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司諾城心里也在盤算同樣的事情。

    嘖，得先問過父母婚禮要準備些什么。反正，幾百克拉的鉆石、千平豪宅、私駕游艇礦山都有，他怎么也算是“成功人士”吧！但紀斯一向?qū)@些看得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把人娶回來？

    實在不行的話，他只能把民政局搬來給他了。

    想著想著，兩人同時嘆了口氣。他們默契地一個松開了領(lǐng)口，一個松開了后腦，分別坐在沙發(fā)兩側(cè)，開始在心里默默撥算盤。

    良久，他們撥出了一個天文數(shù)字，這個數(shù)字叫作“娶不起”。

    紀斯：……

    司諾城：……

    事實證明，“沒錢”或成當代青年結(jié)婚路上的最大攔路虎！

    ……

    次日七點，祁辛黎隨身攜帶的電腦準時唱起社畜起床歌，喚醒了一包間橫七豎八的隊友。

    他們昨晚雖然玩得很嗨、喝得很醉，但醒來后并未感覺到不適。酒液入腹，終是以另一形式化作了能量運轉(zhuǎn)，而雜質(zhì)會從他們的呼吸、毛孔排出。

    幾人揉著頭起來，只覺得渾身很油膩，必須洗個澡。正當他們商量著是先回基地還是先找泳池，卻冷不丁瞥見了紀斯和司諾城……額，略帶著紅腫的唇。

    噫！等等！不像是涂唇膏，等等！

    姜啟寧內(nèi)心直呼臥槽，表面穩(wěn)如老狗：“城哥、紀斯，你們這嘴咋了？”

    群眾的眼睛忽然雪亮！

    司諾城一笑：“老姜，你還記得嗎？昨晚你給你的父母兄姐挨個兒打電話，每個響兩聲就掛，打了不下十幾回。我和紀斯在一邊勸你，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也不聽，最后只能任你作死了。”

    姜啟寧：……不、不是吧？

    紀斯：“不信你翻開手機瞧瞧?！?/br>
    姜啟寧嚇個半死地掏出手機，然后徹底死翹翹了——

    他全家都把他拉黑了！

    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縷光

    陰影尚未散去，愉悅難以久長。一晚的休閑過后，迎來的是節(jié)奏更緊湊的生活。

    大澳的反撲開始，烏拉的戰(zhàn)線推進，北歐的軍隊匯合，漸漸收復(fù)了人類的失地。北美整合南美，打通了要塞城市，構(gòu)筑起鋼鐵堡壘，又協(xié)同兩極的科研所，在北緯30度的位置埋了大量反界門裝置。

    世界地圖上，象征著淪陷區(qū)的黑色磁鐵正在被一個個拔除。

    他們像是知曉時間緊迫，似是明白機會難得，當人心擰成一股繩時，其工作的高效性與完成率幾乎翻倍增長。哪怕界門時不時地冒出怪物，他們也能迅速控場、合作、擊殺和清場了。

    但，階段性的勝利并不代表什么。時間愈是推移，人心愈發(fā)恐慌，饒是第六感最遲鈍的人，心里都有著一種發(fā)毛的感覺。

    究其原因，是橫亙在天空的星門——越張越大了。

    曾經(jīng)的星門只能覆蓋一片區(qū)域，撐死了落下七八只惡魔。且伴著地球的自轉(zhuǎn)，未有運氣極差的地區(qū)會“中獎”。

    可如今，星門擴張到覆蓋了四分之一的赤道，低頭不見抬頭見，人類每天都要跟它打交道。

    他們防著它、戒備它，唯恐它突然發(fā)難，成日活得是驚疑不定、心神虛脫。

    “這真是一種很有效的疲敵策略?！逼钚晾柩鐾^頂巨大的星門，把敵方心理剖析得明明白白，“星門是眼睛的形狀，沒有白，全是黑，像是鬼眼。覆蓋面積光，全天總有一段時間見到，這感覺就像是做什么都被監(jiān)視著，誰也不自在?！?/br>
    “心理學上，眼與眼的對視很講究，時間一長會被認為是‘挑釁’，極容易讓人進入亢奮、受威脅的狀態(tài)。星門長時間開啟，無疑加劇了這種挑釁，它讓人類每天總有幾個小時處于緊繃中，遲早神經(jīng)衰弱?！?/br>
    屆時，對方大軍壓境，他們怕是會處于疲勞狀應(yīng)敵。開局如此，勝算就不大了。

    且，星門數(shù)次開啟卻不放下任何惡魔，總會給人“狼來了”的思維定勢。若是這樣搞上半年，就算真有惡魔下來了，人類也得慢半拍。

    “真是被動挨打啊。”拉基總結(jié)道，“你說它要擴張到哪個程度會停下？”

    “可能除了百慕大，北緯30度會被全覆蓋?！逼钚晾璧?，“門變大了，能塞進來的東西就變多了。我有理由懷疑它幾次沒降下惡魔，是在儲能拓寬通道。”

    “真讓人不爽……”拉基盯著它，將斧頭從腳下的怪物頭頂拔起。

    “回去吧。”祁辛黎道，“既然蒙國的齊納哈區(qū)已經(jīng)收拾干凈，那我們該去京都跟大家匯合了。一周后是聯(lián)盟授勛大會，不能缺席。可能授勛結(jié)束，我們就要分隊帶兵了?！?/br>
    當星門的陰影覆蓋全球，他們也得在各個要塞部署兵力。授勛將是小隊在大戰(zhàn)前的最后一次齊聚，他日成不成活，真是看命了。

    “沒想到，我會趕上科幻電影里才有的末世?！崩钢^。

    “有幸見證一個世界的沒落或是一個時代的崛起，此生無憾了。”祁辛黎輕笑，抬手拍拍隊友的肩膀，“要活下來。”

    “你也是?！崩嘏?。

    ……

    新年與舊年交替的那晚，寧原魔窟發(fā)生了第15次動蕩。待覺醒者絞殺完大量蛙型怪物時，時間已到次日清晨。

    這個跨年可謂是驚心動魄，但大部分人著實是習慣了。

    他們習慣了基地和地下城的生活，習慣了地面上時不時傳來的炮火聲，也習慣打開聯(lián)盟app看時事動態(tài)，又將每天去覺醒者的賬號下打卡當作了日常。他們被保護得很好。

    生活在基地里，不用浴血拼殺；生活在地下城，不用直面星門。只是，每當看到聯(lián)盟收復(fù)失地后公布的死亡名單，他們心中總有一塊空落落的地方。

    它像一個黑洞吞噬著他們的情緒，似乎只有拿起武器去拼殺、去嘶吼，才能慢慢填滿。

    但是——

    “還是別添亂了?！庇腥藝@道，“我們只是一群普通人，呆在該呆的位置才是最大的幫忙，咱們上去打仗，怕是要幫倒忙?！?/br>
    “他們做了那么多，就是為了護我們周全。上去了真的會前功盡棄，別想有的沒的了，聽說聯(lián)盟的授勛大會過幾天就開……”

    是嗎？

    他們會打亂安排，是這樣嗎？

    可心底的漩渦旋轉(zhuǎn)不息，凝聚的憤怒沒有排泄口，在無畏地吶喊著什么。他們還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還是想……不，很想很想！

    情緒越堆越高，終是在授勛日到來的那天，推到了一個高潮。

    新年1月11日，聯(lián)盟的授勛儀式在京都的一處秘密場所進行。

    全高層盡數(shù)到場，全聯(lián)盟同步直播。覺醒者、將領(lǐng)、科研人員全體到場，挨挨擠擠坐滿了整個會堂，但室內(nèi)卻是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屏幕外的人急促地呼吸著。

    “那是我們家啟寧！鏡頭剛掃過他，誒，這眼睛怎么腫了，誰打的？別是睡覺從上鋪摔下來了吧？”

    “□□家的閨女出息啊，是叫‘梓楹’吧？這功勛起碼是個少將，越級跳啊。”

    “拉基……他的母親更強，耶拉諾娃一個人在烏拉連收了7個淪陷區(qū)。他的父親也很厲害，聽說在科研所工作，配置出了一款解毒劑，能克大部分怪物毒素?！?/br>
    “是沈隊和小江！鋼兵、猴子、老周，快來看！”

    “城城……”

    有人激動私語，有人熱淚盈眶，有人捂住臉頰，有人又哭又笑。而屏幕中的人只是安靜落座，靜候著這場儀式的開始。不知不覺間，屏幕外的世界也跟著安靜了。

    首先，是36面國旗的升起。

    以中洲為中心，每一面旗幟都升到禮堂的最高處。緊接著，聯(lián)盟的第一首戰(zhàn)歌響起，在雄渾厚實的樂聲里，不同的國旗緩緩翻轉(zhuǎn)，轉(zhuǎn)到背面——化作了36面一模一樣的旗幟。

    以正紅為底，以金黃為色，畫的是展開后的世界地圖。這配色意味著以中洲為主導(dǎo)，而地圖象征著合一與共贏。

    其次，坐在中位的霍老陳詞。

    所有人都以為霍老會慷慨發(fā)言，訴說過去一年的艱難險阻，誰知他只是簡單說道：“一年過去了，酸甜苦辣大家自知，不必我多說了。這次聯(lián)盟的授勛，是對上個階段的總結(jié)，也是對下個階段的共識。”

    “危機不散，別掉以輕心；砥礪前行，望各位周知。”

    話落，他放下了話筒，沖眾人行了一個軍禮。之后，是全體人員的起身，他們鄭重地回以軍禮。

    這是一種無聲的誓約，約定豁出所有守護整個家園。明明無人言語，偏偏一個動作就道盡了所有。

    最后，在肅然的氣氛中，聯(lián)盟的授勛儀式開始。

    他們剔除了所有冗長的禮節(jié)，只留下干脆利落的叫名和授勛。在場統(tǒng)共八百多位杰出貢獻者，授勛儀式從早晨八點起始，足足歷時七個多鐘頭才結(jié)束。

    先是科研工作者，再是奮戰(zhàn)于各地的軍人，最后是覺醒者。大堂里沒有掌聲，沒有歡呼，有的只是一片嚴肅。

    “諾布爾·羅德里格，授少將勛?！?/br>
    已是一身腱子rou的少年上臺，霍丞鷹眼露慈祥，將勛章別上他的胸膛。諾布爾抿唇，卻還是眼眶泛紅。

    “南雅·羅德里格，授少將勛?！?/br>
    精干的少女已剪去了長發(fā)，如今的南雅英姿颯爽，渾身的鋒芒藏而不露?；糌椇樗齽e上勛章。

    只是，輪到中洲和烏拉授勛時，事情漸漸有點不對。中洲是上臺的覺醒者很不對，烏拉是覺醒者的名字很不對！

    “姜啟寧，授少將勛?！钡仁谕赀@一批年輕人，他們老一輩都會退出，世界該是下一代的戰(zhàn)場。

    故而，姜啟寧靠譜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實力足夠帶兵了。至于辦事方面，霍丞鷹打算為他專門配備幾名……

    還沒想完，霍丞鷹便看到姜啟寧的眼是腫的，似乎被人打了一拳。他好懸繃住了臉，總算成功地把勛章給人掛上了。

    傻孩子要哭不哭，眼睛更腫了，看著怪丑的……嘖。

    “俞銘洋、卓無涯、邵修授少將勛?！?/br>
    “弗拉基米爾·阿歷克塞瓦里耶……”霍丞鷹平靜地念完拉基的全名，一時間竟想不起這孩子是哪位，直到拉基走上臺，他才把人和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

    “授中將勛?！?/br>
    中將！授勛以來的第一個中將！

    眾人在屏幕前的歡呼已爆炸，但聯(lián)想到中洲還有更強的覺醒者未授勛，更是激動萬分！

    即使這授勛的過程，仿佛是把各種高位階的勛章當成大白菜似的在發(fā)賣?？苫厥走^去的一年，思及那要人命的妖魔鬼怪，他們真心覺得年輕人配得上啊。

    要是他們都配不上，還有誰配得上？

    “耶拉諾娃……”長串名字落下，霍丞鷹，“授中將勛。”

    “江梓楹、沈云霆，授中將勛?！?/br>
    “祁辛黎，授上將勛?！?/br>
    上將……

    祁辛黎才多大，頂了天二十七八，這是歷史上最年輕的上將吧？

    祁辛黎像是早知這個結(jié)果，上臺時一直很平靜。他授勛之后飛快地往臺下掃了眼，恰恰看見了自己的父母站在下方。

    他抬手，朝他們行軍禮。卻見他們眼眶通紅，也朝他行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