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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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幾家聯(lián)手,船只大小不一的船隊,往往有斷尾求存的習慣。一旦遇襲,很可能扔下一兩條船就跑了,他們帶上四五條船,還能吃不下了? “好嘞!”“全聽頭兒的!”“有了錢就去睡小娘!” 一群海盜全都鼓噪了起來,不打劫他們還出什么海?當然要干一筆大的了! 原本十來條船的隊伍,就地分成了三組,各自撒歡著跑去劫掠了。那小頭目倒也記得差事,親自領了五條船守著,只盼能等來那糧隊。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又在海上漂了兩日,有個眼尖的叫道:“頭兒,那邊有船隊,是不是就是咱們等的!” 一群人呼啦啦圍了上來,一看就高興起來:“有四條船不錯,一大三小,吃水不淺,肯定是運糧的!” 那頭目更小心些,又瞇眼看了半晌,才摸了摸下巴:“還真讓咱們碰上了,這可是大當家盯上的,攔下肯定有賞??!吹號,咱們圍上去!” 等的就是這話,“嗚嗚”的號角聲立刻響徹,船隊調轉了方向,朝著那小小船隊撲去。他們可不講究什么陣形,一擁而上就能沖的對方四分五裂。吃水這么深的運糧船,還能讓它逃了?所有海盜就叫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比號角還要響亮,長刀亂舞,殺機四溢。 那頭目也抓緊了刀,緊緊盯著商船?,F(xiàn)在還不掉頭,這讓他們沖一下不就散了?呵呵,就這種小糧隊,還值得大當家大張旗鼓?幾條船就給他吃下了! 誰料正在此時,一陣鼓聲傳了過來。不知是多大的鼓,那“咚咚”聲若夏日悶雷,一陣強過一陣,敲擊的聲音也有些古怪,時快時慢,似海上波濤,起起伏伏,連綿不絕。 隨著鼓聲,對面船隊出現(xiàn)了變化,從大船領航變成了一個品字形,三條小船不遠不近,圍繞著那條大船展開了陣型。 那小頭目心中一緊,糟了,這是有準備?。≈瓣囆?,還有船可能脫隊,現(xiàn)在則成了小船做墻,大船壓陣。這要是沖過去,不論打哪條船,中間的大船都能迅速還擊,而若是一條條分開打,他們又沒有雙桅的大船,還不是要被人揍趴? 竟然能在海上擊鼓變陣,這究竟是個什么船隊?不會有官兵壓陣吧?難不成大當家為的不是糧船,而是船上的人?一想到這兒,那小頭目寒毛都立起來了,一陣懊悔涌上心頭。他就不該分兵的,現(xiàn)在人都散出去搶食了,他這五條小船真能攔得住人家?兩年前官軍縱橫海上的場景,他可還記著呢。大炮砸出一個個水柱,巨大的船帆燒成火樹,喊殺和哭號震天,就連馳騁南洋的長鯨幫都要退避三舍。 他不會是遇到了這樣的硬點子吧? “停!停!別吹號了!”看著那絲毫沒有退讓,反而朝自己沖來的船隊,那小頭目趕忙攔住了吹號的,“這船隊有古怪,咱們先繞開了!” 突然被叫停,號手不敢再吹,氣勢洶洶的沖鋒頓時被撒了火兒。幾條船上的掌舵人都叫了起來:“頭兒,不打了嗎?為啥停了?” 我停下看看不行嗎?那小頭目黑著臉,瞧向對方甲板。此刻兩邊人馬距離已經不算遠了,眼神好的都能看清甲板上站著的人。而那小頭目眼中的,就是一排排緊握槍矛,立在船舷邊的漢子。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些人的神情,然而那肅殺的沉默和反光的利刃,更加讓人膽寒。甚至連那鼓聲也變了,“咚”、“咚”、“咚”,一聲一頓,就像大軍前進時隆隆的腳步。 “見鬼,這群人怎么還不停,難不成真想打過來?”那頭目被嚇到了。這可不是大船隊啊,區(qū)區(qū)四條船,還是運糧的,也敢窮追不舍? 然而想是這么想,他卻沒讓船繼續(xù)向前,而是高聲叫了起來:“他們吃水深,跑不快的,咱們先撤,等聚起了人手再說!” 說著,他親自掌舵,飛快打了個彎兒,那條賊船像是掠過海面的海鳥似的轉了方向。 不是每個人都清楚頭目的心思,然而對面的陣形和鼓聲卻給人不小的壓力,現(xiàn)在號也不吹了,頭目也逃了,他們還傻愣著干啥?趕緊跑?。∮谑且换镔\人片刻不肯停,揚著帆一溜煙跑了個干凈。 “可以停鼓了?!笨粗切┮蝗ゲ换仡^的海盜船,伏波揮揮手,“讓瞭望臺更換旗語,恢復原來隊形。” 她的聲音平平,聽不出情緒,然而一旁站著的幾個人已經興奮的說不出話了。 林虎忍不住道:“恩公,咱們這是把賊人嚇退了?” 連接舷都沒有啊,只是憑一陣鼓,就把人嚇退了,這還是盤踞大島的惡賊嗎? 伏波卻搖了搖頭:“這些人為的只是錢財,發(fā)現(xiàn)沒有把握,自然會退走。” 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海盜,就沒有打逆風仗的習慣,見事不妙逃之夭夭才是常態(tài)。嚇退他們的也不是單純的鼓聲,而是能隨鼓聲變陣的船隊。這已經是海軍的戰(zhàn)斗模式了,他們一路練習了不知多少次,才能做到有條不紊。這樣的船隊面對敵人,抵御攻擊的能力自然更強,威懾力也會更大。 然而話雖如此,伏波并沒有放松警惕:“這群人來勢洶洶,說不定還有后手。咱們的船隊得變變航向,繞過他們?!?/br>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運糧船是跑不快的,還是小心為上。 這吩咐,自然完美無缺的用旗語傳達了下來,此刻哪還有不聽令的?別說旗艦上那些船員了,就是三家小船上,也是飛快照辦。 李牛興奮的臉都紅了:“老子還從沒見過被嚇退的賊船呢!那小子果真有兩手!” “船長,回去咱們再多找些人來cao練吧!”立刻有人附和。 唯有跟著練過的,才知道cao練有多管用。他們都是靠海吃飯的,當然是能打的人越多越好了。 “這是自然!”李牛哈哈笑道,“咱們可不能落于人后。將來大船上,也要多派幾個得力的才好!” 有著想法的,又何止一人呢?三艘船,三位船長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了前方的大船上,比他們高上一頭的甲板上,那個身影巍然挺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立在了眾人心間。 ※ 這邊,海盜船跑了老遠才停了下來,船上眾人簡直一頭霧水。有人忍不住道:“頭兒,就這么放過那船隊了?反正他們也跑不快,要不再集結人馬打上一波?” 反正糧船也走不快,先派人跟著,等十來艘船集合到一處,上前一圍,還有什么打不下來的? 這話不假,然而那小頭目卻臉色陰沉,半晌也沒答應。船多了就能打下嗎?萬一對方船上有火器呢?而且就算能打,要拼上多少人才能吃得下?到時候別辛辛苦苦打下來,折損太多,大當家又翻臉不認賬了。 過了許久,他才咳了一聲:“誰說那就是大當家要找的糧隊,尋常運糧船有那般的氣勢嗎?幾艘船而已,不必再折騰了,咱們就行再找找,三四艘船的小船隊,海上還不多的是嗎?” 這話啥意思,他們剛才找錯人了,所以才撤的?然而想想,那些手下又覺得有理啊。誰家運糧船還能這么訓練有素,跟官兵似的?硬骨頭誰也不想啃啊,就當沒看見算了。 不過有個心腹想的深了點,低聲問道:“頭兒,萬一那真是大當家要的船隊,咱們卻給放過了,豈不麻煩……” 那小頭目哼了一聲:“沈三刀還不夠大當家頭痛嗎?這事就別管了,大不了咱們扯旗走了,上岸隨便劫兩把,照樣不愁吃喝!” 青鳳幫眼瞅著要發(fā)瘋,說不定羅陵島將來如何呢。與其一條路走到黑,還不如留點人手,到時候跑路也有底氣??! 聽到這話,旁人也不再廢話了。海盜船又一次揚起了帆,在大海上游蕩起來。 第十八章 也許是換航道起了作用,也許是海盜們碰上了別的獵物,無暇他顧,船隊一路暢通無阻,順順利利回到了位于蝦子窩的港口。 下了船,就要處理這一堆堆的糧食了。兩千石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噸,就算是帶殼的谷物,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 “晚造也還沒收,咱們得抓緊時間發(fā)賣才行!”林猛是cao辦上一批糧食的人,對于糧價自然一清二楚,立刻建議道。 “這么多糧,要賣到什么時候?萬一拖到了稻米收割,可就要掉價了?;蛟S可以尋個糧商,按收糧的價錢處理掉?”孫二郎遲疑道。 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一來一回花費了太多時間,現(xiàn)在距離晚造收割沒剩幾天了,光憑自己是很難把這么多糧賣出去,找個糧商收貨,反而更為穩(wěn)妥。價錢低點也無妨,反正他們的進價足夠低,怎么也能賺回一倍的利潤。 李牛一聽就急了:“好不容易運回來,怎能折價賣了?再說了,商人jian猾,一來二去給你拖點時間,那才要折本呢!讓我說就按林小弟的法子,咱們自己賣,就算新稻下來也不必慌張,米糧這東西耐存,今年又遭災欠收,不怕沒銷路!” 兩人意見不一,倒是讓林猛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由看向了一旁站著的伏波。 怎么處理這批糧食,伏波自然也是考慮過的,錢還是次要,關鍵還是利潤分配和重組。掃視了三人一眼,她開口道:“既然糧是大家一起運回來的,不如先談談怎么分。這次本錢各家都有出一份,利潤也當平分。那兩成分潤,我就不要了,以后賣糧得來的錢,均分為四份,你們三家一人一份,我占一份可好?” 原本每家要給伏波兩成分潤,現(xiàn)在四等分,就變成了二成半,看起來是高了半成,但這糧價也是她砍下來的,不但沒占便宜,反而讓了些利出來呢。 孫二郎和李牛對視了一眼,齊齊點頭,林猛更是沒有異議。 見眾人同意,伏波才道:“如此一來,不論糧食如何賣,由誰賣,都是咱們共同獲利。既然如此,不妨分工合作。阿猛和李兄分別帶一批糧,在沿海各村販售,價錢定在七錢上下,以物易物為主,盡量多換海貨回來。記得,只能在沿海販賣,不要深入內陸,更不要跟那些有鄉(xiāng)紳富戶的村落打交道。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船隊運糧,萬萬不能透漏你們村子的消息?!?/br> 這話聽得大家紛紛點頭,七錢雖說比現(xiàn)在的市價低,但是收糧在即,也得算上糧食本身的浮動。他們的進價低,不論是用小船海運還是用車陸運,都能留下足夠的利潤了。而今年遭災欠收,糧價未必便宜,對于不種糧的漁民來說,已經是個極為劃算的價格了。 至于后面的叮囑,更是保命之法。沿海村子還無所謂,多多少少都跟海貿走私有些牽連,往縣城方向走,可就未必了。若是讓官府知道他們做這種買賣,說不好會引來麻煩。 只有李牛嘀咕了一句:“那船隊主人呢,要說姓伏嗎?” 這話多少含了些不忿,伏波平靜望去:“李兄覺得不可嗎?” 李牛癟了癟嘴,卻未多言。前前后后跑了兩趟,談了大生意,又打了大仗,如今已經沒人敢質疑這位伏公子。但是服歸服,連船隊名號都要掛在他名下,就讓人心里有點別扭了。但是換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還能怎樣? 沒理會李牛那別扭神情,伏波繼續(xù)道:“海貨最好選腌魚、蝦干這種易于儲存的干貨。若是碰上欠收沒錢的,也可以考慮賒欠?!?/br> 這話登時讓李牛睜大了眼睛:“賒賬?這不妥吧!萬一欠債不還呢?好不容易賺來的錢,可不能扔到海里!” 伏波挑了挑眉:“都是海邊人家,鬧起匪患日子如何,你們不知嗎?而且賒賬又不是賒給個人,而要按照村落來談。直接找上村長、族老,有貨的直接換米換糧,沒有的就預定他們明年的海貨。咱們需要收購,他們需要賣出,與其讓商賈兩頭獲利,何不咱們自己來呢?一旦賒了賬,以后的收貨渠道也就有保障了,說不定還能交些朋友?!?/br> 李牛“嘶”了一聲,他可沒料到還有這樣的手段。不是賣糧賺錢嘛,怎么一晃神就變成了真正的商隊了?可是偏偏他又找不到反駁的話。如果有人能送糧上門,還管收貨,賒賬也是預定海貨,而非收取高額利息,對于那些揭不開鍋的村子可是救命之恩了。這是明晃晃的收買人心,然而錢一厘也沒少賺,實在是妙??! 孫二郎卻多想了會兒才道:“那些糟了劫掠,賒不起糧的村落呢?” 這話可就問到了點上,伏波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人也行啊。男人可以搬卸貨物,女人可以洗衣做飯。將來攤子大了,需要人手的地方也多,用人力換糧也無不可?!?/br> 這是要收納人口嗎?李牛有些震驚的看向伏波:“養(yǎng)人也是要錢糧的,現(xiàn)在海盜猖獗,破家者不知多少,誰養(yǎng)的起……” “我來養(yǎng)。”伏波打斷了他的話,“我賬上有錢,米糧也有我的份,養(yǎng)些人也不礙事。” 李牛只覺目瞪口呆。這小子有錢嗎?當然,稻米他占四分之一,還有一船的樟腦、蟲膠,賣出去也能分上四成,加加減減,恐怕得有近千兩了,養(yǎng)幾十口人又算得了什么?!可若是手下有了人,這小子就不是單打獨斗了。雖說未必有同姓的鄉(xiāng)人可靠,卻也是一股勢力啊!到那時,他們三家還不得俯首帖耳了? 可是讓李牛反對,他又真說不出口。遭了難的村子,不是為奴就是為賊,跟著伏小哥還能有條出路呢。而且船隊壯大,對他也是好事??! 孫二郎則深深看了伏波一眼。這是要收買人心了?給快餓死的人一口飯吃,該是多大的恩情?說不好這些新人會比林家人更加忠誠,更肯買命。長此以往,聚在他身邊的,說不好就是一個嶄新的村落了,比他們三家還要大的村子。 這是他提議運糧時就想好的嗎? 孫二郎沒有反對,思索了片刻突然道:“此法可行,只是賣不了太多米糧。海邊的村落人本來就少,也未必舍得買米吃?!?/br> 因為海禁,還能留在海邊打魚的村落已經不多了,人丁并不興旺。而那些沒船跑海的,估計也沒錢買米,更多是用芋頭、野菜充饑,大不了多吃點魚唄。這樣算下來,能賣出個七八百石已經不錯了,想要全部售空,并不容易。 “其他的糧食最好進行加工,舂成糙米。糙米可以拿到縣城販售,米糠也能再賣一波?!狈ㄒ彩窍牒昧藢Σ?,光是運糧、賣糧哪里夠?既然打算建立糧道,深加工也是少不了的。 這年頭,米糠不但能喂牲畜,還可以拿來吃,糙米的價格更是比帶殼的稻谷高上不少。鄉(xiāng)下地方可能還不講究,城中住的卻是要吃糙米乃至精米的。如果能把剩下的米加工后出售,不但銷路能有保障,利潤也能提升不少,可謂一舉兩得。 這話聽得孫二郎直皺眉:“糙米價錢是高,但是咱們并沒有人力啊。要練兵,要賣米,還要下海捕魚,就算從外面換來奴仆,也是不夠的?!?/br> 舂米是個體力活,一千石的糧食全都舂出來,怕是幾十個人都不夠。而現(xiàn)在他們三個村子別說是男人了,女人也都要下海捕魚,處理海貨,哪來的人手?哪怕算上伏波招來的人,也未必夠用。 伏波卻搖了搖頭:“舂米何須人力?你們三個村子都有船,想來也有老練的木匠,何不請他們出馬,做出一個大水輪,利用水利帶動踏碓來舂米?” 水利舂米古來有之,伏波曾在紀錄片里見過類似的東西,也能畫出個大概。這幾個村的木匠連船都能造出來,造個水車、連動桿,應該也是能行的。 “這是……水碓?”孫二郎怎么說也是常年跑海的,見識比一般的漁民要強多了,一聽伏波的形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而明白歸明白,下決心卻不容易,見他不吭聲,李牛先嘟囔上了:“且不說這水碓做起來麻煩,咱們這兒容易遭風災,萬一給吹壞了怎么辦?” “三個村子,總能選出合適的地方。而且三家共同營建這個舂米坊,也比單打獨斗要省力。咱們運糧不是一錘子買賣,所謂磨刀不費砍柴功,現(xiàn)在花些力氣,將來的收益也更大?!狈ㄕf的篤定。 這能成嗎?別說是孫二郎和李牛了,連林猛都遲疑起來,小聲道:“此事太大,我得問過村老才行?!?/br> 的確,若真要建舂米坊,還不知要多少動用多少人,怎么可能不經過村長、族老首肯? 李牛在村中的發(fā)言權大些,關注的也是更要緊的問題:“讓木匠來造,興許能行,只是作坊不比旁的,要多久才能修好啊?” 造船需要的技巧可是所有木工里數(shù)一數(shù)二,能造船,其它也能觸類旁通。那水碓只是個大輪子,應當沒有太大難度。難的是建造作坊,要蓋屋,要選擇水流充沛的河道修建溝渠,還要考慮到避風的問題。這可是舂幾百上千石稻米的作坊,耗費的人力物力絕不會少。 “三家合力,至少也要一個月才能完工,秋收是肯定趕不上了?!睂O二郎若有所思的頓了頓,“但是下次運糧回來,卻是直接能用上。” 他們只運這一次糧嗎?交趾稻可是三熟的,而且跟本地稻米收割時間正好錯開,這可是成千上萬石的買賣。只是把稻谷舂成糙米,價錢就能飆升,若再仔細碾磨,制成精米,還能提一提價。這可就是能傳子孫的家業(yè)了,只憑糧食一樣,就能讓村人們富足起來。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舂米坊并不屬于孫家,而是屬于整個船隊,他們三村人的。 孫二郎抬頭,看向那身姿挺拔的少年人。只是運糧,他們三家就被綁在了一起;利潤平分,更是要共同進退,不能只顧自家;而到了舂米坊建成時,這支船隊就成了一體,再難分離。這便是他的打算嗎?只用這么幾招,就把三家捏在一處,掌控起來。這樣的心思手段,簡直讓人心驚。 然而孫二郎并不討厭這些謀劃,自己只看到一步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看到了三步、五步之后的事情,有這樣的人領頭,對于他們其實是好事。如今的世道,想活下來都勉強,可這少年人接手后,只短短兩月,三個村子就翻天覆地,還有了盼頭和目標。既然如此,還猶豫什么! “我愿擔起此事,早日修成作坊?!睂O二郎鄭重開口。之前分配任務時,只提了林猛和李牛,其中用意不言自明。伏公子相信自己,那么他就要擔起責任。 沒料到孫二郎真的應下了,李牛有些吃驚,卻也不覺得奇怪。要知道修建這個作坊,少不得三村交涉,更別提還有集結人力,蓋房選址的問題,其中瑣碎想想就讓人頭痛。孫二郎是他們三人中最沉穩(wěn)干練的,正適合搞這些麻煩事兒。 見孫二郎應下了差事,伏波也舒了口氣。搞定舂米坊,這個團隊才算真正穩(wěn)定下來,她也算有了立足之基。微微頷首,伏波又道:“我船上還有樟腦和胡椒,要不要先運去番禺發(fā)賣?” 這里面還有每村兩成分潤呢,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