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著墻站起來：“主要還是年齡大了。”

    左轉(zhuǎn)第三間，護士告訴他們。

    這間門口站了一個警察，正在站崗，屠資云跟他打了聲招呼：“一個人嗎？”

    警察點點頭，意有所指地說：“用不著兩個人?！?/br>
    屠資云推門進去。

    下午四點，窗外沉沉的霧中透出燈光。

    寬敞的病房里拉開了窗簾，微風正一陣陣地吹進來，晃著打了結(jié)的窗簾，電視正小聲地放著烹飪節(jié)目，隔三米的病床上，丁川正拿著遙控器睡覺。

    費左華環(huán)視了一下，這病房確實有點豪華，看來八部也算重視丁川。他再看老師，老師沒有動，戒備地盯著熟睡的丁川，臉上晦明不定。僵硬地朝前面走了兩步，低頭看著丁川，又轉(zhuǎn)臉看見了放在桌邊的扣著的書。

    屠資云把書拿起來，是一本叫《千只鶴》的書，丁川正看到某一頁，書中夾了便簽，卡在一句話上，“死亡拒絕一切理解”。

    他就這么看著，好半天都沒有動。

    費左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的老師馬上回過神，就連病床上的丁川也猛地驚醒。看來是個很敏銳的人，費左華如是判斷，他從一進來就著重觀察丁川，這個傳說中的暗火組老大，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他父親和師傅的對頭……

    “你……”丁川開口了。

    兩人同時嚇一跳，丁川的聲音啞得刺耳，像是聲帶受過損般，有種撕裂感。

    “倒杯水來吧?！?/br>
    這話是對著屠資云說的，屠資云也走上前去，拿了水杯，給丁川接水，又走去病床遞給丁川。

    費左華趁這個機會也往前走了走，看見了丁川的全貌。男人一半的臉上有燒傷的疤，骨瘦嶙峋，使得眼神尤為精明閃亮，昭示著主人精神很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過于好了，只是瞥了他一眼，費左華就有種丁川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在燒的感覺。男人左邊的身子動起來很費勁，似乎動不了，被子下，左邊的腿部塌陷下去。

    和他一樣發(fā)愣的還有屠資云，舉著水杯沒有遞過去。

    “小云?！倍〈ㄩ_口叫了一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屠資云怔了怔，回了句：“川哥?！?/br>
    費左華嚴厲地看向屠資云，屠資云自己也呆了一下。丁川笑了笑，伸了伸手，屠資云把水遞給他。

    “你叫什么？”丁川的目光越過屠資云，落在費左華身上。

    “費左華。警察?！彼浔鼗卮鹚?。

    “不用這么戒備我，”丁川笑著，他的笑透著點陰森森的意味，“你名字本來還是我起的，看來后來他給你改了啊。”

    費左華的臉上頓時變得很難看。

    屠資云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臉，對著費左華：“你先出去吧?！?/br>
    費左華更加不忿，沒有動。

    屠資云也不再勸，轉(zhuǎn)臉看丁川：“我有點事想問你?！?/br>
    丁川喝完了水，放在桌上，仰身躺回了靠背：“說吧。”

    “關(guān)于白石?！蓖蕾Y云盯著他，“你住在他家里，他一直都不知道嗎？”

    丁川的笑意不褪：“這你應(yīng)該問他?！?/br>
    屠資云繼續(xù)：“白銀華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嗎？”

    “這些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過八部了?！?/br>
    “我問的是，”屠資云認真地看他，“你們……合作過嗎？”

    “你覺得呢？”

    “我在問你?！蓖蕾Y云的聲音壓了壓，這是審訊的態(tài)度，但費左華在他身后所以注意到了他握緊的拳，明白這是屠資云和丁川的對抗，對于屠資云來說，這并不容易。

    “你為什么不在八部？”丁川突然問屠資云，“剿滅暗火組你不該平步青云嗎？怎么會讓那么一個平庸的人，”丁川又一次把目光放在了費左華的身上，但意指的卻不是他，“當上副廳長?！?/br>
    費左華當時就冒起火來，他一步邁上前，就被屠資云攔下了，屠資云轉(zhuǎn)臉看了他一眼，眼神都是責備，費左華才想明白，他上前去又想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丁川哼笑了一聲，屠資云嘆了口氣，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把手交疊在身前：“那就一問換一問，可以嗎？”

    丁川饒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費左華：“好。”

    屠資云舔了舔嘴唇，開了口：“我在八部呆不下去，行事方法跟大家不太一樣，畢竟跟在你身邊久了，多多少少會用點下流招數(shù)?！?/br>
    “噢，那你可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倍〈ê翢o同情地笑笑，“你和我那點手段，跟以前見過的，實在不配比?！?/br>
    屠資云也笑了笑：“是啊?！?/br>
    費左華看這兩人甚至有點和諧的對話，皺起了眉。

    “該你了?！蓖蕾Y云馬上收起笑意，“你什么時候住進白家本宅的？”

    “五年前，白義龍卸任家主以后?！?/br>
    “你住進本宅的事有誰知道？”

    丁川沒有開口，勾著嘴角看屠資云。

    屠資云低下頭笑笑又抬起來：“知道了，你問吧。”

    “對白石這么執(zhí)著，是因為想抓到白義龍嗎？”

    屠資云張了張嘴，丁川打斷他：“回答‘是’或者‘不是’?！?/br>
    “……是?！?/br>
    屠資云馬上繼續(xù)：“你住進本宅的事有誰知道？”

    “沒有人知道?！?/br>
    “撒謊。”屠資云站起來，他力氣之大，讓椅子在地上劃了幾聲銳利的響，“白家有四個子嗣，白義龍夫人離國，本人住進養(yǎng)老院，這么明顯的清理行為，沒有白家人給你做內(nèi)應(yīng)，撫平其他人的情緒，怎么可能這么順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