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裴蒼玉就沒有呢？

    孤獨(dú)真是要他死。他真的不愿意承認(rèn)，他黑漆漆的房間，他空蕩蕩的家，他無人在意的志愿，他來往匆匆的女友。

    但手機(jī)突然沒有滅。

    裴蒼玉擠了擠眼，他以為是自己看花了。

    并不是，他的手機(jī)開了。

    裴蒼玉努力地睜開眼，還是一片模糊，他憑著感覺打了最近的通話，如果沒記錯，這應(yīng)該是屠資云。

    他摁下了電話，他甚至不抱期望這里有信號，他只是撥打了電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

    “您好?！?/br>
    那邊居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裴蒼玉慢慢地移動手臂到耳朵旁，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他覺得他就是他的遺言了。

    “我……我快死了……”裴蒼玉艱難地發(fā)著聲音，同時感覺每一次呼吸都讓胸口疼，大概是到最后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傳來一個不怎么愉悅的聲音：“惡作劇嗎？”

    “我快死了……”裴蒼玉又重復(fù)了一遍。

    那邊果斷地掛了電話。

    裴蒼玉看手機(jī)屏幕變了一下，卻仍舊沒有關(guān)機(jī)，又打了過去。

    這次接得很快，男人的聲音更加嚴(yán)肅：“不管你是誰，請不要再打了?！?/br>
    “我的遺言是……”裴蒼玉自顧自地發(fā)著聲音，他想要說話，他渾身都在疼，撐著講這最后一句話，“是……”

    那邊停了一下，沒有再說他，也沒有掛斷。

    可是裴蒼玉卻說不出遺言，他沒有話要留給任何活著的人，沒有人在等他的遺言。

    倒是電話那邊，傳來了聲音，“施教授，準(zhǔn)備好了嗎？”

    電話的主人應(yīng)了一聲，掛斷了電話，裴蒼玉看著手機(jī)的屏幕忽地陷入黑暗，再摁也不亮了。

    結(jié)束了。

    裴蒼玉顫抖的手松開了，手機(jī)砸在箱子里，發(fā)出沉悶地一聲咚。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窒息而亡的死相多半不會太好看，他自己已經(jīng)有了赴死的絕望，可他的肺還要不知好賴地掙扎，直至吸完最后一口氣。

    裴蒼玉抓著自己的脖子，張著嘴仰著頭，大口大口喘著，發(fā)出干啞的喘聲，他把脖子抓得一片血痕，眼前都是白光。

    結(jié)束了。

    突然周圍響起一陣呼啦啦的聲音，什么東西被推來倒去，有人的腳步聲咚咚地踏在附近。

    裴蒼玉仰著頭，猛地看見箱子被人打開，白晃晃的光差點把他照瞎，白石踩在一個箱子上，掀開這里的遮蓋，低頭看著裴蒼玉。白石氣喘吁吁，渾身濕透，西服上沾了血，一腳踩在裴蒼玉的箱子邊緣，蹲下來，用冰涼的手顫抖著摸了摸裴蒼玉的脖子，感到了還有脈搏在跳動。

    白石臉上的水，順著他的臉頰，墜落下來，滴進(jìn)裴蒼玉的嘴里。

    裴蒼玉逐漸恢復(fù)了視線，看著白石，嘶啞的聲音愣愣地說。

    “下雨了嗎？”

    第51章 墓中人16

    費(fèi)左華沖進(jìn)來的時候沒有帶傘，八點的桃中軒，人已經(jīng)少了很多。魯鳴月正站在吧臺后面擦杯子，聽見門口的響動，笑著抬起頭，如同等待多時，看著濕淋淋的費(fèi)左華，像根箭一樣直奔著魯鳴月而來。

    周圍的酒保不明所以地看向魯鳴月，朝他走了兩步，又在魯鳴月的示意下停步，轉(zhuǎn)頭去了一旁。

    費(fèi)左華走過來，隔著吧臺，壓著聲音，眼睛閃閃發(fā)亮，有說不出的興奮，他伸手抓住魯鳴月領(lǐng)帶的下端，往前拽了拽：“你露馬腳了！”

    魯鳴月朝他身后望了望：“沒有警察嗎？”

    費(fèi)左華使勁拽了拽，魯鳴月隨著他往前動了動，笑起來：“要在這里動手嗎？不想談?wù)剢?？?/br>
    費(fèi)左華看著他的臉，慢慢地放開手，但保持了一個隨手可以出手抓人的距離，手也摸到了身后，他這次來，帶了槍。

    魯鳴月好像沒事人一樣，拿了杯子給費(fèi)左華倒酒，但聲音倒是壓在兩人之間：“檢測倒是很快?！?/br>
    費(fèi)左華不接酒杯，也不動，保持著警備的姿勢，沒有一絲笑意，看著魯鳴月：“加急?！彼院喴赓W，并不愿意跟魯鳴月多說話。

    “那，”魯鳴月遞過去的就費(fèi)左華不喝，他便自己拿起來喝，“不帶警察，你有事要問我？”

    “裴蒼玉在哪兒？”費(fèi)左華緊盯著他。

    魯鳴月扭頭看了看表：“快八點了啊?！比缓筠D(zhuǎn)回來，朝費(fèi)左華笑笑，“怎么，他們沒從白石口里問出來？”

    費(fèi)左華的嘴抿成一條冰冷的線，白石很難纏，八部沒有什么收獲。

    “哦，這樣啊。”魯鳴月恍然大悟的樣子，“不過你也會做私下交易這種事啊，我以為你是個剛正不阿的警察?！?/br>
    費(fèi)左華的手出了汗，他握住了槍柄。

    “費(fèi)左華?！濒旞Q月突然不笑了，“你打算動手嗎？”

    費(fèi)左華盯著他，指紋的檢驗結(jié)果告訴他，這個男人，殺人無數(shù)，足跡遍布海內(nèi)外。

    魯鳴月朝他靠了靠，聲音控制在他們兩人中間。周圍盡是人來往嘈雜，卸了一天疲累的人在這里呼叫著酒酒酒，臉頰通紅，領(lǐng)帶扯開，互相攬在一起說些無趣的話，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觥籌交錯，起坐喧嘩，有人從費(fèi)左華身邊經(jīng)過，甚至碰了一下他，隨口道了歉就走開，他們?nèi)绱朔潘?，低氣壓的中心，只有緊張到一觸即發(fā)的費(fèi)左華。

    魯鳴月壓著聲音，說：“你先拔槍我也能殺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