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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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對師父和聞時來說也一樣。 “那么問題來了……”周煦趁著他思前想后,探頭出來靈魂發(fā)問。 他指著隔壁說:“誰去敲門?” 卜寧當(dāng)場就聾了。 夏樵也開始扒手指,好像指甲旁邊的皮突然變得極有吸引力。 周煦只得把目光轉(zhuǎn)向老毛:“既然是祖師爺?shù)慕鸪岽簌i,總得有點過人之處,一屋子里面,你輩分最大,肯定不會跟小輩計較,所以……” 老毛不知道,傀他媽居然還能跟人一起排輩分。 他當(dāng)場就想抬起翅膀給這個小王八蛋一巴掌,但他最終還是默默撐站了起來,指著自己枯化的半邊身體,沖著周煦罵道:“沒有人性!” 說完,他就抬起了腳。 周煦和夏樵眼巴巴看著他,以為他要去開門了,誰知老毛腳尖一轉(zhuǎn),去了陽臺。 陸孝老夫妻兩常年住在一樓,二樓的四個房間空著也浪費,便請鎮(zhèn)子里的磚瓦匠來做了個改造,收拾成了客房。每個房間都帶一個簡易洗漱間和一個陽臺。這附近常有施工項目組來測量修造,有時候會在他們這里找些人家租住下來。 老毛趴在陽臺上朝隔壁勾看一眼,然后半化原型,氣勢洶洶地……朝隔壁飛了兩根鳥毛。 他其實什么都沒看到,因為隔壁門窗緊閉,他站的角度也不對。那兩根鳥毛只是“篤”地啄了一下窗戶,然后貼在了窗玻璃上,像個流著金光的告示。 彼時聞時正背抵著墻,靠坐在床頭。 那個他提都不肯提的夢境在此刻被付諸于實踐,而他意亂情迷間,甚至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白色的t恤下擺咬在他齒間。 他半瞇著眸子低下頭,就看到謝問那只曾經(jīng)牽過他、拍過他的后腦勺、勾攏過傀線的手隱沒在布料里。 聞時閉了眼睛,因為咬得用力,下頷骨骼線都牽動起來。 他鼻息急促了幾下,潮濕的眼睫翕張著,眸光卻是離散的,找不到焦距。 某一刻,他長直的腿忽然曲收了一下,原本撐著床沿的手一把抓住了謝問的手腕。 他輕輕蹙了一下眉,目光胡亂地掃過謝問的臉。攥著的那只手又松開來,抓了謝問的肩,在出聲前湊過去親了對方的下巴和唇角。 那兩根羽毛就是這時候“啪”地貼在窗玻璃上的,聲音又脆又響。 聞時從謝問頸間抬起眼,眸子上蒙著的霧氣還沒褪淡下去,眼尾還有情欲殘余的痕跡。 他半瞇著眼,好一會兒才定住焦距。 然后,他就看到了羽毛上流過的金光,忽閃著像兩枚眼睛。 聞時:“……” 那一刻的情緒實在很難形容,硬要說的話,大概還是不爽。 “你的金翅大鵬……”他剛剛明明沒出聲,這會兒嗓子卻是沙啞的,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曖昧味道。 謝問“嗯”了一聲,半瞇著眸子也看向窗邊,過了片刻道:“你養(yǎng)出來的好東西?!?/br> 他的聲音也有些啞,雖然語調(diào)與平日無異,音色卻暗了不少。 但他轉(zhuǎn)回臉來,看到了聞時臉上過于明顯的情緒,又忍不住笑了一聲。接著便悶悶沉沉地笑了好一會兒。 聞時翻臉如翻書,上一刻雙眸還瞇得狹長,目光帶著欲望纏在謝問的唇間。這一刻又繃得冷冷的,從窗邊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看著謝問在那笑。 只是眼尾的紅痕讓他臭著臉也有別的意味。 “去洗澡?!敝x問拍了他一下,沖那個簡易的小隔間抬了抬下巴。 “那你呢?”聞時蹙著眉問。 雪人很有禮尚往來的想法,但還沒付諸實踐,就被兩根鳥毛打斷了。氣氛散了七八分,再想續(xù)又有點強行。 “別管我。”謝問又推了他一下,說:“快去?!?/br> 聞時瞇著眼盯了他一會兒,不太爽地站起身。 寬大的t恤垂落下來,掩住了所有。乍一看牛仔褲還裹著他長直的腿,只在彎腰去拿換洗衣物的時候,從腰際露出幾分松垮的痕跡。 陸家老夫妻兩個愛收拾,小隔間雖然簡易,但算得上整潔干凈。聞時抓著領(lǐng)口把t恤脫下來,注意力卻還留在房間里。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聽到謝問的聲音。 直到他開了水,慢慢從涼變熱,從頭頂流下來,才隱約聽到了謝問的腳步聲。 等他洗漱完,擦著頭發(fā)從隔間里出來,謝問身上那些少見的曖昧而凌亂的痕跡已經(jīng)不見了,又恢復(fù)成了平日的模樣。 房間窗戶敞著,夜風(fēng)穿堂而過,散掉了屋里最后幾分熱意。 謝問捏著金翅大鵬金光流轉(zhuǎn)的鳥毛,正要擰開門把手。 聞時把毛巾擱在一旁的椅背上,問道:“這兩根毛什么意思,老毛找?” “嗯?!敝x問點了點頭:“我去隔壁看看。” 聞時:“一起?!?/br> 謝問想了想說:“你確定?” 聞時納悶道:“這有什么不確定的?” 等進了隔壁的門,他才明白謝問為什么說這話。 因為他一踏進去,周煦這個年紀最小卻什么玩意兒都懂的棒槌就盯著他半濕的頭發(fā),眼睛一眨不眨。 還好,這棒槌比夏樵那個二百五有數(shù),沒瞎問什么問題,也沒瞎說什么話。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是卜寧要找你們?!?/br> 卜寧:“……” 老毛欣慰地撅了腿,坐回到沙發(fā)里。 謝問在老毛身邊坐下,又招了招聞時,示意旁邊還有一個空座。這才看向周煦,好脾氣地問道:“你們?nèi)齻€倒是挺有精神的,一直聊到現(xiàn)在?碰到什么事了,說來聽聽。” 卜寧匆忙占了周煦的身體,把張家家主張正初的那通電話,以及周煦曾經(jīng)看見的場景都說了一遍。 那期間,謝問垂眸聽著,完好的那只手一直摩挲著那只枯化的手腕。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聞時忍不住朝他那只手腕看了好幾眼。 “是在疼么?”他沉聲問了一句。 “嗯?”謝問朝他看了一眼,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聞時指了指那只枯化的手。 謝問這才停下了摩挲的動作,道:“不是,這點枯化還不至于疼?!?/br> 看他表情,確實不像是在故作安慰。那之后,他也沒再摩挲過手腕。 聞時一邊聽著卜寧的話,一邊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了幾遍。忽然想起他曾經(jīng)看過很多次謝問的靈相,印象里,那只手腕上纏著珠串,還吊著一片翠色的鳥羽…… 謝問剛剛摩挲的動作,就像無意識地在轉(zhuǎn)那些珠串。 當(dāng)初第一次看到謝問靈相的時候,聞時有過很多疑問。比如從側(cè)臉延續(xù)到心口的梵文是什么?手上纏繞的珠串、鳥羽和紅線又是什么? 但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沒有問的機會。 后來謝問說這具軀殼其實是他放出來的傀,他便下意識覺得,那些流轉(zhuǎn)的梵文和鳥羽珠串,都是為了讓這具軀殼更好地存留于世間。 所以還是沒問。 但現(xiàn)在,他卻覺得不太對了。 馭傀之術(shù),什么時候跟珠串、鳥羽、紅線相關(guān)過?但如果不是跟傀有關(guān),又跟什么有關(guān)呢? 第91章 山雨 在聞時小時候的記憶里, 塵不到教東西其實鮮少靠講,要么手把手地帶著練,要么就在籠里學(xué)。 他總說見得多了, 會的自然也就多了。 但那時候的聞時所見有點太多了, 遠遠超出一個孩子應(yīng)有的。所以他曾經(jīng)問過塵不到, 如果總碰到自己從沒見過的籠、從沒見過的符或者陣,要怎么下手? 塵不到當(dāng)時開玩笑說:只要你乖一點,別總想著干一些偷襲師父、忤逆師父的事,別叛出師門, 別沒大沒小,該叫師父的時候老老實實叫一句。那不論碰見什么, 都可以推門來問我。 不過后來他還是認真答了一句:哪怕是從沒見過的、別人生造出來的東西, 也是有跡可循的,可以試著用你懂的那些去推它。 后來聞時獨自往來于各處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句話確實有用—— 世間奇人常有、奇才卻有限。大多乍一看毫無頭緒的事情, 理一理就有了。那些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多數(shù)是常見物什改的。 真正常在聞時認知范圍外、令他頭疼的,還屬親師父塵不到本人。 塵不到會的東西太雜太多,隨便組組就是新的。 就比如他靈相手腕上纏繞的紅線、珠串和翠色鳥羽…… 聞時試著推了一下—— 紅線的作用太多,有極好的、也有極壞的, 姻緣用它、換命用它、作妖造孽還可以用它。很難推。 但線的意思就很單一了,總是用于“牽”和“連”, 讓兩個不相干的東西之間產(chǎn)生聯(lián)系,或是加深已有的聯(lián)系。 繞在手上的珠串既有計數(shù)的意思, 也有消業(yè)化厄的意思。 唯獨那枚翠色鳥羽, 聞時實在想不到什么常用的意向。 如果知道鳥羽的來歷,那他大概就能推出謝問手腕上這些, 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了…… 聞時想著這些的時候,目光就不自覺會落在謝問的手上。漆黑的眸子一轉(zhuǎn)不轉(zhuǎn),顯得幽深又專注。 過了不知多久,謝問微微朝他這邊偏了一下頭,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回魂了,什么手也禁不住你這么盯?!?/br> “再盯就紅了?!敝x問又補了一句。 “就你那點血,紅什么?!甭剷r下意識頂了句嘴,然后收回了過于直接的目光。 作為巔峰時期能同時控住12只頂級傀的人,簡單的一心二用、三用對他而言都不是什么難題。所以他琢磨謝問手上那些東西的時候,卜寧說的話也都一字不落地聽了下去,并沒有什么太大影響。 他抬起眼皮,神色淡淡重新看向周煦他們幾個的時候。 謝問嗓音模糊地“嗯”了一聲,說:“我記得以前教過你,別拿自己多的東西去跟別人少的比?!?/br> 聞時鼻腔里應(yīng)了一聲,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