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朱丞相寒暄了一番,便大方的落座,吃著桌上的美食。 瑜貴妃端坐于上首,笑語吟吟的看著朱丞相說道:“丞相大人若早些選擇臣服于我兒,也不至于如今這般讓本宮和淇兒防備在心,丞相大人您說是與不是?” 朱丞相老神在在,絲毫不受瑜貴妃的言語刺激,喝著手邊的茶水笑道:“瑜貴妃所言,并非老臣一貫的行事之風(fēng),朝中眾人皆知,老臣我向來不擇某一黨派,只一心為大元,此番更甚,皇上罹患殪瘟,現(xiàn)下沒有解藥,為著大元的將來著想,老臣也知道是時候擇良木而棲了,不論是六殿下還是太子,誰人登基于老臣而言都可,老臣現(xiàn)下只是選了一個諸多朝臣都做出的選擇罷了,瑜貴妃大可不必提防老臣,老臣亦沒有忠心于六殿下,只忠心于未來的皇上。” 瑜貴妃眸中不屑,暗道果真是一個榆木疙瘩,都何時了,還心懷天下。 但朱丞相此言,亦讓瑜貴妃放心了不少,若他直言是想臣服于李淇,反而更讓瑜貴妃心中生疑,如今瑜貴妃心中了然了,這朱丞相還是一成不變,油鹽不進(jìn),若不是舉世所迫,想必他還要獨善其身,站于中立。 瑜貴妃唇邊笑意泛起,點頭道:“丞相大人所言極是,本宮亦不需要丞相大人忠于六皇子,本宮只希望,待淇兒登基后,丞相能兌現(xiàn)方才所言,為皇上盡忠才是?!?/br> 左右登基之人都是李淇,只是換了個說法罷了。 朱丞相放下筷箸,面容鄭重道:“老臣還有一事需要告誡,只怕屆時六殿下震懾不住朝臣,難以把控朝政,朝中大亂,這是誰也不想看到的局面,遂可否請殿下與老臣相見,老臣年歲大了,沒什么本事,唯有一身cao控人心平衡朝臣的法子罷了?!?/br> “還是說,貴妃始終不讓殿下露面,這登基之人難道并非是六殿下,而是貴妃想要開辟先河,做一代女皇?” 這話頓時讓瑜貴妃臉色青白交加,她一口氣堵在胸口不得而出,恨不得開口罵這糟老頭挑撥離間不會說話,可她心中清楚,朱丞相這人便是這樣,在朝堂上都敢對皇上直言不諱,更何況她一個后宮的嬪妃。 緩了緩神色,瑜貴妃放下茶盞,對一旁的貼身宮女說道:“將六殿下喚來?!?/br> 朱丞相便穩(wěn)坐與木椅之上,看都不看一眼瑜貴妃,好似跟她已沒什么話可說,亦不會放下身段去恭維。 瑜貴妃心中雖氣,倒也是放下心來,不覺得朱丞相此舉有何不妥了。 李淇來時,看到的便是殿內(nèi)的一片沉寂,而見他來了,朱丞相立刻起身行禮,畢恭畢敬。 看的瑜貴妃眉眼又是一跳,壓下心中的火……罷了罷了,他只要臣服于淇兒,自己便忍了這頓氣。 朱丞相正要與李淇說些什么,轉(zhuǎn)眼看到瑜貴妃還在,便有些不悅道:“貴妃娘娘,老臣要與殿下說的都乃是朝堂之事,娘娘亦要在旁監(jiān)聽?” 瑜貴妃的火氣頓時要壓不住了,正欲揚聲斥責(zé),李淇亦如是的說道:“母妃便先退至內(nèi)殿罷,我與朱丞相說完,便前去尋母妃。” 一句話,讓瑜貴妃這口氣再度悶于胸口,她捏緊手帕,深吸口氣,只能得體的笑著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殿。 這時殿內(nèi)便只余李淇和朱丞相二人。 李淇得知朱丞相是來教授他如何把持朝政,心中便興致勃勃,彷佛現(xiàn)下他已經(jīng)坐穩(wěn)龍椅了一般,笑著問道:“朱丞相,現(xiàn)下已無他人,不妨直說即可?!?/br> 他話音落下,卻見朱丞相唇邊帶笑,卻并不言語。 李淇還未回過味來,身后忽的一陣涼風(fēng),不知何時殿內(nèi)多了一人! 李淇大驚,欲要喊人,卻被身后之人堵住了口舌,無法出聲,后腰處也被一柄鋒利的短刃抵住。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李淇身后響起。 “帶孤去乾元殿?!?/br> 第88章 . 逼宮 “玉璽在何處!?” 此時的乾元殿, 早已里三層外三層的被李淇的人圍了起來,誰也不許進(jìn)出,平日里更是連只蒼蠅都不放過, 嚴(yán)防死守, 若想從外面強(qiáng)行闖入, 的確困難。 李淇自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人如此暗算。 他與瑜貴妃離成功取得皇位只差一步, 千防萬防, 都不曾想到李溯會親自前來,亦敗在了丞相府勢力的誘惑之下, 朱丞相當(dāng)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李淇咬牙切齒,眼神頻頻往內(nèi)殿的方向瞟去,暗恨自己方才竟愚蠢的支開了瑜貴妃。 后腰處一緊, 那柄匕首已刺透衣衫, 劃破了他的皮膚,尖銳的疼痛感傳來,讓李淇額間汗如雨下。 朱丞相此時斂去笑意,出聲說道:“六殿下, 已沒時間耽擱下去了?!?/br> 李淇怒目而視, 最終還是點了頭。 李溯的匕首始終沒有離開李淇一毫厘,便抵著他,讓他在前面走, 這般出了景平宮。 三人行至到乾元殿外, 早已有奴才和宮女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 趕忙跑去通秉瑜貴妃,連同守衛(wèi)在乾元殿外李淇的這些死士們,見狀紛紛欲要拔出腰刀。 李淇明顯感覺到身后的匕首又捅進(jìn)去幾分, 李溯當(dāng)真是絲毫沒有留情,大有一副這些人若敢拔刀,他就在此先行將李淇殺了。 “都給本殿退下!” 李淇忍著疼痛,陰柔的面容隱含怒火,咬牙道:“把殿門打開?!?/br> 那些守衛(wèi)在此的死士相互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聽取了李淇的命令,沒敢拔刀,轉(zhuǎn)而將乾元殿掛鎖的大門打開了。 李淇上前,緩步上了臺階,一步步走進(jìn)乾元殿內(nèi)。 李溯與朱丞相緊隨其后,那些死士們亦緊張的將三人圍住,生怕李淇會有何意外。 方踏入乾元殿的內(nèi)殿,一股酸臭腐朽之味撲面而來,異常刺鼻,四周彌漫著一股渾濁之氣。 連同李淇在內(nèi),都皺起眉頭,自從景帝罹患殪瘟后,他便沒有踏入過乾元殿一步,平日里也只是瑜貴妃偶爾前來,現(xiàn)下細(xì)細(xì)想來,自景帝不愿立下遺囑后,瑜貴妃好似也已有數(shù)日不曾前來,這里便只有丫鬟每日來送一次飯。 當(dāng)朱丞相看到被綁縛在榻瘦骨如柴的景帝時,整個人都大驚失色,實乃不敢相信,一代皇帝竟會被自己的嬪妃和皇子折磨的如此不堪,當(dāng)真再也看不出景帝往日的風(fēng)光無限,削瘦如骨,渾身都是青黑色的斑點,那些斑點已經(jīng)擴(kuò)散成片,面頰凹陷,若不是還有著呼吸,仿若是一具干尸。 更讓人接受不了的是,那張金貴的龍榻上,滿是污濘,黃色的污跡侵染了金絲鑲嵌的錦被,無人處理。 在這里躺著的,已經(jīng)不是皇上了,只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朱丞相不忍再看,對李淇滿是失望與責(zé)問道:“一個人,若是連孝字都不知如何書寫,便是坐上了那個位置,又能坐穩(wěn)幾何?勿以不孝口,枉食人間谷,天地雖廣大,難容忤逆族。還望六殿下能夠謹(jǐn)記?!?/br> “你這jian佞老賊,莫在此時裝的清高,教訓(xùn)本殿,你亦覺得自己配?” 李淇咬著牙根駁斥,他才不管景帝現(xiàn)下是如何模樣,他如今只關(guān)心,瑜貴妃怎么還未趕來。 朱丞相立即上前,將景帝身上綁縛的繩索解開,見他只是昏睡,呼吸平穩(wěn),才放下心來。 但誰也沒想到,景帝在這時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瞪大雙眸,眼中污濁,他忽然抬起手,拽住朱丞相的衣袖,半抬起身來,表情猙獰,聲音嘶啞不堪。 “瑜貴妃、朕應(yīng)了!你放了朕,救救朕,什么要求朕都應(yīng)!” 景帝神志不清,盯著朱丞相口中頻頻道:“遺囑、立遺囑,朕現(xiàn)下便立遺囑!” 朱丞相見狀,忙雙手按住景帝激動不已的身子,蹙眉喚道:“皇上,皇上是老臣啊?!?/br> 景帝渾濁的雙眸中清明了一瞬,看清朱丞相的臉后,又是一陣激動,他面上大喜過望。 “朱丞相,快、救救朕,貴妃連同六皇子造反逼宮,欲要將朕害死!” 朱丞相看著景帝如此,滿眼的不忍,可他還未答話,殿外已然傳來了瑜貴妃的聲音。 “——今日,你們一個都別想從這殿里走出去!” 瑜貴妃帶著一批護(hù)衛(wèi)和死士,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內(nèi)殿當(dāng)中,她看著李溯挾持著李淇,亦是不慌,對一旁身材高大壯碩的鐵面男說道:“將他殺了,保全淇兒?!?/br> 李溯看到那帶著鐵銹面具的男子,便心中了然,這應(yīng)當(dāng)就是楊菡口中,李淇和瑜貴妃的底牌了。 聽聞這男子武藝頗高,身體剛強(qiáng),如銅墻鐵壁一般,刀槍不入,且他從未有過失手之時,但凡拔刀,必是割斷對方的喉嚨,亦是訓(xùn)練這些死士之人。 鐵面男應(yīng)聲上前,拔出配刀,迅疾之勢便飛身到了李溯身前。 這人行動之快,讓李溯有了絲詫異,亦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一雙眼眸內(nèi)逐漸血色翻飛。 他一手抓著李淇,用他當(dāng)做盾牌,避開對方猛烈的攻擊,隨后將手中的短刃在李淇身上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每一刀又還能恰如其分的攻向鐵面男,出刀的速度,甚至更快,已是rou眼難以追隨。 李淇哀嚎出聲,鐵面男動作頓了一瞬,每當(dāng)他感覺刀刃要觸碰到李溯之時,眼前便會一閃,李淇擋在了李溯身前,鐵面男都不得不中途停下刀勢,而李溯竟還能夠在此一面凌遲著李淇,一面游刃有余的接下自己數(shù)招。 這讓鐵面男不禁心中一凜,這個太子,竟然并不簡單。 他頓時正色了起來,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應(yīng)對,沒出一刀都極為精準(zhǔn)慎重。 李溯一雙血眸盯著他,單手應(yīng)敵,卻始終沒有處于下風(fēng),這鐵面男也確實有幾分厲害,比之那荒北將領(lǐng)亦不惶多讓,能夠稍稍提起一些李溯的興致。 二人交手十?dāng)?shù)個回合,吃虧受罪的卻是李淇,他氣的臉色鐵青,面容扭曲道:“你這蠢貨,快點將他殺了!” 鐵面男在這時尋得了李溯的一絲破綻,提刀便揮了過去。 李溯回眸間,短刃起,擋下這一刀,同時劈向了鐵面男的面部。 他立即退后數(shù)步,但帶于臉上的鐵銹面具,卻應(yīng)聲碎裂,露出了一張潰爛模糊的面容,這張臉不知是被什么東西毀的面目全非,十分可怖。 鐵面男神色不動,依舊冷靜如常,知道這次自己是遇到了一塊鐵板,現(xiàn)下莫說要救下李淇,能夠在李溯手下活著,便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二人打的難舍難分之時,宮外忽然起了紛亂之聲。 瑜貴妃立即看向外面,這時一個奴才慌張的跑了進(jìn)來,顫著聲說道:“貴妃娘娘,不、不好了,外面有好多人闖入了宮!” 瑜貴妃面色大驚,立時說道:“攔住他們,不許讓他們闖入乾元殿內(nèi)!” 那奴才立即領(lǐng)命出去,此時殿內(nèi)已是能夠聽聞到外面的紛雜之聲。 殿內(nèi)殿外皆是一片混亂。 而龍榻上,半坐起身的景帝,渾身污穢,披散著凌亂骯臟的頭發(fā),他大笑出聲,面容扭曲猙獰,一手指著瑜貴妃,笑的瘋癲:“你以為你拿捏住朕便能得到天下了?你這毒婦異想天開!這里,是朕的太子,是朕的丞相,天下,亦是朕的天下!咳咳……哈哈哈老天有眼,不讓朕慘死于毒婦和孽子之手,朕必會痊愈,重新坐擁天下!” 景帝嘶啞著喉嚨說完,轉(zhuǎn)眼看向李溯,喊道:“殺了、殺了他們!朕重重有賞!” 朱丞相站在一旁,看著景帝現(xiàn)下的神情已是瘋魔,眉頭緊蹙。 而李溯絲毫沒有理會周遭的聲音,他專心應(yīng)對著眼前的鐵面男,單手已是有些吃力,他干脆將短刃刺穿了李淇的鎖骨,一掌將他拍在了身后的墻上,短刃深入墻壁,將李淇整個人定在了那面墻之上。 李淇被刺穿鎖骨之痛嘶吼出聲,硬生生暈了過去。 瑜貴妃見狀整顆心都吊在喉嚨處,她看著周圍的死士們,大發(fā)雷霆:“你們站著做什么!都給本宮上!” 一時之間,李溯被眾人包圍,不僅要面對鐵面男,還要應(yīng)對這些死士,他面色不變,從容鎮(zhèn)定,即便現(xiàn)下手無寸鐵,依然能夠身如游龍,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宮外嘈雜的聲音愈加的大了,此時立于殿內(nèi)的瑜貴妃面色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絲驚慌之色,若是自己的人都死了,那面臨她和李淇的,也必將是死路一條! 思及此,瑜貴妃忽然踏步至景帝面前,拽住他的衣襟,神情獰惡:“玉璽在何處???” 景帝嘴角的笑意越發(fā)得意,他因殪瘟之癥渾身乏力,卻毫不在意,他便沒有過如此高興的時候,看著眼前這些歹人眼急跳腳的模樣,狂笑不止,就是不答瑜貴妃的話。 瑜貴妃的面容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兇狠起來,她拔下自己發(fā)頂?shù)慕疴O,抵在景帝的脖頸處,氣憤的聲音顫抖:“你若不說,現(xiàn)下便是死!” 第89章 . 救駕 李溯垂首,倏然發(fā)覺手臂上有一抹…… 朱丞相見狀, 撲上前要將瑜貴妃推開,卻被瑜貴妃抬腳踹到了一旁,朱丞相一把老骨頭頓時倒在地上難以起身。 景帝眼中瘋狂之色濃烈, 盡管被瑜貴妃如此以命相逼, 他依然笑不可支:“賤人, 你殺了朕,也得不到玉璽, 想要朕的天下, 便憑你?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罷咳、咳哈哈哈!” 瑜貴妃聞言, 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她知道,景帝說的沒錯, 即便現(xiàn)下殺了他, 也無濟(jì)于事,她什么都沒有得到,明明事情原本都掌控在她的手中,只要再等幾日, 她便不信景帝會不妥協(xié)!便只是這一步之差, 李淇就能坐穩(wěn)那個位置了。 可現(xiàn)在瑜貴妃不論說什么,景帝都不會讓步分毫,因為他已經(jīng)知道有人前來救駕, 見那些死士都不是李溯的對手, 自己生存有望, 現(xiàn)下是巴不得瑜貴妃和李淇不得好死。 而此時瑜貴妃的臉上既怒又慌,她不再執(zhí)著于景帝,而是看向周圍那些死士們, 他們將李溯團(tuán)團(tuán)圍住,連同鐵面男在內(nèi),卻都?xì)⒉凰酪粋€手無寸鐵之人,李溯身上傷口不斷,衣衫破裂,可眼中的血眸依然透露著興奮的獵殺之意,他竟然享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