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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六朝清羽記(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48

分卷閱讀348

    看,然后道:“給他兩個銀銖,筐里的青葡萄我都要了,要帶著藤葉的?!?/br>
    隨從拿出銀銖,那蠻族漢子卻不肯接。秦檜道:“他們從未使過銀銖,有散碎的銅銖,給他一些便是了?!?/br>
    隨從換了一串銅銖,那漢子仍不肯接。云丹琉有些不耐煩起來,“給他就是了。”

    秦檜說了幾句,把銅銖遞過去,那蠻人漢子點了點頭,拿起銅銖便走。云丹琉氣得笑了起來,“這做的什么生意?搶錢么?”

    “單買青葡萄他不肯要錢。買幾串熟的,這些錢又太多了,我跟他說,這些葡萄我們?nèi)家?。他便連筐都送給我們?!?/br>
    秦檜笑道:“借大小姐的光,大伙兒都能嘗嘗鮮。在下先謝過大小姐?!?/br>
    云丹琉一笑,“你倒會辦事。那好,把筐拿上,回去按人頭分了,就當是我請你們吃的?!?/br>
    程宗揚道:“原來大小姐喜歡吃酸的,連青葡萄都能入口,哈哈?!?/br>
    云丹琉鳳目掃來,火藥味十足地爆了句粗口,“我愛吃什么,關(guān)你屁事!”

    程宗揚錯愕間,云丹琉已經(jīng)吩咐手下,“把那些青葡萄都收好了,我要帶回建康去。”

    程宗揚邪惡地想道:這些青葡萄看著就倒牙,吃完還不酸死你!想著,他心里忽然沒來由地突突跳了兩下,她要帶回建康?給誰吃呢?不會是給……吧?不可能!

    程宗揚存了心事,無心再挑逗丫頭,一行人匆匆來到店鋪,交接錢款。那些大漢把馬背上的樟木箱子取下來,在庫房內(nèi)整齊地排成一列。云丹琉點了點頭,為首的大漢拔出長刀,撬開封死的箱蓋。

    耳邊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黃澄澄的金光,成疊的金銖碼在箱內(nèi),每箱兩萬枚,重量超過二百公斤,一共十箱,僅黃金的重量就有兩噸。

    尋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也不過十幾貫錢,這二十萬枚金銖,合四億銅銖,足夠養(yǎng)活上萬戶人家。頭一次見到這么錢,敖潤和馮源都有點呼吸不暢,連程宗揚也覺得有點眼暈。

    雙方逐一清點數(shù)目,每交接一箱,都在交接的單據(jù)上按下指印。秦檜和祁遠一道動手,僅清點數(shù)目就用去了兩個時辰。云丹琉一直留在現(xiàn)場,監(jiān)督雙方的交接過程。當最后一枚金銖清點完畢,她拿過交接單,“啪”的拍上掌印,然后甩給程宗揚。

    程宗揚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拿過單據(jù),看到數(shù)目寫的是“貳拾萬“程宗揚記得這是明代才推廣的大寫數(shù)字,不知道又是哪位先賢創(chuàng)造出來的。他在數(shù)目下簽上名字,按好指印,交給林清浦。

    秦檜滿面春風地說道:“大伙一路跋山涉水,先找地方歇息。在下去筠州最好的酒樓包幾桌席面,晚間一起樂樂!”

    云丹琉板著臉道:“這地方待不得。走,我們回建康!”

    她手下那些海盜漢子對女主人忠心耿耿,聽到吩咐,也不顧路途勞累,當即牽了坐騎,返程回建康。

    程宗揚對林清浦道:“走這么急,恐怕要在路上過年了?!?/br>
    林清浦露出一絲苦笑,低聲道:“云三爺?shù)囊馑?,本來想讓大小姐在筠州過完年再回去?!?/br>
    云蒼峰的心思自己多少也能感覺一二,不過云丫頭這脾氣,自己實在是受不住。

    “大小姐自己要走,我也不好攔,就是辛苦林兄了?!?/br>
    林清浦笑道:“清浦來時,云六爺已經(jīng)吩咐過,這幾個月便留在筠州,聽公子差遣?!?/br>
    程宗揚喜出望外,“這可太好了!”

    程宗揚在筠州,孟非卿在江州,云蒼峰在建康,云家主事的六爺云秀峰在晴放,幾方分居各處,單靠人傳信或者飛鴿傳書,交流極為不便。有這位影月宗高徒,他的水鏡術(shù)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程宗揚與林清浦有日子未曾見面,因為靈飛鏡的關(guān)系,雙方交情非比尋常,程宗揚更是想拉攏他未曾得手,反而對林清浦平添了幾分敬意。當下送走云丹琉一行,兩人細談了分別后的情形,程宗揚道:“我有些日子沒回建康,不知四爺云棲峰可好?”

    “還好。四爺官職照做,前些日子還升了一級?!?/br>
    “我聽云老哥說,廣陽渠的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

    “尚書省的左民曹已經(jīng)派員去廣陽勘測,不出意外的話,一兩年間就要動工了?!?/br>
    程宗揚拉拉雜雜談了一會兒,然后道:“這幾日天氣涼了,不知瑤小姐身體可好?”

    林清浦一怔,“瑤小姐?”

    林清浦參與過臨川王的事,算是云家的心腹,竟然連他也不知道云如瑤的存在,云家對這位小姐還真是諱莫如深。

    程宗揚岔開話題,說起與云六爺?shù)穆?lián)絡(luò)。林清浦道:“云六爺目下在晴州,臨行前六爺吩咐,公子辦妥筠州之事,便請聯(lián)絡(luò)?!?/br>
    程宗揚一口答應(yīng),心里卻不禁想起那個披著狐裘的少女。云丹琉買的那些能酸掉牙齒的青葡萄,不會是給她小姑姑的吧?

    第二章 荊溪尋倉

    “兩千石糧食,一共是六千五百銀銖,三千銀銖的定金已經(jīng)支付過,還差三千五百枚銀銖?!?/br>
    程宗揚將一只解開的錢囊推過去,“這是一百七十五枚金銖,請周老板收好?!?/br>
    看著錢囊中黃澄澄的金銖,周銘業(yè)神情微動,像糧行這種小本生意,平常升斗出入,大都是用銅銖,連銀銖都不多見,何況是金銖,不由對這年輕商人的身家又高看一眼。

    如果有選擇,程宗揚寧肯用銀銖支付,免得太過招搖。但二十萬金銖換成銀銖,足有幾十噸重,等從建康運來,討債的恐怕早就把自己的店鋪踏平了。

    “公子果然是信人?!?/br>
    周銘業(yè)接過那筆沉甸甸的金銖,然后笑道:“再

    過幾日就是除夕,公子孤身在外,不若來舍下守歲,共度新年?!?/br>
    程宗揚道:“那怎么好打擾?”

    “你我之間,哪里要這般客氣!”

    周銘業(yè)道:“不瞞公子說,這幾日敝行上下都在庫中忙碌,為公子籌措那一萬石糧食。公子身邊只有幾位伴當,年夜未免冷清,何妨一同聚聚。”

    周銘業(yè)如此盛情,程宗揚也有些心動,自己在這個時空第一次過除夕,如果身邊只有祁老四、敖老大、馮大法和死jian臣,這年也過得太慘了點,于是笑著答應(yīng)下來。

    臘月二十八,筠州人家家戶戶開始打年糕,準備過年。城南一家新開的糧行不言聲地掛出水牌,標出每石四百銅銖收購糧食的價碼。

    年關(guān)時節(jié),各家多少都有些余糧,看到糧行掛出的牌子,有人過來訊問,得知不論多寡,一律以現(xiàn)錢交易,便有人動了心,拿糧食來換些錢銖,購買年貨。

    祁遠當起了掌柜的角色,通過孫益軒招募了幾個信得過的伙計,開始收購糧食。馮源閑來無事,也跟著打打下手。

    程宗揚把那筆錢銖交給敖潤看管,把這個漢子嚇了一跳,“程頭兒,這可是幾十萬金銖。老敖不吃不喝,幾十輩子也賺不下來。你就這么放心扔給我?”

    “少廢話,要是信不過你,我還帶你來筠州?”

    程宗揚把鑰匙丟給他,“我和會之出去一趟,明天回來。你和馮大法一起看著錢,下午孫老板來,拿一千金銖,讓他想辦法換成零散的銀銖、銅銖。有事你和老四商量,自己拿主意。”

    馮源道:“程頭兒,不如我也去吧。守著這么大一堆金銖,我怕是連覺都睡不著。”

    “別!”

    敖潤一把拉住他,“留我一個人怎么成?馮大法,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

    祁遠道:“我還是守著糧食安心點兒。這么多金子,老祁看著都眼暈……老馮啊,幫我揉揉肩,你昨天揉那兩下,手法還真地道!”

    程宗揚擔心庫房不夠用,與秦檜一道往浮凌江下游,尋找地方儲放糧食。浮凌江在城南,距常平倉不遠,安頓了店鋪的事,兩人找了艘漁船,順水而下。

    起初一段順風順水,不到一個多時辰便行了四十余里。浮凌江并不寬,城邊幾里還有些農(nóng)田,再往下游,地勢逐漸變得崎嶇,難以耕種,大片大片都是未開發(fā)過的原始森林。一個時辰之后,兩岸山勢更加險峻,樹木也越發(fā)高大,虬結(jié)的根系一直延伸到水中,濃綠的樹蔭合攏過來,將江水映得一片瑩翠,空氣也濕暖了許多。

    秦檜道:“這山看來也不甚高,只隔了幾十里,氣候便如此不同?!?/br>
    程宗揚道:“可能筠州本身的地勢就不低,再加上這幾道山脈,冷空氣都被擋在山北,無法難下。其實我倒想找個冷點兒的地方,糧食運來也好保存?!?/br>
    說話間,船底微微一響,秦檜反應(yīng)極為敏捷,船槳伸出,點住水下的礁石一推,停住船身。

    程宗揚抬眼看去,只見平靜的江水沿山腳拐了個彎,往下便翻騰起來,掀起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浪頭,顯然水下都是礁石。

    兩人小心地駕著船避開礁石,好不容易才靠到岸邊。秦檜望了望四周,然后道:“那邊似乎有些東西,我過去看看?!?/br>
    程宗揚交待道:“小心點?!?/br>
    秦檜束緊衣帶,躍到岸上,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程宗揚守著漁船,盤算著在途中找處平地,用蘆席搭個棚子,堆放糧食。反正自己也用不了幾個月,只要能掩人耳目,轉(zhuǎn)手便賣光了。忽然間,一條獨木舟從下游逆水駛來,舟上一男一女,男子靈活地cao著木槳,獨木舟仿佛舞蹈一樣左右穿插,輕盈地駛過礁群。

    程宗揚看得瞠目結(jié)舌,這樣cao船的技巧,恐怕只有荊溪人才會,可他們的獨木舟最多只能裝載兩三石糧食,就算能找來蠻人幫忙,四千石糧食也得搬運上千趟,更不用說計劃中的幾十萬石了。

    船上的漢子看到他的漁船,停下木槳,高聲說了幾句,程宗揚一個字都沒聽懂,只好張開雙手搖了搖,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然后一個聲音響起,“你是筠州的商人嗎?”

    語調(diào)雖然生澀,但吐字清晰,卻是那女子說的。

    “沒錯,我是商人?!?/br>
    程宗揚道:“不過我今天沒帶貨物,做不了交易?!?/br>
    獨木舟放緩速度,駛到漁船邊。荊溪男子跳上岸,急切地說了幾句。程宗揚聽得糊涂,不過那男子的面目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接著那女子也上了岸,她穿著荊溪人喜好的白衣,耳下垂著一對白色的象牙耳環(huán),雖然容貌略有差異,但皮膚白嫩如水,是個出色的美人兒。

    “我叫相雅,他是麻黷?!?/br>
    那女子落落大方地說道。

    程宗揚也想了起來,連忙說道:“我姓程,程宗揚。他是昨天賣葡萄的?”

    荊溪男子說了幾句,女子道:“麻黷認出你了,你是昨天買他葡萄的商人,我們正要去找你。”

    程宗揚心里打鼓,這個荊溪漢子剛回去,又回來找自己,難道自己又惹什么麻煩了?

    程宗揚笑道:“我們買葡萄,已經(jīng)付過錢了?!?/br>
    那女子認真點了點頭,“你們給得太多了。我們正要你還錢。”

    程宗揚聽了半晌才明白,那個叫麻黷的荊溪漢子開價每串葡萄五個銅銖,并不是葡萄值這么多錢,而是荊溪人一般只數(shù)到五,再大的數(shù)字就用很多來表示。

    云丹琉的隨從給了他一吊錢,麻黷只知道很多,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等回來找到識數(shù)的一看,才知道給得太多了。兩筐葡萄不過四五十串,足足多出幾百銅銖。

    麻黷被妻

    子數(shù)落了一頓,一大早就趕往城里還錢,沒想到會在途中遇見買葡萄的客人。

    這點錢程宗揚當然不肯收,但麻黷堅持要給。他們兩個是荊溪土著,找都找不來的向?qū)?,程宗揚趁機比劃著向他們問道:附近有沒有寬闊平整的地方,可以搭棚子,并且地面不是太濕。

    兩人交談片刻,相雅道:“如果你找能住人的地方,旁邊有一處大房子?!?/br>
    “大房子?”

    “是呀。從前有人在那里住?!?/br>
    程宗揚來了精神,“在哪兒?”

    “我們帶你去。”

    相雅和麻黷麻利地把獨木舟拖到岸上,然后走進密林。

    程宗揚在筠州聽了不少浮凌江下游五溪蠻人的傳說,據(jù)說那些蠻人擅長用毒箭,往往潛藏在林中,射殺過往的客商,劫掠財物。官府派出鄉(xiāng)兵圍剿也毫無作用,因為五溪蠻一半時間在山中勞作,一半時間出去打劫,簡直是全民皆匪。以至于沒有人敢往荊溪一帶行商。現(xiàn)在看,可信程度基本上為零。

    麻黷用隨身的砍刀砍去枝葉,露出林間一條荒棄已久的小徑。由于路面的泥土被夯實過,仍能看出以前的樣子,如果稍微平整一下,就可以容騾馬通行。

    走了一刻多鐘,一處房舍出現(xiàn)在濃綠的光影中。門庭雖然破敗,青石鋪砌的臺階和巍然聳立的門樓卻有著不同于民居的威嚴。傾頹一半的屋檐下,懸著一方布滿蛛網(wǎng)的匾額,依稀能看到上面四個墨黑的大字:荊溪縣衙。

    荊溪縣治原來設(shè)在這里。程宗揚四處打量,只見墻頭爬滿藤蔓,四周的樹木合攏過來,枝葉幾乎遮滿了天空??辞樾我呀?jīng)很多年沒有人跡,本來就不多的幾間房舍都有不同程度的傾頹,好在結(jié)構(gòu)還大致保存完好。周圍近百里都只有荊溪蠻人,宋國居然能在這里設(shè)縣衙,還派來幾任知縣,也真不容易,進入大門,程宗揚頓時一陣驚喜,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院內(nèi)的土地都用磚石鋪過,雖然被雨水侵蝕,有幾處凹陷,但依然平整,只要搭起棚子,立刻就能使用。

    程宗揚正在院中打量,忽然人影一閃,有人從縣衙的正堂出來,卻是先來探路的秦檜。麻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