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缺船的，這次出兵也有重整舟師的意圖在。而天定軍若是在此事大打出手，還說不定真能捕獲不少船只，到時候能不能交出來就是問題了。但是有方軍師在側(cè)，多半還是能談一談的。

    孫元讓的推理并不算錯，然而等方天喜急匆匆跟著后軍趕到時，卻帶來了一個極壞的消息：“叛軍的舟師統(tǒng)領(lǐng)率部眾投了天定軍，還把不愿投降的都?xì)⒘藗€干凈。”

    聞言孫元讓臉色都變了，和伏波對視一眼，兩人幾乎異口同聲說出了個名字：“寧負(fù)！”

    方天喜黑著一張臉，冷笑道：“除了那鬼東西，還能是誰？沒想到他會使這樣的手段，下來可就麻煩了。”

    如此一來，天定軍等于白撿了一支龐大的水軍，以后附近諸多勢力中，恐怕也沒誰能在水面上跟他抗衡了。而收攏了這支叛軍，他們對蓑衣幫的態(tài)度恐怕也要大變，這怎么可能是好事？

    能這么精準(zhǔn)的挑動人心，又對他們滿懷惡意，除了寧負(fù)真不做他想了。

    沉默片刻，孫元讓道：“我要上船拜會周將軍?！?/br>
    這次領(lǐng)兵的，是袁天定手下大將周旺，也是孫元讓有過接觸的一位將領(lǐng)。

    方天喜卻搖了搖頭：“我看來的可不只有周旺，若是沒有袁天定點頭，誰敢做如此決定？”

    能做這樣決斷的，整個天定軍里恐怕也只有袁天定一個人了，也就是這位袁大將軍此刻應(yīng)該就在船上，暗自cao控一切。

    這話一出，孫元讓不由皺了皺眉：“既然如此，就更要見一見才行，否則讓寧負(fù)在里面攪動，還不知要鬧出什么。”

    他的話音剛落，伏波就接口道：“我也跟著去看看吧?！?/br>
    “不妥！”“不可！”

    孫元讓和方天喜齊齊叫出了聲，還是方天喜嘴巴更利索，急急道：“寧負(fù)認(rèn)識你，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你在廬陵，說不定還要鬧出什么。”

    當(dāng)初寧負(fù)可是害的赤旗幫不淺，更跟伏波本人有仇，有這樣的毒蛇在側(cè)，怎好去涉險？

    伏波卻道：“無妨，他不會在人前露面的。我讓林良田多帶幾個人，易容跟在后面，旁人也瞧不出端倪?！?/br>
    赤旗幫里個子矮小的男子也不在少數(shù)的，她裝扮一番混在其中，旁人是難以察覺的。

    見兩人還想反駁，伏波道：“既然寧負(fù)投了過去，將來恐怕天定軍就要跟赤旗幫作對，他們可是能沿江入海的，說不定還會去攻打余杭，我怎么能不提前見一見這位袁大將軍？”

    方天喜可是聽說了赤旗幫把銀行開到了余杭，想來也是有布局的，又忌憚寧負(fù)，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jī)會？

    還是孫元讓考慮了片刻，先點了頭：“既然是幫主的，好好裝扮一番應(yīng)該能瞞得過?！?/br>
    都是易容的好手，他還是很相信伏波的本事，而且這一次也算是他們給人家?guī)砹寺闊?，自然也要做些補(bǔ)償。

    見兩個主事的都點了頭，方天喜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反駁的話。他可是比孫元讓那小子更懂伏波，這丫頭決定的，怕是九條牛都拉不回來，何必在費(fèi)口舌。

    有了計較，兩人分頭去做安排，等到城中安定，大軍歸攏整齊后，一群人前呼后擁，登上了天定軍將帥所在的樓船。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這艘樓船估計是從官軍手里搶來的，小樓就有三層，布置也稱得上奢華，甚至還有女婢左右侍奉，身處其中，都能讓人忘記外面的戰(zhàn)場了。越是見到這樣的情形，眾人就越是知道自己猜得不錯。整個天定軍，恐怕也只有袁天定一人能有這樣的排場。

    果不其然，在親衛(wèi)的帶領(lǐng)下，幾人走進(jìn)二樓了二樓的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那人身材雄健，儀表堂堂，頭上還帶了一頂金冠，目光掃來，一股迫人的壓力驟然而生，就像真瞧見了什么王爵。

    孫元讓適度的露出了訝色，上前一步行禮道：“未曾想袁大將軍竟然親至，末將失禮了?！?/br>
    這一句“末將”讓袁天定頗為滿意，對眾人揮了揮手，他大度道：“無妨，都是自家人，快坐，來人奉茶?！?/br>
    這一開口，裝出來的貴氣就消散了不少，反倒平添幾分讓人親近的江湖氣。其實大戰(zhàn)時瞞著盟友親自出兵，可不是什么小事，但孫元讓沒有糾結(jié)，帶著林良田一同落座，對上首介紹道：“這位是赤旗幫的朋友，林良田林將軍，也是伏幫主的心腹愛將?！?/br>
    這句讓袁天定多看了林良田幾眼，隨即哈哈一笑：“聽說廬陵城一夜破城，原來是林朋友的手筆，孫老弟你瞞得可真是嚴(yán)實，若知道還有這么個幫手，我也好早做打算啊。”

    還沒說叛軍舟師的事情呢，對方倒是一上來就興師問罪來了，孫元讓笑了笑：“大將軍也知，奇兵旨在出其不意，稍作隱瞞，也是不得不為之。若不是林將軍來的及時，我在前線恐怕就要腹背受敵了?！?/br>
    對方能拿話刺他，他自然也能刺回去，前期天定軍按兵不動，可是存了坐山觀虎斗的心思，若不是他們還藏了這么個后手，能不能打贏還是兩說呢。當(dāng)然，袁天定的心思也不難猜，畢竟是蓑衣幫內(nèi)斗，他一個外人派大軍前來助陣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難不成還要為他們打生打死？雖說未必會坐視盟友落敗，但是出力多少，何是出力，都是難講的。

    當(dāng)然，事到如今，再掰扯這個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就見袁天定打了個哈哈：“我這不也是拖住了叛軍舟師，還策反了他家大將。否則那些敗軍恐怕還要折騰，哪能首尾如此干脆利落?！?/br>
    此話一出口，孫元讓就挑了挑眉：“原來大將軍是早有安排，打算把蓑衣幫的船盡收囊中啊?！?/br>
    這話就有些陰陽怪氣了，袁天定把臉色一沉：“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江上虜獲了多少船只、俘虜，都?xì)w天定軍所有?！?/br>
    “是有此言不差，但是蓑衣幫也沒有把所有船只盡數(shù)拱手讓出的道理?！睂O元讓正色道，“此戰(zhàn)誰出力更多，想來大將軍也心知肚明。說好的報酬不會短了半分，也還請大將軍給末將幾分體面，否則真沒法回去交代?！?/br>
    他說得誠懇，也句句在理，畢竟這一戰(zhàn)是為了剿滅叛徒，哪有辛辛苦苦打完仗，大半勢力又落到天定軍囊中的道理？

    袁天定見狀，也裝模做樣的沉吟了片刻，這才道：“也罷，那些俘虜?shù)呐衍婎^目，我會交給孫老弟，由蓑衣幫處置?！?/br>
    他們的確抓了一部分不愿歸降的叛軍，還給孫元讓也不費(fèi)什么事，但是船就別想了，他袁天定吃下肚里，可萬萬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這是真談不攏了，孫元讓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也萬萬沒有撕破臉的道理，只是道：“那還請大將軍信守承諾。”

    袁天定哈哈一笑：“這個自然。”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林良田突然開了口：“末將也想像袁大將軍討要一人?！?/br>
    袁天定沒有作答，只是微微側(cè)頭，發(fā)出了一個“哦？”的疑問聲。這姿態(tài)未免有點傲慢，但是林良田毫無被激怒的跡象，一板一眼道：“聽說鬼書生寧負(fù)也跟著投了大將軍，此獠與赤旗幫有仇，肯請大將軍交出其人?！?/br>
    雖然用了不少敬稱，但是這番話是一點也不客氣，袁天定的臉色一沉：“林朋友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鬼書生什么時候跑我這兒了？”

    毫不客氣的否認(rèn)，顯然對方根本沒有交人的意思。林良田倒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道：“鬼書生在長鯨幫戰(zhàn)敗時棄主而逃，不見了蹤影，害的許黑身死。這次叛軍大敗，王橫江死于非命，想來跟他也有些關(guān)系。還請大將軍明鑒，別把毒蛇當(dāng)成家犬，免得遺禍無窮。”

    這番話讓袁天定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然而很快，他還是哈哈一笑：“此番大勝，不說這些喪氣話了，該好好吃個慶功宴才是。我命人準(zhǔn)備了舞樂，各位不要客氣，一醉方休。”

    說著，他拍了拍手，竟然有好幾個舞姬魚貫而出，隨著樂聲翩翩起舞。連續(xù)打了這么長時間的仗，誰見過這個？加上好酒好菜流水也似的送上，眾人的心思還真被引走了，放開吃喝起來。

    充作親衛(wèi)，伏波默默站在林良田身后，不動神色的觀察著廳內(nèi)眾人，尤其是那位“袁大將軍”。只是短短時間，這人的好奢和多疑都展露在外，隱藏的還有剛愎自用和貪婪。他也許沒有爭霸天下的野心，也容易被浮華蒙住雙眼，但是偌大利益放在面前，多半還是要去爭去搶的。如今荊湖殘破，江東卻還未受兵災(zāi)，這么一個人，恐怕也不會放過余杭。

    而寧負(fù)，是真在他身邊的，多半也說了些赤旗幫的壞話，才讓他的態(tài)度出現(xiàn)了偏差。但是無妨，自己讓林良田學(xué)的那段話，算是在這位袁大將軍心底扎上了一根刺，他不是那種可以容忍手下反叛的人，更不可能擁有善待謀士的肚量，只此兩點，就夠?qū)庁?fù)喝一壺了。

    而寧負(fù)如果知道了這番話，不起心思恐怕也不可能，到時養(yǎng)蛇為患可不是說笑。

    只是她沒有時間慢慢等兩人反目，赤旗幫明年的主要安排還是攻取海峽上，給如何提前解決這個隱患呢？

    在人聲鼎沸中，伏波突然上前一步，在林良田耳邊說了些什么。對方持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后又若無其事的喝了起來。

    這一點變故，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沒人放在心上，然而屏風(fēng)之后的一只眼睛卻瞇了起來，也勾起了陰毒的笑容。

    一番熱鬧之后，自然是賓主盡歡。幾人也沒在船上多留，直接下船歸城，袁天定則轉(zhuǎn)到了后堂，斜倚在了軟榻上，對那白衣人問道：“可瞧出什么了？”

    寧負(fù)此刻并沒有持著那把從不離手的折扇，只是恭恭敬敬行了禮：“大將軍，邱小姐果真來了，也親自到了船上，就是站在林良田左側(cè)那個親衛(wèi)?！?/br>
    袁天定眉頭一皺，仔細(xì)回想了一番林良田身后站著的親衛(wèi)，發(fā)現(xiàn)壓根沒有印象，更沒有覺出那個有女態(tài)，他不由道：“不可能吧，我怎么沒看出來？再說了，她就算真到了廬陵，也不可能隱匿身份來見我吧？”

    “不會錯的?！睂庁?fù)斬釘截鐵道，“若不是她親至，根本說不出那番挑撥的言語。這人相來善喬裝易容，當(dāng)年假做男子，赤旗幫上下無一人能認(rèn)出來，何況只是混在人堆里做個親兵?！?/br>
    袁天定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緩緩道：“你也聽到那番話了？”

    寧負(fù)立刻彎下了腰：“大將軍明鑒，之前數(shù)次落敗，并非是我出了差池，而是為主者不肯聽我的計謀。之前我曾三番四次勸說王大帥，讓他小心防備赤旗幫，結(jié)果王大帥不停，此事軍中知之甚廣，一問便知。至于長鯨幫，更不該投靠朝廷，最終卻落得眾叛親離，才至大敗。”

    這番話，讓袁天定的臉色稍稍好了些，他自然也聽說了，是寧負(fù)不討王橫江歡心，才被送上前線的，那多半以前也有進(jìn)言，只是王橫江那蠢材不肯聽罷了。然而話雖如此，他依舊冷哼了一聲：“不論怎么說，你都敗給了赤旗幫兩次，不是嗎？”

    寧負(fù)猛地抬起頭：“大將軍，此事恰恰是關(guān)鍵所在?。〕嗥鞄吞珡?qiáng)了，只短短兩年就盤踞南海，若是有心經(jīng)略東海，又需要多長時間呢？他們的銀行已經(jīng)在余杭扎了根，聽說還跟當(dāng)?shù)厥兰也磺宀怀?，若是她真有心圖謀江東，大將軍要如何自處？那可是邱晟的女兒，是能一夜之間破城的殺星，不可小覷啊！”

    東進(jìn)才是袁天定的目標(biāo)，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些窮鄙的，而是江東那樣的魚鹽豐美之地。也唯有占據(jù)了江東，天定軍才有錢有糧，再也不必發(fā)愁養(yǎng)兵，屆時定能成為遠(yuǎn)近最大的勢力，讓其他稱王稱霸的家伙都小心巴結(jié)，不敢得罪。

    而寧負(fù)投過來后，第一件說的就是此事，也正中了袁天定的心思。只是這家伙對于赤旗幫恨意滿滿，三番五次提及此事，也讓他心中生出了些別扭。不過今天這一番話，還是觸動了袁天定，能不動聲色的立在身邊，卻無法察覺的人，能不危險嗎？

    他自問也不比王橫江強(qiáng)多少，因此才親自前來督戰(zhàn)，結(jié)果那小丫頭一夜之間就能奪城取了主將的首級，這又要如何防備？

    思量了許久，袁天定終究長長一嘆：“我還是很敬重邱大將軍的，也正因此，才自號大將軍，而非跟人稱王稱帥。不過世事總是難料，也罷，你那計策就姑且試一試吧，只是捉住了邱小姐，還得留她一條性命才是?！?/br>
    這番話多少有些矯揉，但是寧負(fù)眼中已經(jīng)亮起了光，深深一禮：“大將軍放心，這次在下絕不會失手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見到兩人歸來，方天喜先對孫元讓道：“談的如何，袁天定是不是就在船上？”

    孫元讓嘆了口氣：“不錯，他在船上，也沒有吐出到嘴肥rou的意思，看來這次只能拿些人回去交差了。”

    方天喜冷哼一聲：“也罷，有這么個惡鄰在，大帥也會更加倚重你。”

    這也是兩人早就料到的，袁天定為人可稱不上大方，怎么可能隨他們的意。不過大勝終歸還是大勝，取了王橫江的腦袋和許多新城，就足以重賞了，更何況孫元讓需要的也不是金銀財帛，而是蓑衣幫的掌兵權(quán)。袁天定如此表現(xiàn)，肯定會讓潘大帥忌憚，也越發(fā)倚重能打勝仗的孫元讓。

    而一旦潘大帥退居幕后，不再四處征戰(zhàn)，權(quán)力自然而然會滑向?qū)O元讓，這畢竟是亂世，哪有不掌兵而掌權(quán)者？

    早就是想清楚的事情，方天喜自然也不會多花心思，轉(zhuǎn)頭又問伏波：“你呢，可尋到了寧負(fù)那狗東西？”

    “人沒找到，但是必定投了天定軍，而且多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了?！狈ㄎ⑿σ詫Α?/br>
    這話讓方天喜一怔，旋即怒道：“你怎么總是如此大膽妄為？就這么想以身犯險，做個誘餌嗎？！”

    方天喜能猜到自己的打算，伏波并不覺出奇，只淡淡道：“我讓林上尉說了寧負(fù)數(shù)次背主，害得原主一命歸西，袁天定這種氣量狹小之人，豈能不心生芥蒂？寧負(fù)要想在天定軍站穩(wěn)腳跟，就必須做出點功績，我的項上人頭可不就是最好的籌碼。這是引出寧負(fù)的最好時機(jī)，哪怕不成，也能讓他在天定軍中無立錐之地?！?/br>
    這是利用寧負(fù)的私心和恨意引他上鉤，用處自然是有的，恐怕還有奇效，但問題是堂堂南海之主，有必要如此嗎？她就不懂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嗎？

    方天喜只覺額頭都是突突直跳：“你可想過，萬一失手了該怎么辦？”

    她可尚未成婚，也無子嗣，一旦出了什么變故，赤旗幫立刻要四分五裂。不說偌大的基業(yè)，也不說未報的父仇，難道她的性命就不貴重嗎？寧負(fù)是什么東西，值得她如此莽撞行事？

    伏波卻沒有讓步的意思：“寧負(fù)那條狗命當(dāng)然不值得我冒險，但是大勢值得。一旦被他推波助瀾，天定軍就要發(fā)兵江東，攻打余杭，我豈能容他得手？若是怕我危險，就煩勞方老先生一同參詳對策，做到萬無一失?！?/br>
    江東可還不是你的地盤啊，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孫元讓，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句。占了南海還不夠，難不成還要稱霸四海？然而此刻，孫元讓不知怎地也松了口氣，軍師說的不錯，她似乎沒有爭天下的意思，不然應(yīng)該好生經(jīng)營城池，哪會一門心思在海上打轉(zhuǎn)？

    方天喜此刻也明白了她的目的所在，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這丫頭膽大包天，想做什么從來就不帶猶豫的，誰還能攔得住嗎？當(dāng)年邱晟若是有這樣的魄力，也不至于身死了。

    沉默良久，方天喜長長嘆了口氣：“先說說看吧，你打算怎么辦？”

    伏波笑了：“你我都同寧負(fù)打過交道，如他所想，自然能引蛇出洞。”

    ※

    “那伙赤賊想要回到粵州，能選的不過是水路、陸路。按理說水路才更方便，畢竟大勝一場，肯定也有不少戰(zhàn)獲要運(yùn)回去，不過大帥拿住了叛軍的舟師，蓑衣賊可沒有三五條大船借給他們，赤賊自己的船過來更是不用想，能選的就只有陸上了。”

    沒有了以往話說一半的臭德行，面對袁大將軍的親信愛將，寧負(fù)說的極為詳盡。

    周旺邊聽邊點頭：“那就是說，咱們得在岸上設(shè)伏，一舉攔住那伙赤賊了？”

    赤旗幫的船多，但是往廬陵來基本不可能，逆流而上可是需要拉纖的，沒得費(fèi)這工夫。要是走陸上，那可是幾百里的路，還帶著大車，輜重也不會少了，總能找到合適的地方伏擊。不過周旺對于這事有些疑慮，他們?nèi)缃裼指嗥鞄蜎]什么瓜葛，何必費(fèi)這工夫呢？

    只是頭兒下了令，不聽也得聽，好在寧負(fù)這家伙說的頭頭是道，似乎有點道理。

    誰料聽到這話，寧負(fù)搖了搖頭：“那位邱小姐可非比尋常，她的性命關(guān)乎赤旗幫安危，誰能不看重？之前赤賊埋伏在廬陵周邊也不見蹤跡，想來人馬不會太多，至多也就一兩千兵，夜襲破城興許夠了，野戰(zhàn)卻未必。因而他們撤退的時候估計會選個更穩(wěn)妥的方式，很有可能兵分兩路，由大隊押解輜重，小隊護(hù)送幫主?！?/br>
    周旺頓時皺起了眉頭：“這怎么可能？一個女子肯定還是跟著大隊更穩(wěn)妥啊，哪有特地分兵的道理？”

    寧負(fù)輕笑一聲：“能只手拉起個大幫的人，又怎會是無膽之輩？當(dāng)年我在汀州還跟那位邱小姐過過招，那可是個能當(dāng)街殺人，隨后大搖大擺出城的人物。她最愛用奇兵，出奇謀，越是出其不意，就越是能讓人麻痹大意?！?/br>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當(dāng)街殺人”這幾個字，還是讓周旺忍不住看向了對方面上的傷疤。那可是刀傷，而且時間應(yīng)當(dāng)不久，難不成當(dāng)街被殺的就是他本人？嘖嘖，若真如此，無怪乎這小子會如此恨邱小姐，險些被殺，這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啊。

    周旺沒有藏起自己打量的目光，寧負(fù)自然也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臉上的疤痕都隱隱刺痛了起來，他卻未曾動怒，只是拉回了話題：“他們會選擇分兵兩路，但是兩者不會隔得太遠(yuǎn)，如此一來能相互照應(yīng)，遇險時也能盡快脫戰(zh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