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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間漸漸沉寂下來,就像回到亙古以來天地未開的混沌世界,就在徹底沉寂之前那一剎那,飄蕩于天際某處的其中一縷意識倏地瞥見一條模糊黑影疾飛而來、瞬間變大,一陣嘈雜之極的聲音響起,但看不清也聽不清,只覺一陣天翻地覆、聲勢駭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散亂四處的意識又漸漸聚攏,每合并一次就會有一股熱流般的眩暈感襲來,轟得他頭暈?zāi)X脹! 經(jīng)受數(shù)十次劇烈相撞的沖擊之后,他終于承受不住,昏厥過去…… 無月悠悠醒來,睜眼一看,已天光大亮,夜間籠罩一切的陰森之感已一掃而空,自己依然還躺在這間東屋之中、屋角枝葉堆上,情兒蜷縮在他的懷里,一如平時那般比他先醒來,入眼首先依然是那雙憨憨的、看起來很特別的大眼睛,然后是黑不溜秋的小臉,正呆呆地看著他。 除了頭和右腳疼痛欲裂,一切都和昨夜入睡前沒啥區(qū)別,連他和情兒躺著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他一陣納悶兒,半夜的恐怖經(jīng)歷清晰無比,手扶墻壁出去時右腳上的疼痛是如此真實,怎么可能又是一場夢?他摸摸右腳,斷骨處新長出的軟骨明顯挫傷過,手指稍稍一按,疼得他出了一頭冷汗! 他思索半晌不得要領(lǐng),管他呢,只要我和情兒都沒事就好! 平時清晨醒來,這雙近在咫尺的牛眼總會盯得他心緒煩亂,看就看吧,貼那么近干嘛,晃得人頭暈、很不舒服!然而剛經(jīng)歷一場絕對真實的劫難之后,此刻再看見這雙眼睛,他居然感覺很好、徹底放松下來,因為這預(yù)示著一切平安,于是他極為難得地凝目看向這雙被他熟視無睹的雙眼。 見他睜眼,情兒依然一動不動,標(biāo)準(zhǔn)杏仁狀的雙眼出奇地大,仍呆呆地凝注著他,深邃黑瞳中那兩粒亮點晶瑩剔透,有一抹似曾相識之感蘊藏其中,閃動淚光似在略顯紅腫的眼瞼中來回打轉(zhuǎn),泫然欲泣、令人心碎,他胸中沒來由地泛起一陣想要抱住她好好疼惜一番的沖動。 他從未發(fā)覺這雙眼睛竟是如此美麗,或者說他從未見過如此凄美動人的雙眼,竟連北風(fēng)姊姊和靈緹也要相形見絀…… 對視好半晌之后,但聽情兒低聲說道:“您好像還是首次如此仔細(xì)看我,可是有何新發(fā)現(xiàn)么?” 他對情兒眨眨眼睛,笑道:“也沒啥發(fā)現(xiàn),只是覺得這雙眼睛肯定是長錯了地方,該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才對,呵呵~小丫頭,起床咯!對了,昨夜你聽見什么動靜沒有?” 情兒搖搖頭,憨憨地道:“倒是做了個噩夢,好像有個女子飛來飛去的,然后就發(fā)覺您不見了,害我哭醒過來,幸好您還在!” 無月看看她臉上,果然淚痕隱隱,難怪雙眼有些紅腫。 她想了想,又問道:“對了,您剛才說的那個她是誰?” 無月道:“我那北風(fēng)姊姊。我可提醒你,跟我回去之后你可得離她遠(yuǎn)點,否則你長大后找不到婆家?!?/br> 情兒奇道:“為何?” 無月瞪眼道:“你不妨想想,站在這樣一位大美人的身邊,恐怕傻子都不會多瞧你一眼,記住我的話,不會害你的?!?/br> 情兒道:“她很美么?” 無月道:“嗯!不過我也是剛發(fā)現(xiàn)不久?!?/br> 情兒仔細(xì)看看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您昨晚說的那個她是誰了,也是您這位北風(fēng)姊姊對不?” 無月沒好氣地道:“這些事兒連大人都搞不清楚,你一個小孩子家來瞎攪和啥?別磨蹭了,該干啥干啥!” 第175章 遼東獵人 情兒起身出門,攀上院墻查看周圍情況,狼群不知何時已然散去,她打開大門到牛車上取下干糧袋和燒水的罐子,罐子里裝入干凈的積雪架到篝火上燒了開水,服侍無月吃過干糧。 見他不時手撫右腳,神情痛苦,估計昨天和狼群搏斗時夾板又錯位了,她忙解開他腳上已有些散亂的繃帶,取下夾板,用熱水把腳擦洗干凈,用手輕輕地按揉斷骨部位,隨時留意著他的表情,見他皺眉便捏得再輕些,感覺斷骨處已重新對正才停下手來,再小心翼翼地纏上夾板,扯下布條牢牢固定住。 處理傷腳的時候有些疼痛,但弄完之后無月感覺輕松許多,再無那種時不時地刺痛神經(jīng)之感,知道斷骨處已完全吻合,不禁笑道:“瞧不出,你還真是個小大夫?!?/br> 情兒一邊喝水一邊啃著干糧,支支吾吾地道:“大夫倒不敢當(dāng),只是找不到人幫忙,只好勉為其難了,其實只需小心些就行?!?/br> “你扶我到院子里去看看?!毕胂胱蛞沟碾x奇恐怖經(jīng)歷,他打算到雪堆后面查探一下。 情兒扶著他繞到后院小山一般的雪堆西頭,他湊近一看,昨夜現(xiàn)出門戶之處只有積雪,和周圍毫無不同。他拔出彎刀遞給情兒,讓她挖開積雪看看,這把彎刀是他十二歲那年夫人送他的生日禮物,乃鑄劍大師易寒天取極北寒鐵精心打造而成,足可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堪稱絕世利刃,上刻云龍兩個古篆,寄托著她的殷切期望。 情兒也不多問,只管埋頭挖坑,不一會兒,便在雪堆上挖出近五六尺深,上面積雪松動垮塌下來,把她埋在下面,還好埋得不深,在他的幫助下好容易才狼狽地爬了出來! 見她變得像個大雪球,無月不禁大皺其眉,這丫真夠笨的! 她抖抖滿身積雪,也不泄氣,手持彎刀繼續(xù)工作,傻乎乎地笑道:“您別著急,我再接著挖!” “算了,收拾東西走人吧!”看她這樣挖 下去還得被埋,他被這楞頭青搞得興趣缺缺,見找不到什么線索,也就罷了。 打點完畢之后,情兒扶他出去,把老牛牽出院門套上牛車,二人朝著日出方向駕車?yán)^續(xù)往東而去。 有了和二人與它的天敵、可怕的狼群進(jìn)行生死搏斗建立起來的共同戰(zhàn)斗友誼,倔犟的老牛不僅變得很聽話,而且對二人特別熱情。每每停下休息,牛頭總要湊到二人身上親昵地來回磨蹭,伸出軟塌塌黏乎乎的碩大牛舌在二人身上舔來舔去,無月受不了它的熱情,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情兒倒和它相處得很親密,被老牛弄得一身滑膩膩的唾液,再粘上灰塵,怎么都洗不出原來的顏色,很難洗干凈。 無月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愛干凈一點?咱們在塞外逃亡途中,有錢也難買到合適的衣衫,照你這樣邋遢,每天都得換一身新衣裳!” 她倒是答應(yīng)往后盡量注意,可依然隨地亂坐亂躺亂滾,弄得一聲……唉~看似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難改了!他唯有無奈搖頭,暗自檢討自己的教育方法是否有問題? 女友們很快便會進(jìn)入大批量生產(chǎn)階段,在可預(yù)見的不久的將來,自己馬上就會遇到一大堆子女的教育問題,為了不讓天上的父親失望,為使蕭家興旺發(fā)達(dá),自己在這方面得大大加強(qiáng)才成!另外還有個問題,到那時她們?nèi)甲伦?,我豈非要當(dāng)和尚? 他暗自決定,以后播種得控制節(jié)奏,做到均衡生產(chǎn),進(jìn)入蕭家人口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階段。 考慮到紫煙和煙霞等他的大多數(shù)女友都有程度不同的戀子情結(jié),他心中開始醞釀蕭家第一條家規(guī),子女長到兩歲必須集中起來由奶娘撫養(yǎng),到六歲由我挑選良師進(jìn)行教育,當(dāng)然能否行得通另說,我總得朝這個方向不懈地努力,不妨把大姊作為突破口,只要她能接受,其他人相對好辦些。 偶爾回頭,瞥見情兒支楞著小腦袋眼珠子亂轉(zhuǎn),也不知在想些啥?嗨~她還能想啥,大不了想她的下頓飯在哪兒吧? 不過,無論他認(rèn)為自己有多么高雅,肚子里咕咕一陣亂叫,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干糧袋早空了。 他腿腳不便無法打獵,讓情兒去?不被獵物吃掉已經(jīng)不錯!很難再遇上和葉赫雅黛相遇時重傷的野兔自行撞到自己頭上那等好事,畢竟天上掉餡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草原上成天在自己頭上疾飛盤旋獵食的那些灰隼已不見蹤影,換成了碩大威武的金雕,看似比夫人的巨雕也小不了多少,不時都可以見到,這不,前方山坡下不遠(yuǎn)處噗啦啦一陣亂響,一頭金雕騰空而起,一雙彎刀般利爪抓住一只猶自哀鳴掙扎著的野山羊,掠過二人的頭頂向山上飛去。 他真是好希望那只野山羊掙扎得再厲害些,最好掙脫金雕的利爪,哪怕被它掉下來把自己砸暈也沒關(guān)系,可惜這樣的災(zāi)難并未發(fā)生。 幸好沒過多久,遙見前面一片針葉林邊出現(xiàn)一棟簡陋木屋的輪廓,饑寒交迫且已有幾天未曾吃上熱飯熱菜的二人,忙趕車過去投宿打尖。 這戶人家有一對老夫婦和一個壯年獵人,身體壯實得跟城墻一般,接待他倆還算熱情。吃過晚餐,以前他覺得難以下咽的這類食物,似乎也成了美味佳肴,情兒更是……唉~不用說了,簡直丟盡堂堂神州禮儀之邦的臉,以后的子女若真像她那樣,他情愿一頭撞死! 見這臟小孩餓死鬼一般的吃相和慘兮兮的可憐樣兒,看似特疼愛孩子的胖大媽又煮了一鍋rou,將仍帶著絲絲血跡的rou匆匆端上來。情兒吃得快走不動路之后,又到牛車上拿來鹿皮干糧袋,將里子翻出來抖掉里面的碎屑,翻來覆去地?fù)v鼓半天,不時瞄瞄鍋里。 善解人意的大媽趕緊將鍋里剩下的幾大塊帶骨rou塞進(jìn)干糧袋里還給她 這種rou的味道挺熟悉,他在府中跟著夫人吃過不知多少次,應(yīng)該是駝鹿rou,多出于遼東女真。他更加確定,這戶人家就是夫人的族人,這里就是遼東女真的地盤! 然而在這兒他找不到一點歸屬感,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看不到中原常見的親切的田野和可愛的莊稼,這里除了森林就是沼澤,獵人家里除了獸皮和幾件簡陋的原木家什,再無其他東西,馬匹和牲畜跟主人竟住在一起! 他實在無法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他簡直難以相信,夫人和莉香阿姨等人就是在這樣的木屋里成長為少女的。對情兒而言這些都不是問題,肚子撐得滾圓,再把干糧袋裝得滿滿她便心滿意足。 然而無論如何,在這兒,他是安全的,他相信那些象蒼蠅一般到處追逐他的繡衣人和黑衣殺手,絕不敢闖入這片地區(qū)!事實上的確也是如此。 雖然語言不通,但他連比帶劃,以前跟小雨學(xué)來的啞語也幫了他一些忙,似乎總算讓獵人明白了他的身份,至少獵人連連點頭。 和在朵顏部哈日娜家里一樣,天黑后女真獵戶也睡得很早,睡得也是通鋪,獵人同樣鼾聲如雷,吵得他難以入眠,好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但覺臉上一陣濕熱,伸手一摸,入手軟塌塌滑膩膩的,竟是獵人的馬兒伸長了脖子在舔他的臉!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 第二天清晨,一伙頭戴皮毛、身穿皮袍的壯漢騎著高頭大馬來到木屋之前,二話不說,將他放進(jìn)一輛簡陋的無蓬馬車,就待把他帶走。 情兒到附近小溪里洗衣去了,這是他痛定思痛之后,給她規(guī)定的每天起床必須要做的第一件事,好逐漸糾正她的邋遢習(xí)慣,見一個壯漢駕著馬車就待揚長而去,他忙叫道:“大叔等等!還有一個小孩跟著我,帶她一起走吧!” 壯漢直愣愣地瞪著他,顯然聽不懂他的話,他比手劃腳加啞語折騰 一番,壯漢依然不知所云,獵人上前和壯漢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趕車的壯漢這才明白,轉(zhuǎn)頭看著前面一位中年壯漢說了幾句,中年壯漢皺皺眉甩甩頭,壯漢提起馬韁揮動馬鞭,馬車已然啟動,看似不打算等人。 無月大急,正待說話,卻見情兒抱著一堆濕衣飛一般跑來,聲嘶力竭地嚷道:“等等我呀!” 馬車剛啟動不久,車速不快,趕車的壯漢回頭看看,猶豫間情兒已把住車廂想爬上馬車,卻因個子太小加上笨手笨腳,一時半會兒爬不上來,急得她大哭大叫! 女真人看似都很照顧小孩,壯漢見狀無奈地?fù)u搖頭,怕傷了孩子,也不待領(lǐng)頭的中年壯漢同意,忙勒住馬韁停下。無月伸手拉住情兒,象拖死狗一樣把她拉上馬車,她靠在無月身上直喘粗氣,顯然剛才跑得很急! 見她臉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無月皺皺眉,用衣袖幫她擦干凈。情兒直拍胸脯,長吁一口氣:“真是嚇?biāo)牢伊?!剛才若非聽見馬蹄聲就趕緊往回跑,多半就被您甩掉了!” 第176章 最高境界 無月大呼冤枉:“哪是我要甩掉你,而是這幫人不知咋回事,好像不愿帶你一起走,我還喊叫了半天呢。” 低頭見她手中那堆濕衣尚未擰干,弄得她一身水濕不算,滴下的水把自己身上也浸濕了,無月忙挪開身子皺眉道:“離我遠(yuǎn)點!自從被你粘上,蹭得我身上成天都是臟兮兮的,到了乾娘的老家,我可不能給她丟臉!對了,衣裳還沒洗完吧?這么濕!” 情兒道:“剛洗完,只是尚未來得及擰干。” 無月擰起一件濕衣抖開,皺眉道:“你這就算洗完了?明明是一件白衣,你瞧瞧現(xiàn)在是什么顏色?” 情兒赧顏,囁嚅著道:“我使勁兒洗過的,真的!只是洗不出來了?!?/br> 他無奈搖頭,把身子挪出三尺之外,恨鐵不成鋼地喟然長嘆:“看來以后只能給你買黑衣了,那樣經(jīng)臟一些!我鄭重宣布,在你改掉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