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第54章 . 天塌 【二更】這一旨意,狠戾的讓殿內…… 景帝一腳踹開腿下之人, 他面色陰晦,哼笑了一聲:“你先給朕坦白,你懷了什么人的種?” 被踹翻在地的貴妃爬了起來, 金釵掉落, 發(fā)髻凌亂, 衣著也臟污狼藉,她渾身冰涼, 神色木訥聲音輕顫:“是……貼身侍衛(wèi)?!?/br> 景帝將手中的串珠狠狠砸在了地上, 佛珠散落一地。 “朕的好貴妃,真乃膽大妄為!你可還將朕放在眼里!將宮規(guī)放在眼里!” 姬貴妃叩首, 體態(tài)卑微,不敢再做言語。 而短短一刻鐘不到,李濤與李清娂皆被奴才匆忙的帶入到了乾元殿, 兩人神情迷茫不知發(fā)生了何時。 李濤一身華服, 身上還微微帶著絲酒氣,昨夜應又不知去哪里宿醉了,他醒了醒神,看著殿內跪了一地的人, 同李清娂一起行過禮后, 才出聲詢問:“父皇,何事一大清早便急急忙忙將兒臣和清娂喚來,兒臣還未睡醒呢?!?/br> 景帝坐于上首, 陰郁一笑:“這你便問問你的好母妃罷。” 李濤仔細一看, 這才發(fā)現(xiàn), 跪在地上這個極其狼狽的女子是姬貴妃! 他趕忙上前,欲要扶起貴妃,口中還振振有詞:“父皇, 何事至于發(fā)如此大的火氣,竟讓母妃當著眾人如此難堪!” 景帝還未說話,姬貴妃抬起頭來一聲喝道:“濤兒不得對皇上無禮,是母妃的錯,是母妃不對?;噬?,臣妾愿任您處置,只求皇上饒過濤兒,他對此事一概不知?!?/br>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畫面啊?!本暗蹥獾男Τ隽寺晛恚钢зF妃道:“你方才不是還不肯認錯,不是還揚言有人收買了所有太醫(yī),誤診你有喜一事嗎,怎么知道李濤要來,你就改口了?” 這話中內容太多,讓李濤和李清娂紛紛震驚在原地,他們二人自然知道,姬貴妃失寵已快一年了,皇上亦是近一年未踏入過福陽宮,為著此事李濤不知抱怨過多少回,而今日若真診斷出貴妃懷了胎,此事的嚴重程度,難以想象。 李濤再不敢頂嘴多說,隨著李清娂一起,跪在了地上。 景帝心中那口悶氣始終不得而出,他命令道:“來人,宣旨?!?/br> “姬貴妃不守婦道,視宮規(guī)為無物,朕念在你執(zhí)掌后宮多年,不降你位分,便賜你白綾一抹,留個全尸。另,元暉王李濤,剝奪其所有封號,剔除皇籍,與五公主李清娂,流放至邊疆?!?/br> 這一旨意,狠戾的讓殿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姬貴妃聞言再不顧及何顏面,匍匐著身子重重磕頭,額角都滲出了血,她嘶啞著喉嚨喊道:“皇上!濤兒是您的皇兒??!皇上您若不信,在場諸多太醫(yī)均可做滴血認親,求皇上饒了濤兒,臣妾絕無欺瞞皇上!” “荒謬!” 景帝面色鐵青:“朕寵愛了十余年的皇子,如今還要朕在大庭廣眾之下滴血認親才敢認他是真?此事傳出去,讓朕顏面何存!又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李氏皇室!難道往后后宮嬪妃每生一子,朕便要滴血認親不成!” 姬貴妃聞言終于淚如雨下,跪在地上涕泗滂沱,她知道如今再說什么都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景帝已是鐵了心不再對她有任何寬恕,甚至牽連了李濤皇子之位不保。 而跪在地上的李濤,神情已陷入呆滯,他好似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忽然就從天上墜落到地底,一道旨意,什么都沒了。 這時,沉寂的殿內一道柔亮的聲音響起。 “父皇,兒臣有話想說?!?/br> 李清娂跪在地上,躬身叩拜行禮。 景帝面色不改,冷聲道:“說?!?/br> 李清娂抬起頭來,瘦小的身姿擋在李濤與姬貴妃身前,目光正色道:“兒臣愿自請前去南蠻和親,保全大元邊城,休停戰(zhàn)火,還邊疆百姓以安居樂業(yè)。也懇請父皇,看在舅舅以及姬府上下駐守南蠻邊疆數(shù)載,保家衛(wèi)國的份上,能饒母妃一死,保三哥皇籍?!?/br> “清娂在此立誓,與南蠻和親后,只要兒臣還有一口氣在,南蠻國便不能犯我大元一絲一毫。” “懇請父皇,再做思慮,從輕發(fā)落?!?/br> 話落,李清娂叩首。 殿內再次寂靜無聲,連姬貴妃都愣在了原地。 景帝久未言語,他好似真的在思索著李清娂的話中利弊。 而此時李濤卻忽然膝行到李清娂身前,他酒也醒了,蒼白著臉,早已沒了剛入殿時肆意的神色。 他跪在地上,神情張惶:“父皇,父皇不可,清娂才十四,她不能和親,不能去南蠻那種地方,她會死在那的?!?/br> 景帝卻不想聽他的,他自己思量了一番,現(xiàn)下稍稍平復了一絲心緒,剛剛確實是火冒三丈后做下的決定,且不說姬府為大元做了多少貢獻,光是姬正平五年多駐守邊疆兢兢業(yè)業(yè),一日都沒有松懈,甚至因此不敢回京,怕自己不在前沿大元會失了邊城,這些事情,景帝確實沒有考慮妥當。 與南蠻征戰(zhàn)這么多年,景帝都沒有起過和親之意,如今既有人愿意主動和親,他亦思慮起其中的輕重。 但不管怎么說,國家之事總是大于后宮之事。 景帝看向李清娂,剛正不阿的身子跪的筆直,他對姬貴妃諷刺道:“你倒是生了個好女兒,也罷,朕便看在姬將軍精忠報國的份上,饒你一命,從今往后,宮中再無姬貴妃,將她腹中胎兒碎尸,給朕打入冷宮,永遠不許踏出冷宮半步?!?/br> 景帝又轉眼看向李濤,道:“既然你meimei愿意替你們承擔,朕便允了,剝奪李濤所有封號頭銜,保留皇籍,但永世不可繼承皇位。至于五公主李清娂,和親南蠻,擇日啟程。” 話落,景帝仿若再也不想看到這些人,揮揮手道:“都給朕散了,朕乏了。” 說罷他便起身離去。 殿中李濤還跪在地上,朝著景帝的背影哭喊道:“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兒臣不要這皇籍了,求父皇莫要讓清娂和親!父皇!父皇!” 景帝遠去,李濤痛哭流涕,姬貴妃已被宮人拖拽下去,李濤回頭伸手欲抓貴妃衣角,卻只扯下一片錦衣碎布。 李濤無助的跪在大殿中央,他忽然發(fā)現(xiàn)—— 天,塌了。 第55章 . 失勢 盛極一時的姬家一夜之間落敗,讓…… 五公主李清娂和親一事, 只用了五日不到,便要啟程離京。 沒有恢弘的儀仗隊,沒有豐厚的嫁妝, 亦沒有隨行的貼身宮女。 有的只是一輛馬車, 一身嫁衣, 和十數(shù)個護送禁軍。 宮門之下,李清娂披著嫁衣被禁軍押上了馬車, 這些禁軍美名其曰是護送, 實則是為了盯緊李清娂,不讓她半路脫逃。 宮門內, 一道慌張的身影疾奔而來。 李濤衣著凌亂,神情驚惶,他身后也再沒了那些追捧他的宮女和奴才, 只身一人跑到了皇城宮門前, 這一路跑的焦急,甚至歪了發(fā)冠。 他不管不顧的行至到馬車前,掀開車簾,看到李清娂有些驚訝的目光。 李濤喘著粗氣道:“清娂, 清娂莫怕, 三哥跟你一同去,三哥陪著你。” 李清娂神色淡然,她臉上畫著嬌艷的妝容, 一身火紅的嫁衣更是平添了幾分美色, 只是手上還帶著鐵鎖鐐銬, 嘩嘩作響。 她按住李濤冰涼的手,搖搖頭道:“三哥,快些回去罷, 你是皇子,怎能同我一道去南蠻險地?!?/br> 李濤不走,他用力的扒住馬車,眼眶通紅,聲音喑?。骸叭缃襁€要這皇子之位作何,三哥寧肯不要,也不能看著你和親給那南蠻的糟粕老頭!” 李清娂淡漠的臉上,揚起了一絲笑意,她緩緩說道:“三哥,清娂知道自小便不得母妃喜愛,只有三哥疼我,清娂此番遠嫁和親,最放不下的,亦是三哥。” 李清娂好似憶起了往事,她抬手扶正了李濤歪掉的發(fā)冠,笑著說道:“三哥是天之驕子啊,于清娂心中一直都是,所到之處總是意氣風發(fā)傲氣凌人,誰人不是圍著三哥轉,誰人又敢不討好于三哥。三哥生來,就該是傲睨天下的真龍之子,怎能沒了皇籍。為了這皇籍,和親罷了,清娂去得?!?/br> 李清娂的言語,讓不愿回想的李濤濕了雙目,嗚咽一聲,無助的哭了出來。 他緊緊抓著李清娂瘦弱的手,慟哭流涕道:“清娂你在這等三哥,三哥去求父皇,父皇最是疼愛我,他定不會讓你和親去的,定不會的?!?/br> 李清娂也有些紅了眼眶,她拿出手帕,細心的擦拭著李濤臉上的淚水。 “三哥,清娂要走了。” “待舅舅回來,姬家也將大勢已去,三哥一定要在京城照顧好自己,于宮內,萬事都要小心翼翼,防人之心不可無。于宮外,三哥還可與從前一般肆意風發(fā),尋常百姓無論如何也還要忌憚一番皇嗣的身份。只要三哥一日還是皇子,那些有心之人就不敢動你分毫。只是清娂往后,便不能陪著三哥了?!?/br> 一席話落,馬車旁的禁軍上前,欲要將李濤拖拽走。 李濤卻死死的抓住李清娂的手不放,他哭的像個孩子,口中頻頻說道:“清娂,是三哥沒有能力保你,是三哥的錯,清娂你一定要等著三哥,我一定會去接你,你信三哥,一定會去南蠻接你!” 禁軍扯開李濤用力泛紅的手,將他推開到一旁。 李清娂跪坐在馬車內,潸然淚下,她笑著點點頭:“清娂等著三哥?!?/br> 車簾落下,遮住了李清娂的身影,車夫也揚起了馬鞭。 李濤被禁軍押著,雙腿無力的跪在了地上,他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終是崩潰在地,號啕大哭。 ※ 盛極一時的姬家一夜之間落敗,讓天下百姓都暗暗咂舌。 甚至皆在嘆息,堂堂姬將軍鎮(zhèn)守邊關多年,竟受其meimei姬貴妃拖累,讓姬府再不復以往風光。 而姬貴妃與人茍合便罷,還膽敢懷他人子嗣,是誰也想不到的,莫說是皇上忍不了這種氣,就是尋常百姓也忍不了自己的婆娘懷了別人的種啊。 如今京城內,連說書的都編排起姬貴妃是如何勾引侍衛(wèi),講的畫面極其香艷,不少人前去聽樂子。 而三皇子,已經(jīng)沒了元暉王府,帶著妻妾住在福陽宮內,至于福陽宮也早不復之前奢靡繁華的樣子,那些宮女奴才大多是攀炎附勢之輩,走的走散的散,還留下的不是年邁就是無處可去。 正殿沒了姬貴妃,千秋苑沒了李清娂,連苕嵐苑的李溯都已搬去了元延王府,一時之間福陽宮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李濤整日頹靡在屋中買醉,他的正妃乃是九卿奉常邊府嫡女,曾經(jīng)對他言聽計從,小女兒姿態(tài)做盡,只為討得他歡心,如今李濤被剝奪頭銜失了寵,他的正妃也再未與他親近過,看他的臉色亦是從未有過的鄙夷之態(tài)。 連自己的正妃都是如此,更何況他人,那些曾經(jīng)吹捧過他的奴才宮女們,見到他都如避蛇蝎,誰也不愿再與李濤扯上任何瓜葛。 但一如李清娂所言,再不濟,這些人還要顧及一番他貴為皇嗣的身份,無人敢明著落井下石。 李濤悶在屋中,面色通紅,一杯杯的喝著酒,他手上還攥著一張字條,是那日李清娂乘馬車走后,不知何時塞到他袖中的。 那紙上清秀的字跡只寫了短短一行:四皇子并不簡單,三哥謹記莫與他為敵。 如今宮中最為高興的,應該就屬瑜妃娘娘了,姬貴妃被關進冷宮,后宮不能一日無人執(zhí)掌鳳印,因此景帝便將瑜妃封為瑜貴妃,代為管理后宮,算是接替了姬貴妃曾經(jīng)的位置。 雖與后位還有一步之差,但只要景帝一日不封后,這后宮就是瑜貴妃掌管,她喜不自勝。 瑜貴妃如何也想不到,那座如山般捍不動的姬家,會這么輕巧的被姬貴妃自己連根拔起了,原本極有可能成為太子的李濤,現(xiàn)下也成了沒有資格繼承皇位之人,六皇子李淇倒一朝成了收益頗多之人,原先的三皇子黨,紛紛倒戈去了六皇子處。 瑜貴妃當真是日日睡覺都要笑醒,李淇最大的對手沒有了,四皇子李溯憨傻不值一提,菱昭儀處的八皇子李淯還不滿十歲亦構不成危害,單美人雖得寵,但還不知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如此算來算去,這太子人選,不就只剩下李淇一人? 瑜貴妃簡直覺得老天有眼,終于肯將甜頭施舍給他們母子了。 至于安嬪與二公主李清姝,從前都是姬貴妃和李濤的走狗,如今也熄了氣焰,沒敢再出來招搖。 亥時,冷宮內。 姬貴妃眼神呆滯的坐在臟污的床榻旁,她一身簡陋白衣,短短十數(shù)日,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大圈,臉頰都已經(jīng)微微咗腮。 她面色蒼白,唇色青紫,一雙鳳眼再無嫵媚,只余渾濁,她看著凄冷的窗外不言不語。 冷宮外傳來了絲絲響動,姬貴妃眼眸亮了一瞬,她以為是李濤偷偷前來探看她了,卻不料踏步進來的是她最不想見之人——李溯。 一身墨色黑衣的李溯步入冷宮內,一雙血眸噙著淡淡的悚人的笑意。 “貴妃娘娘?!?/br> 姬貴妃瞬間面目猙獰,她欲要起身,卻因腹部的傷勢站都無法站起,她一手抓住床幔,一手指著李溯恨道:“你這賊子,敢害我至此!” 姬貴妃見到李溯后情緒頗為激動,如今已經(jīng)口不擇言,再無當初貴妃之姿,對他破口大罵污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