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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士庶(1v1)在線閱讀 - 放你走

放你走

    后半夜虞憐發(fā)起了熱,她燒的迷迷糊糊,一會叫阿母,一會叫弟弟,一會又叫出了不知是誰的名字。

    她叫的最多的,依舊是裴述,但每次伴隨著裴述名字的,卻是難以抑制的驚慌和哭喊。

    裴述顧不得夜半叁更,暴躁地把老鳥兒抓過來,給虞憐號脈煮藥。裴言又來過一次,把兩個老嫗也送了過來,但裴述始終不讓外人靠近,一個人守在虞憐床邊,事事親力親為。

    他還沒來得及換洗衣服,形容狼狽,沉默著一次次為虞憐擦拭身體散熱,為她的傷口重新敷上藥膏,抱著她一勺一勺地,喂著湯藥。

    虞憐燒得厲害,湯藥濃苦,她喝進去又難受地吐出來。裴述為她清理干凈,下一次,端來一碗藥和一碗甜水,左一勺右一勺,滿頭大汗地哄著她喝下去。

    到黎明時,虞憐的溫度終于有所下降,裴述松了口氣,放走老鳥兒,一個人坐在床邊,固定著她受傷的身體,每隔一會兒就去試試她的溫度。

    然而虞憐還在低燒,她睡睡醒醒,昏昏沉沉,一直不太清醒,每次睜眼時都驚慌又依賴地尋找裴述。

    裴述哪兒都不能去,他也沒有心思再去做別的事情,始終守在虞憐床邊,幾乎不眠不休地,陪伴照顧著她。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周,虞憐開始好轉。裴述竭盡全力為她調養(yǎng)身體,不知從哪里搞來的名貴補品和藥材,流水一樣地喂她吃下。他每日衣不解帶,夜里每睡一會,就會爬起來看看虞憐;虞憐稍微一動,他又會立刻驚醒。

    在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養(yǎng)護下,虞憐逐漸恢復,甚至因為多吃少動,還稍微胖了一些。裴述每日為她打理儀容,更換新衣,讓虞憐看起來盈潤美麗,自己卻一臉胡茬,眼下青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但他依舊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因為虞憐變得沉默又疏離,夜間驚醒時也不會再叫他的名字。裴述難受又焦慮,他寧可她捅他一刀泄憤,也不愿看她這副壓抑的樣子。

    很多次他都想和虞憐說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他什么都不敢提,于是一日日的,他也逐漸沉默起來。

    到虞憐基本大好的那天,已有將近一月。仲春不再,已至暮春時節(jié),新綠變得濃郁,花紅漸稀。虞憐坐在窗邊,透過床楹,看著院里綿密下落的雨。

    她的臉上無甚表情,裴述卻看出她有些出神。于是虞憐看雨,他看虞憐,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誰也不曾說話。

    直到裴述突然輕聲喚她。

    “阿憐?!?/br>
    她扭過頭。

    “我送你回家吧。”

    虞憐一愣。

    ……

    她沒有想到裴述會這么說。

    固然從頭到尾,她都感受到了裴述的縱容和喜愛,她也因此會小心翼翼地試探他的底線,一次次得寸進尺,等待她所要的機會。

    但她以為那個底線就是不許她離開,畢竟她都覺得,作為一個繳獲來的俘虜,裴述對她寵愛過了頭,有時真像一個迷了眼的昏君,任她作威作福。

    若讓她離開——他圖什么呢?

    是他把他劫上了山,第一夜就迫不及待同她睡在一起,此后夜夜笙歌,貪求無厭。

    若說他倦了——如果沒有每夜抵在她腰上的那根掩飾不住的利器和他沉重的呼吸,或許她還會一信。

    那他圖什么呢?

    虞憐疑惑。

    總不可能,是以為爬上她的床榻,就能一舉做了士族吧?

    她瞬間又打消這個想法,  裴述雖長了一副白臉小寵的模樣,那性子確是條隨了狼的狗。

    她實在想不通,將信將疑地看著裴述。

    裴述也不在意,他微微一笑,為著這一個月她最有情緒起伏的一個眼神,抖著手討好地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

    ……

    裴述那句突如其來的話,被虞憐擱在腦后,又藏在心底。她逐漸以為那只是隨口一說,又或許是一句討她歡心的甜言蜜語,一時沖動罷了。

    但沒想到,幾天之后的一個中午,裴述興沖沖走進來,又同她談起了這件事。

    這次他說的很詳細,甚至已經計劃好了把她送往哪里,她要如何出現,就連出發(fā)的日子都已經敲定下來。

    她簡直……不可置信。

    這是什么陷阱嗎?

    她忍不住問他:“為什么?”

    裴述一愣,反應過來,沖她一笑道:

    “卿卿不屬于這里?!?/br>
    他的眼神溫和,不舍,卻又隱隱帶著侵略和追逐。

    虞憐有些迷茫,她當然不屬于這兒,可他用了兩個月,把她強行困在這里,又這樣輕描淡寫地放她離開,這是做什么?

    更何況——

    他奪走了她的身子。

    世家貴女最重視的清白,她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為家族培育她二十年,送她進入另一個世家門閥,延續(xù)士族間的往來和聯結的基本。

    她已經失去了對于家族的價值。

    “卿卿?!?/br>
    大約是她的沉默,讓裴述有些不滿,他又捏著她的下頜抬起,強迫她看向自己。

    “我只說放你回去,可沒有說,你可以離開我?!?/br>
    何意?

    虞憐不懂。

    “你等著我……”裴述已經很久沒有親過她,終于俯下身去,在她柔軟的唇上廝磨,“我很快,就會來到你身邊。”

    他喃喃道。

    虞憐突然惱怒。

    他憑什么?他憑什么以為,自己回歸炊金饌玉后,還會心甘情愿地等他這個草莽賊匪?

    固然她不再清白,不再有結姻的機會,但她名下依舊莊園無數,就算去做個女冠子,也是乘輕驅肥,膏粱錦繡。

    虞憐正要反唇譏他,卻又聽他道。這次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點小心翼翼。

    “卿卿,那個畜牲……你想怎么處理?”

    虞憐一愣,她想起記憶里的驚恐和無助,不由地身體一涼,微微發(fā)抖。

    裴述攬住她,將她裹在溫暖有力的懷里,輕聲安撫道:“阿憐不怕,他已經快死了,我只是問問你有沒有其他打算,你若嫌臟了耳朵,那我就直接弄死?!?/br>
    他把殺人說的云淡風輕,虞憐卻莫名安了心,她眼里滿是陰翳,突然抬頭看他。

    “我可以自己搞死他嗎?”

    裴述一愣,似是沒有想到,這個“搞”字又讓他忍俊不禁:“當然可以?!彼胂胗盅a充道,“但他被……折磨得有些難看,卿卿可以嗎?”

    虞憐搖搖頭,“沒有關系?!彼值?,“你陪我?!?/br>
    裴述忍不住笑,又趁機低頭啄她的鼻尖,“我陪著你。”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