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6;ǒяǒщ㈢.cǒм 第七章紅鸞星動
本朝皇室篤信佛教,朱雀大街沿路就有不少香火鼎盛的名寺。皇帝駕崩,自然也要請僧人誦經(jīng)超度。 程朗在含元殿中見到了之前塔林寺的慧一和尚。 慧一仍然穿著一襲月白的僧衣,眉目明秀飄渺出塵,在一眾身披袈裟寶相莊嚴的老和尚之中分外顯眼。 程朗本以為慧一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山野和尚,不曾想他竟然還是個高僧。 但是慧一并不與誦經(jīng)的僧眾在一處,他安靜地在一旁,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看到程朗和鐘毓結(jié)伴同行而來,慧一遠遠的朝兩人合十見禮。 鐘毓走到含元殿門口時回頭望去,由遠及近是白茫茫的一片,從丹鳳門一直到含元殿中全都跪滿了人。 承恩侯府與鎮(zhèn)國公府的人在殿中相隔不遠,兩人在梓宮前行過禮之後各自散開了。 鐘毓低聲詢問:「父親,娘娘現(xiàn)下可還是在紫宸殿中?」 如今雖沒有朝會,但三省六部的官員們該辦的事兒還是照樣得辦。 「各部均有事奏對,娘娘正和陛下在那邊議事。」承恩侯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鐘蘊仍未康復,昨兒來過一次之後今日便留在了家中休養(yǎng)。鐘毓倒是看見程穎板正著一張小臉跪在程夫人身邊,程朗正在小聲地跟她說著什麼,但是隔著人群并不能聽見。 說話間鐘太后身邊的女官攏月領著兩個內(nèi)監(jiān)走到慧一面前,行了一禮之後開口道:「慧一法師,娘娘請您往紫宸殿一敘?!?/br> 慧一道了聲有勞跟著攏月往紫宸殿走去。 殿中的氛圍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程朗和鐘毓看著大行皇帝的梓宮心情頗為復雜,都不愿意多待,借著有差事要回稟的由頭也跟著去了紫宸殿。 程朗心道,原來不止鐘毓跟慧一相熟,連鐘太后也認識他。只是不知太后請他過去做什麼? 慧一彷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知道二人跟在他後面,還站在丹墀處等了片刻,待程朗和鐘毓走過來了才又一起去紫宸殿。 「看來貧僧果然與兩位施主頗有緣分。」慧一的聲音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功效,如果不是時機不合適,程朗覺得慧一說不定還能拈花一笑。 「沒想到你居然舍得下山了?!圭娯沟脑捚鋵嵅惶蜌?,但語氣卻很親近。 慧一轉(zhuǎn)過頭看鐘毓,有幾分高深莫測地說道:「貧僧夜觀星象掐指一算,長安城如今有大事,不可不來?!?/br> 程朗福至心靈地反應過來,慧一這是在跟鐘毓打趣。 「那大師可替在下算出了些什麼?」 「紅鸞星動……」 鐘毓腳步一頓。 「胡說八道些什麼,慎言?!?/br> 「出家人不打誑語?!?/br> 果然不是什麼正經(jīng)和尚。 宣政殿前左右的官署里面仍然有群臣忙碌不停,只是眾人皆為大行皇帝服喪,b起平時更添肅穆。 攏月姑姑領著三人途經(jīng)宣政殿,再走約不足百米便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是皇帝的寢殿,亦是平日里處理政務會見群臣之所。 年幼的顧旻此刻端坐殿中,他雖還未登基,但總要開始學著如何做一個皇帝。 殿中掛起了一道珠簾,後面本是鐘太后的位置。 本朝民風開放,男女大防并非極其森嚴,所有的事情其實又是鐘太后在拿主意,她索性出來坐在了顧旻的邊上。 大內(nèi)官燕艷德送中書令陳余從紫宸殿中出來,正好遇見鐘毓一行人,陳余臉色凝重,抱著幾分主少國疑太后專政外戚擅權(quán)朝綱動蕩的憂思,腳步蹣跚地離開了。 燕艷德送走陳余之後,才來與三人見禮。 「慧一法師,娘娘正等著您呢,快隨小的進去吧。還請鐘大人,程將軍在偏殿稍坐片刻?!?/br> 鐘毓看著慧一離開的背影,想起剛才那句紅鸞星動,暗暗翻了個白眼。 程朗和鐘毓倒也沒坐多久,很快燕艷德就又過來請二人往正殿去了。 「兩位愛卿平身。」 不等程朗和鐘毓行完禮,顧旻就已經(jīng)急急叫起,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兩人。 顧旻已經(jīng)正襟危坐足有小半日,聽了一早上白胡子老大臣們云遮霧繞的之乎者也,多少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程朗和鐘毓,一個是他頗為崇拜向往的大將軍,一個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親舅舅。此刻見到兩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鐘毓起身後見他如此模樣,悄悄沖小皇帝眨了眨眼。 「舅…鍾愛卿有何事要奏?」 顧旻一時忘了改口,說完忍不住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鐘太后。鐘太后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表示無妨。 「啓稟陛下,新羅使團即將抵京,須得安排一位特使至城外迎接?!?/br> 按照原先的計劃,本該是顧旻去迎接使團。他雖仍年幼但身份貴重,大行皇帝本就打算冊立其為太子,這正是給他安排的第一樁差事。然而如今顧旻已經(jīng)成了嗣皇帝,自然不可能再去親迎一個屬國質(zhì)子。 「陛下覺得讓誰去合適呢?」 鐘太后接著鐘毓的話繼續(xù)問顧旻。 這兩日朝臣奏事,都是這般先問過顧旻的意見,意在讓他開始學著自行處置朝中事務。若有不夠周全的地方,鐘太后再將道理掰開rou碎了了細細地講給顧旻聽。這樣議事雖慢些,倒也妥當。 鐘太后身為人母,自然是一番用心良苦。 顧旻抿著唇細細思索之際,鐘太后又吩咐賜座奉茶。 程朗看顧旻的神情,想起了昨夜在廊廡間看著他不說話的鐘毓,心道果然外甥多似舅。 「朕以為,此事該讓惠王去辦?!?/br> 惠王是顧旻的大哥,原先的皇長子顧昀。 「惠王是朕的兄長,讓他去迎接新羅使團,身份上才算匹配。且惠王行事穩(wěn)重,必不會墮了我大周的上國威嚴?!?/br> 顧旻不疾不徐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還顯稚嫩,但已經(jīng)有了幾分樣子。 鐘太后聽完贊許道:「陛下說的很有道理。」 然而緊接著鐘太后話鋒一轉(zhuǎn):「只是有一點陛下忘了,惠王不僅是陛下的兄長,他還是你的父皇在世時親封的第一個王爺。如今陛下初登大寶根基未穩(wěn),惠王卻已經(jīng)當差多年。所謂人心不足,雖是同胞手足,陛下對其也不可不防?!?/br> 慧一坐在邊上撥著佛珠,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程朗心里咯噔一下,這絕不是應該讓他聽到的話。 他剛回京時,惠王府辦百日宴就送過帖子到鎮(zhèn)國公府。鎮(zhèn)國公程源只派人送了禮過去,程朗自然也沒有去赴宴。 程源b程朗年長許多,因早年間的舊患纏身,如今只掛著爵位和虛銜,并不理事。 鎮(zhèn)國公府世代鎮(zhèn)守西北的擔子才落到了程朗的頭上。 鐘太后這樣把話攤開了來講,明顯是要程朗站在小皇帝這一邊。 鎮(zhèn)國公府居四方統(tǒng)帥之首,素有威望,程朗代表的不僅是鎮(zhèn)國公府的態(tài)度,還牽涉著四境大軍的風向。 果然,鐘太后說完之後有意無意地望了程朗一眼。 兩人目光相接,程朗匆匆低下了頭。 「那母后覺得該讓誰去才合適?」 「陛下何不問問鐘卿?」 鐘毓聞言起身,一揖後道:「回太后,微臣覺著,可讓三殿下?lián)翁厥挂宦?。?/br> 「宴兒近日頗有長進,派他去本宮倒是覺得妥當?!?/br> 顧旻在兄弟當中行五。 三皇子顧晏今年十五,剛至束發(fā)之年,性情平和,母族不顯。 鐘太后淡然地點點頭,算是把這事兒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