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被拆解，被分成組成要素，比如性格、長相、經(jīng)歷，或者更細分，比如眼睛、手指、膝蓋和笑聲，那么我就可以挑挑揀揀，從里面選出我喜歡的部分，即便你不要我，我還能用這些要素組建一個新的你，一個完全的、我最喜歡的你?？山M建完了又覺得不是你的耳朵便不合適，不是你的聲音就不可以。這時候我明白了，這不是你，這只是個陌生人。

    于是我還想要那些我不喜歡的部分，我覺得沒那么重要的部分，那么到頭來輸?shù)倪€是我，因為我沒辦法挑揀，你又那么自私，在別處撞碎的心也不愿分給我。

    我想我應(yīng)該成為你——畢竟對我來說，再不會比成為你離你更近了。

    我本不應(yīng)該受到這樣的待遇，我有光明的未來，我有堅強的意志，我是瞎子也能看見的前途遠大，可你來了又走，走得太快，我沒辦法忘，也不知道怎么和解。

    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只能畫地為牢。

    我總不可能心甘情愿。

    我想我一定不是心甘情愿。

    不會有人心甘情愿?！?/br>
    白石抬起頭看他，烏黑的瞳孔里完完整整地倒映著裴蒼玉的影子，他滿臉痛苦，像個極其委屈的孩子，又被迫咬著牙說討厭。

    “所以我不喜歡你?！?/br>
    白石這么結(jié)束道。

    裴蒼玉愣了，他呆呆地看著，在白石閃爍的眼睛里，突然彎下腰，捧起他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想，怎么能有人配讓別人這么痛苦？

    沒有人能理直氣壯，無動于衷，心安理得。

    沒有人應(yīng)該理直氣壯，無動于衷，心安理得。

    于是他吻了白石。

    第19章 獸之道5

    作者有話要說：　　裴蒼玉所知道的事

    第二節(jié) 晚自習(xí)了。

    蘇小冉寫卷子的筆抖了一下，她打了個冷戰(zhàn)，搗了搗同桌：“喂，不覺得很冷嗎？”

    同桌正在看游戲雜志，頭也不轉(zhuǎn)：“你穿太薄了?！?/br>
    “我比你穿得厚多了。”她好歹還穿了外套，同桌就一件薄毛衣也好意思說。

    同桌翻了一頁，抬頭看看講臺上看自習(xí)的老師，又看看蘇小冉：“請假回家吧?！?/br>
    蘇小冉瞟了瞟窗戶，看窗戶都關(guān)得好好的，不是因為冷風(fēng)吹進來：“哇，外面起霧了?！?/br>
    同桌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天氣預(yù)報說這霧要好幾天?！?/br>
    說著他注意到了什么，叫蘇小冉去看：“哎，裴蒼玉的位置上是不是沒人？”

    蘇小冉也看過去：“對啊?！?/br>
    “你去他座位坐吧，他離暖氣近，打開就行了吧?！?/br>
    蘇小冉一臉為難：“我跟他又不熟，再說了，誰知道他去哪兒了，要是一會兒回來看見我，揍我怎么辦？”

    “不會吧？”前桌也轉(zhuǎn)過頭，辮子甩得飛快，“打女生？”

    蘇小冉學(xué)著裴蒼玉平素皺眉的樣子：“說不定呢，復(fù)讀六年唉?！?/br>
    同桌笑了：“高六又不是六年，你數(shù)學(xué)這么好說不定下一個復(fù)讀生就是你?！?/br>
    蘇小冉臉紅了，呸呸了兩聲，又打了個冷戰(zhàn)。

    前桌繼續(xù)勸她：“去吧，不然感冒了?！?/br>
    同桌附和：“對啊，去吧，老師在他也不能直接動手，大不了他打你我?guī)湍愫皟缮ぷ印！?/br>
    “切?！碧K小冉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寫她的卷子，時不時抱起手臂搓一搓。

    同桌聳了聳肩，翻完雜志的最后一頁，塞回桌肚里，開始整理錯題。

    課堂又是一片安靜。

    窗外是大霧天，連樓下的燈都看不見。

    蘇小冉打了個噴嚏，用紙擦了擦鼻子，把鼻頭揪得通紅，又不甘心地望向裴蒼玉的座位：“哎，你說他去哪兒了？”

    同桌沒抬頭：“不知道，吸煙去了？上節(jié)課還看見他了。噢噢，說不定提前回去了?！?/br>
    蘇小冉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算了，不管了，我去了。”她拍拍同桌的肩膀，“要是看見他來就給我打個招呼，我就跑回來?！?/br>
    同桌抬頭看了看教室：“那也他得從前門進我才能看見啊?！?/br>
    老師站了起來，準備開始講上午做的卷子了。趁這短暫的亂，蘇小冉溜去了裴蒼玉的位置，靠在墻邊，扭開了暖氣，暖洋洋的風(fēng)立刻吹到了她的背上，她舒服地瞇起眼。

    “真好啊?！彼顒恿艘幌买榭s的手指，開始跟著老師講題的速度翻自己的卷子。

    在這個位置甚至還有些掌控全班的意味在，其實真的是個不錯的位置，獨一份，遺世獨立，飄飄乎如……

    她還沒感慨完，前面睡醒的張同學(xué)習(xí)慣性地轉(zhuǎn)過來身，一邊扣眼屎一邊說：“裴哥……”

    然后猛然發(fā)現(xiàn)裴蒼玉的位置坐了個有點緊張的女生，他挖眼的動作都停了，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你怎么了裴哥？”

    蘇小冉：“……”

    后門響了一聲，裴蒼玉進來了。

    老師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沒有停下來。

    裴蒼玉裹著一身寒氣，繃著一張臉，幾步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他那么高，身影把燈光都擋了，蘇小冉結(jié)結(jié)實實地哆嗦了一下，張同學(xué)煞有介事地補充：“裴哥，這女的非要坐你座位……”

    蘇小冉猛然想起了大多關(guān)于裴蒼玉的“傳說”，比如喝酒喝懵了下海里去撈手機啊、什么在賓館里收過門縫里塞進來的小卡片啊、什么在便利店跟Z區(qū)流氓不明不白啊、什么有個酒吧三陪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