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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元孟回她此事無虞, 還告訴她一年后宋煬知州三年任期滿,他會想方法將他們調(diào)回京中,到時他們可同守軍一起進(jìn)京, 行路也安全。 宋燈收到這封信,心才算放下了。期間關(guān)竅她不是分析不出,只是久離京城,到底不如元孟敏感,況且關(guān)心則亂,一時反倒不敢輕易相信自己的論斷。 燕虞帶著大軍進(jìn)城之日,青州城門附近可謂是人山人海,除了中間給燕虞行軍留出的道路以外,俱是水泄不通。 若宋煬不是知州,他們這一行人未必能在城門邊的酒樓訂下這間視野頗為開闊的包廂。 也不知是不是這兩年間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青州民風(fēng)較以往愈發(fā)彪悍許多,起碼宋燈站在窗邊往下一看,便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女子手中都拿著好幾個香囊,正擠在人群中等待大軍進(jìn)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宋燈忍不住露出笑來。 這些姑娘自然不是像話本中說的一樣,想著香囊一砸便能成就一段姻緣,不過是圖個好彩頭,也表示表示對將士們的仰慕與敬佩。當(dāng)然,若真能砸出個合心意的夫婿,她們也不會將人往外推,自是不客氣地笑納下來。 宋燈的忍俊不禁看在宋煬眼里便是傻笑,他想著燕虞要在青州待上一年,心里實(shí)在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燕虞比他小一兩歲,如今卻是一舉成名天下知,立下了不世功勛,便是下半輩子都當(dāng)個閑人,也注定青史留名??伤螣?,這都是燕虞拿命掙出來的,他并不因此嫉妒,反而相當(dāng)佩服他這份才能與狠勁。 宋煬對他唯一的不滿,便來源于他可能會娶走他的meimei。 當(dāng)然,如果燕虞最后沒有娶走宋燈,他對他的這份不滿將會變得更為嚴(yán)重。 這就是他現(xiàn)在心情復(fù)雜的根源。 宋煬遙遙嘆了口氣。 宋燈動了動耳朵,立時轉(zhuǎn)過來道:“哥哥,大好的日子呢,別嘆氣啊?!?/br> 宋煬更生氣了,故意地,大聲地,確保每個人都能聽見地,重重嘆了口氣。 宋燈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似乎覺得他不可理喻,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街上的景象,還將陳蓉和水岫都拉到窗邊看熱鬧。 最后只剩下一個林渙,被宋煬拉到桌邊陪他喝酒。 林渙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個傻子,看不懂兄妹間的眉眼官司,只悶頭陪宋煬喝酒。底下尖叫聲歡呼聲傳來時,他們兩個將一壺酒都喝完了。 陳蓉拽著宋燈的手,破音道:“開城門了!” 林渙瞟了她背影一眼,沒想到她也這么激動,那些大軍有什么好看的,他也差點(diǎn)就是里邊的一員呢。 不過,若他真入了軍,未必就能活著回來。 林渙又飲一杯酒。 宋燈哪還用陳蓉提醒,她本就一直注意著城門,此刻,守城人將城門上的栓鎖取下,厚重的城門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兩邊拉開。城外駿馬踩地,盔甲相擊的聲音也一同傳入城中,長街上肅穆了片刻,而后爆發(fā)出更熱烈的聲響來迎接這群英雄。 第一個進(jìn)城的,是燕虞。 宋燈的目光至此便跟黏在他身上了一樣,一時竟想不起來去看別人。 他騎著一匹渾身烏黑的高頭大馬,身上的盔甲并不比旁人貴重多少,甚至還粘著些未能完全擦干凈的血污,面無表情時竟帶著幾分散不去的殺意。 不知多少姑娘想過,大軍進(jìn)城后,第一只香囊便要往這燕大將軍身上投去。可此時此刻,竟沒一個人敢扔。她們不由自主地想起,傳言里打得最兇的那一場戰(zhàn)役,單由燕大將軍親手?jǐn)叵碌念^顱,便有八百之多。 姑娘們雖想小小表示敬意,可還是惜命的。 過了好半響,才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姑娘,試探性地往后邊其他騎著馬的將軍身上扔了個香囊,見那將軍笑了,其他人才紛紛扔出手中準(zhǔn)備已久的香囊。 當(dāng)然,沒有一個砸向燕虞,連燕虞身邊的將士都跟著受了冷落——姑娘們怕自己準(zhǔn)頭不好,誤砸到燕大將軍身上可不妙。 宋燈盯著最前頭受了冷落的燕虞,突然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被香囊砸或許不是什么特別好的體驗(yàn),可在這樣的日子里,旁人都有,就他沒有,那怎么行? 她就這樣想著,還什么話都沒說呢,便有人伸出手拿出一堆香囊晃蕩在她眼前。 宋燈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陳蓉正笑瞇瞇地看著她,道:“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br> 她就知道宋燈不會準(zhǔn)備香囊,可她旁觀者清,早已猜到,宋燈最后一定會忍不住,也想投一個。 宋燈想著,她這是講義氣,支持燕世子,不舍得他被旁人比下去,可再怎么想,臉上還是飛上了兩片紅霞。 她飛快從陳蓉手中拿了一個香囊,連花色都沒來得及看,便瞄準(zhǔn)燕虞,扔了過去。 香囊中放了香料,有著些微重量,扔起來倒好控制方向,也不容易砸傷人。 宋燈雖沒扔過這類玩意兒,但是她用弓箭的準(zhǔn)頭一直不差,因此,扔起香囊來也頗有自信。 至于下邊的燕虞,他一進(jìn)城,看到兩邊烏壓壓的人群,便知道他想見的人不會在這里。 他其實(shí)并未刻意擺出威嚴(yán)模樣,也未嘗沒想過與民同樂,只是殺的人多了,難免顯得有些威嚴(yán),哪怕只是平著一張臉,也沒人敢拿燕將軍取樂。 燕虞失落了片刻,心想,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