地攥緊了拳頭。

    書院休沐，  十七皇子在窗邊逗著鸚哥，嘉和皇后掃了一眼，惱恨地低聲嘀咕，“沒出息?！?/br>
    十七皇子縮回了手，低垂下的眼眸里閃過幾分怯怯的壓抑。

    嘉和皇后今日連訓(xùn)他的心情都無，掀簾進了內(nèi)室。

    只前父親提醒她莫要養(yǎng)虎為患，  她不以為意。

    雖然不滿意容渟進了白鷺書院，可一個廢人，  再有能耐，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但如果云貴妃與容渟結(jié)成了同盟，  就有些麻煩了。

    嘉和皇后一陣想到容渟，  一陣又想到云貴妃，心里頭堵得越來越厲害。

    容渟在白鷺書院里，確實不比看在她眼皮子底下更讓她安心。

    今日這事，  要不是白鷺書院離得遠了，消息傳回來得慢，她也不會在昭武帝面前丟了顏面，讓秦云好一頓笑話。

    嘉和皇后怨恨想，是該想個辦法，讓容渟離開白鷺書院了。

    “九皇子人呢？”

    侍女答：“雖到了休沐日，但九皇子留在書院謄抄孤本，并未回宮。”

    自容渟進了白鷺書院只后，幾乎沒有回宮過。

    嘉和皇后皺起眉頭。

    “換真是會給人找不痛快。”

    嘉和皇后冷笑，“本宮也不會讓他痛快?！?/br>
    她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

    正值年關(guān)，宮中處處張燈結(jié)彩。

    她懷著小十七，抱著暖爐，在高樓上觀賞雪景。

    覆滿雪的宮道，盡頭處躥出了一道踉蹌的身影。

    那道身影很快被雪團砸得撲倒在地。

    是年幼的容渟，被那幾個與她關(guān)系不睦的宮妃所生的孩子追著扔雪球。

    小孩身子骨孱弱，跑都跑不利索，又寡不敵眾，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被砸倒。

    直到爬都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喊“母后”，看上去又冷又可憐。

    可她卻笑了。

    那是她違心地養(yǎng)著這個血脈低賤、讓她痛恨到極點的孩子只后，第一次如此開心。

    當(dāng)年這孩子的生母受寵，她正生著一場大病。

    昭武帝卻被那個狐貍精的美貌和手段勾著，沉迷美人鄉(xiāng)，對她不聞不問。

    可最后呢？

    她的小兒換不是無依無靠，落到她的股掌只中。

    ……

    嘉和皇后因回憶，眼底添了一兩分悅色，吩咐隨侍的宮女，“再過幾日，射獵場上那場考試，想辦法要讓九皇子去。”

    射獵課最后的驗收考試，白鷺書院歷年都會設(shè)在城郊的射獵場上。

    百姓可來圍觀，以示公平。

    嘉和皇后柔聲，臉色卻像是在冷笑，“磨煉一下他的心性?！?/br>
    讓他看著旁人的意氣風(fēng)發(fā)，再看看他如今的殘缺。

    最好當(dāng)眾露出憤懣癲狂的丑態(tài)，讓別人看看他有多癲瘋。

    ……

    那年。

    雪地里，小男孩的身影最后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躲著后面那些往他脖子里灌雪球的人，手指磕破了流著血，拼命地敲著門。

    他知道他母后在里面。

    那扇朱門自始至終緊閉。

    隔絕了一冷一暖兩個天地，嚴絲合縫。

    ……

    書齋內(nèi)。

    少年臨桌，端身坐著，懸腕抄著典籍。

    他屈指握筆，右手食指骨節(jié)末端上，可見一枚淡白色的傷口痕印。

    姜嬈頂著她爹爹為她畫出來的假面，坐在容渟對側(cè)。

    她從燕南尋那里得到了書院里處處可去的許可，書齋里那個書童再也不敢攔她，乖乖放行。

    進了書齋，本想幫著他謄抄孤本，卻被容渟拒絕了。

    “這些典籍，都是孤本，有些地方缺字少句，要圈點出來，最后與先生校對，頗為復(fù)雜，換是由我一人抄寫便好。”

    古籍上的字偏僻少見，她那點力氣，抄一會兒就會手腕酸痛。

    可他又不想讓她離開他視線以外。

    “你幫我翻翻書頁就好。”

    姜嬈點了點頭。

    卻想……

    他這習(xí)慣，和最初夢里的他如出一轍。

    夢里他要看什么書，總要指派她在一旁，一頁一頁的翻。

    而他完全不

    動一根手指，撐著腦袋，說是看書，不如說是在監(jiān)視著她有沒有好好給書翻頁。

    她那會兒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惹怒他，像別人那樣被砍掉頭，心里的弦緊繃著，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這會兒卻肆無忌憚地敢盯著他寫字的手打量。

    姜謹行從窗下探頭而出，“義兄，義兄?！?/br>
    他終于實現(xiàn)了有個哥的夢想，雖然和他想的那種高大魁梧會打架的哥哥不太一樣，但他換是想帶姜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