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沈曼怡:“嗯。” 聞時:“要去其他地方怎么走?” 沈曼怡下意識說:“走樓梯?!?/br> 說完她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說:“哦,樓梯走不了了?!?/br> 她這話沒說錯。剛進籠聞時就看過,沈家這個二樓是回字形的,外圍是房間,里面是樓梯。但他們繞著這個回廊走過好幾圈,卻始終沒有看到樓梯的入口。 不論他們走到回廊的哪條邊上,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樓梯形狀,入口永遠在他們左手拐角后。 而樓梯的另一端永遠淹沒在黑暗里,一絲樓下的情景都看不到。 正常情況下,會出現(xiàn)這種場景只說明一件事——這個籠就這么大,只包含二樓,所以沒有通往一樓的入口。 但這次顯然特殊,畢竟他們二樓轉(zhuǎn)了個遍,卻沒見到過真正的籠主。只能說明還有其他區(qū)域,只是他們沒找到進去的方式。 “還有別的路么?”聞時問。 沈曼怡垂著腦袋說:“不知道?!?/br> “再找找吧?!敝x問說。 沈曼怡揪著蝴蝶結(jié),悶頭站了好一會兒,忽然小聲說:“我能跟著你們嗎?” 啥??? 周煦他們猛地看向她。 小姑娘躊躇片刻,仰臉看著聞時和謝問,可能把他們當成了可以依賴的人。她認真地解釋說:“以前家里人很多,很熱鬧。后來他們不見了,我只能找別人玩,但是他們都不帶我,看到我就跑?!?/br> 只有裝成別人的樣子,才能混在很多人里,才有人愿意跟她說話。 “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我害怕?!鄙蚵卣f。 夏樵他們都聽醉了,心說我們更害怕啊小meimei。 聞時這輩子沒帶過小鬼,也第一次聽到小鬼提這種要求,有點懵。 謝問被他的表情逗樂了,垂眸問沈曼怡:“也行,那你還玩真假新娘么?” 沈曼怡扁了扁嘴,搖頭說:“不玩了?!?/br> 她這會兒老老實實、乖乖巧巧,垂著頭的模樣甚至有些可憐,儼然是個聽話孩子,跟之前怨氣四散的模樣判若兩人。 大東都看服了。 聞時沒有反對謝問的做法,而是問了沈曼怡一句:“那現(xiàn)在二樓沒有你動過的人了吧?” 沈曼怡又老老實實點了一下頭:“沒有了?!?/br> “行。”聞時點了一下頭,對大東說,“問下你同伴在哪?!?/br> 大東:“同伴?” 他愣了一下,終于想起了耗子。他們最后一次通話,還是沈曼怡在其中攪合的時候。因為真假難辨,所以他一直不敢跟對方多聯(lián)系,總覺得有點詭異。 現(xiàn)在沈曼怡不搗亂了,至少能確定對講機那頭的耗子不會再有問題,聯(lián)系起來也就沒什么負擔了。 況且對方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動靜了,難道他不在這樓? 大東有點愧疚,灰溜溜地過去拿了孫思奇的對講機。他摁了按鍵,沖著對講機說:“耗子耗子,我是大東。你人呢?半天沒動靜了。” 他語速很快,說完便松開了按鍵。 下一秒,屋內(nèi)忽然響起了滋滋的電流聲,那聲音有些刺耳,在無人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清晰。 接著,大東的聲音伴著電流聲在臥室里響起:“耗子耗子,我是大東。你人呢?半天沒動靜了。” 那個瞬間,臥室一片死寂。 大東茫然片刻,背后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直通天靈蓋。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罩著白布的衣架。 他這才想起來,剛進門的時候,周煦還被這個衣架嚇了一跳,以為是個人。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那里,但沒有人動。 夏樵他們可能也想起了周煦那句話,臉色一片煞白。 大東瞪著眼睛咽了口唾沫,再次抓起對講機,捏著按鍵又說了一句:“耗子,你在哪……” 衣架那再次響起了他的聲音,重復道:“耗子,你在哪?!?/br> “白布掀了吧。”謝問淡聲說。 聞時已經(jīng)走了過去,一把拽下了白色罩布。 就見一個男人站在衣架底座上,看衣褲,應該是耗子。只是他低低地垂著頭,軟綿綿的,仿佛沒骨頭。 但很快聞時就意識到,并不是仿佛,他就是沒骨頭——面前這個人并不是站在衣架上的,仔細看,他其實是掛在上面,肩膀里有衣?lián)?,腳尖堪堪抵著底座。 大東連滾帶爬跑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聞時把那個掛著的人臉抬起來,只有一層空蕩蕩的皮。 大東當時就坐地上了。 “假的。”聞時說。 大東并沒有立刻緩過來,他不知道聞時是出于安慰還是說的真話。 他在地上坐了好幾秒,才終于從大腦空白的狀態(tài)里恢復過來,看到了那個人皮左耳的胎記。 大東這才垮塌下來,低聲說:“cao,嚇死我了?!?/br> 耗子的胎記在右耳。 但不管怎么說,一個人這么掛在這里實在瘆得慌。眾人壯著膽子,手忙腳亂地把這東西放下來,不小心掃到角落的窗簾。 謝問眼尖,看到了墻邊縫隙里卡著一小團紙,看顏色,跟日記本的內(nèi)頁有點像。他拾起來,掃了灰,展開紙頁看了一眼,便遞給了聞時。 就見上面寫著: 「1913年5月26日雨 最近總下雨,家里太潮,東西容易爛。沈曼怡藏不住了,李先生發(fā)現(xiàn)了。 哎,他運氣真壞?!?/br> 什么叫他運氣真壞? 聞時皺起了眉,忽然感覺面前有人在看他。 但他正對著房間窗戶,總不至于有東西吊在二樓窗外看他吧? 他倏然抬頭,夜晚的窗玻璃上蒙著一層模糊的霧氣。映照著屋里,隱隱約約有人影。 聞時盯著那處看了一會兒,抬手拉開了窗戶。 窗外還是一片濃稠的黑色,隱約能聽到蟲聲,像偏遠的荒村。他想起什么般,朝外探出身。 …… 夏樵正忍著害怕做苦力呢,忽然被人從背后拍了一下。 他嚇一大跳,驚呼:“誰???” 就見周煦指著某處問:“你哥干嘛呢?” 夏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他哥從窗戶跳出去了。 跳出去了…… 第39章 舊習 “臥槽!”大東一個箭步竄過去, 扒著窗邊往下看, 把同樣跑過去的夏樵都擠開了。 在他眼里,跟他師父水平相當?shù)娜司湍芊Q為厲害人物, 沈家這個大徒弟顯然算一個。有這樣的人坐鎮(zhèn), 多多少少有點安全感。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金大腿, 不想這么快嘗到失去的滋味。 但架不住大腿自己sao,什么地方都敢跳。 “完了完了?!贝髺|白著臉。 夏樵被他的反應嚇死了:“你別唱我哥的衰啊, 怎么就完了?” “籠里危險的地方太多了, 尤其是封閉的、未知的。摸不清狀況千萬不能亂來,很有可能掉進死角或者陷入死循環(huán), 困在里面, 再也出不去?!贝髺|表情很嚴肅, “你們師父沒跟你們說過嗎?每個做師父的,肯定都會告訴徒弟這一點?!?/br> 夏樵知道他哥很厲害,可能比在世的哪個師父都厲害。但聽了大東的話,還是有點慌。 窗外伸手不見五指, 黑得像染了濃墨, 連屋里的光都照不出去。不像是夜色, 更像是虛無——沒有東西存在,所以一片漆黑。 夏樵整個上半身都探出去了,又被大東揪回來,罵道:“剛說完你就忘?!你金魚腦子?。俊?/br> “這邊根本看不到底。”夏樵滿臉不安。 “廢話,不然我喊什么完了?!贝髺|咕噥。 夏樵沖著窗外喊了幾聲“哥”,發(fā)現(xiàn)聲音還沒傳出去就沒了, 悶悶的。聽在耳朵里,甚至都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他愈發(fā)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讓他想到每次入籠的瞬間,走著走著,旁邊的某個人不知不覺就消失了,一切都很詭異,陰森森的。 他們幾人趴在窗邊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回音。 夏樵有點呆不住了,他轉(zhuǎn)了一圈皺著臉說:“不行。要不我也跳吧,我不能讓我哥一個人沒了?!?/br> 大東:“……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就得你倆一起沒了才對?” 他揪了揪頭發(fā),愁得不行,禁不住有了點抱怨的意思:“看著挺穩(wěn)重的人,怎么還悶著炸?跳之前也不留條后路!” 這話剛說完,就聽見有人開了口:“留了,你們在后路旁邊來來回回走了五六圈,沒一個人看見。你倒是說說看,誰更不穩(wěn)重一點?” 大東轉(zhuǎn)頭一看,說話的是謝問。 他抱著胳膊倚在窗邊,可能是窗外的陰濕氣息太重,讓人周身發(fā)涼,他說完話就抵著鼻尖悶咳起來,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臉上的病氣就更重了。 這人說話語調(diào)總是不緊不慢、客客氣氣的,但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話里的責備意味。 只是這種責備很奇怪,莫名帶著一種長輩的語氣,還是那種極有距離感的長輩。 大東被弄得一愣,差點條件反射低頭認錯。好在意志力足夠頑強,低頭之前撐住了。 他“嘶”了一聲,想懟謝問,又覺得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