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他原本并不關注也并不在意那些,可是他發(fā)現(xiàn)那天容虞也在那,她站在角落里,看起來很低落。 他知道容虞喜歡他。 而他對容虞卻始終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思,所以即便容虞說喜歡他,他也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從小到大同他說喜歡的女子簡直不計其數(shù),容虞除了相貌還有同他年少時的那點情意,好像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所以面對這份喜歡,他一直都是沉默的。 可是那天角落里的容虞卻讓他罕見的皺了皺眉,一股前所未有的,奇怪的心緒涌了上來。 他向來對自己了解的透徹,也并非是多么優(yōu)柔寡斷的人,接受自己喜歡容虞這件事并不難。 他當天就去找了容虞。 去跟她說他也喜歡她,會去跟父母商議,娶她為妃。 甚至跟她明確的表明自己將來不會納妾也不會愛上別人,即便他的父母不同意,她也不必擔心,因為將來他的世子妃必然是她。 他還說倘若她愿意,他會為她的母親報仇,如果她愿意等,他會盡能所能的讓曾經(jīng)所有欺辱過她的人跪下來給她道歉。 但容虞拒絕了他。 “為什么要喜歡我,我不需要?!?/br> “如果你繼續(xù)這樣,我會很厭惡你?!?/br> “別管我的事。” 當時她就是這樣說的。 但當天下午,在一場盛大的宴會之上,容虞當眾端了杯酒遞到了他的面前,眼里滿是迷戀,在他接過酒杯時,她就那樣堂而皇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說: “我喜歡你,你今晚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滿座嘩然。 從沒人敢這樣褻瀆沈映。 也是從那時起,容虞本就不好的名聲更差了。 那些事情說起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遙遠了,恐怕難有人相信,他們之間卑微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容虞。 容虞睜開眼時,沈映正坐在她的床邊,看見她醒了,他湊近了些,問她:“感覺怎么樣?” 容虞坐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道:“還好?!?/br> “還難受嗎?” 容虞搖了搖頭,她握了下手,發(fā)現(xiàn)掌心的那點傷也被處理過了。 “如果覺得不舒服就說出來,不要自己忍著?!?/br> 容虞說:“我知道?!?/br> “昨晚那個人呢?” 沈映道:“尸體已經(jīng)清理了,放心?!?/br> “如果你想換住處的話……” 容虞打斷:“不必?!?/br> 沈映抿了抿唇,不再提這個話題,他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容虞,道:“餓不餓?” 容虞搖頭。 但沈映還是吩咐下人讓廚房送點白粥過來。 容虞身上已經(jīng)被沈映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但他一夜都守著容虞,自己身上的衣服反倒依舊血跡斑斑。 他喂一口容虞喝一口。沒有反抗,很是順從。 一碗粥喝完,那位老大夫又過來了一趟,仔細的給容虞診了脈,然后又給她開了些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藥方才離開。 容虞看向他時,目光里的喜愛是掩藏不住的,在那雙平日里毫無波瀾的眸子里格外明顯,也格外的具有欺騙性。 他對上這樣的目光,輕輕的撫了撫容虞的頭發(fā),問:“如果我昨晚沒有碰巧去看你的話,你會怎么辦?” 容虞沒想騙他,認真回答:“去找一個男人?!?/br> 沈映的手并沒有停頓,甚至語調(diào)依舊是溫和的,他道:“為什么我來了之后還是想要去找別人?” 容虞答:“你不能?!?/br> “為什么我不能?” “你和別人不一樣。” 沈映的手移到了容虞的臉上,手指的撫過她的臉龐,問:“哪里不一樣?!?/br> “你是喜歡的人。”在她心里,喜歡的人干凈又美好,而那些事情過于骯臟。 至少這證明了在容虞這里他是特殊的人,但沈映并未因此而感到開心。 “以后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去找別人這種話?!?/br> 容虞低下頭,不語。 沈映輕輕的捏了捏容虞的手指,語調(diào)放輕了些,道:“……我可以保護你,如果你不信任我,至少也要讓我試著為你做些什么?!?/br> 容虞還是不說話,對容虞來說,沉默往往就代表著拒絕。 意料之中的答案。 為什么容虞不會去試圖依靠別人呢。 以她的姿色,就算沒有沈映,她用些伎倆去尋找一個其他的位高權重的大臣或者皇爵,去套住他的心,讓他為她死心塌地,照樣可以對付劉嫻從而為她母親報仇。 她根本不必一個孤女跌跌撞撞那么多年,去試圖用一個低賤的身份扳倒那個對她而言高高在上的女人。 如果她僅僅是不想讓他幫助她也就算了,在容虞那里他好像就真的僅僅只是一個“喜歡的人”那樣,她會迷戀的看他,也會想要觸碰他,卻不從不會關心他有沒有喜歡其他人,甚至不關心他的所有事情,這樣的喜歡,真的是喜歡嗎? 沈映并不過多計較,左右這樣的她它早就習慣了: “我在南城邊有一處別院,我送你先去那里住幾天。” 說罷又補充道:“左右你現(xiàn)在不在郡王府,就算是不在那個巷子里也不會引人懷疑?!?/br> 沈映的眉眼很溫和,專注的這樣看著一個人時候會給人很深情的錯覺,雖然他也只這樣專注的看過容虞一個人而已。 他低低誘哄:“我很想你?!?/br> “你去了以后,想見我時就不需要再知道我的行程,也不需要走那么遠去找我,我就在你身邊,你一轉(zhuǎn)眼就能看見我?!?/br> 容虞被說動了,問:“真的嗎?” “真的,放心吧?!?/br> 容虞同意之后,沈映立馬派人去南城的別院吩咐了那邊候著的下人,讓他們重新打掃,備好飯菜。 沈映在上京城里有很多處別院,其中只數(shù)南城那里最為偏僻寂靜,他知道容虞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們倆過于親密,所以特地選了那里。 容虞上次身上的鞭傷還沒好,昨天晚上又泡了水,若不是沈映處理的妥當,恐怕早就發(fā)炎了,她站起身子時腿腳還有些發(fā)軟,沈映要抱著她但被她拒絕了。 那處別院很大,丫鬟小廝都在那候著,容虞的到來,屬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南苑沈映其實并不常去,就算過來也只是碰巧在附近辦公然后湊活在那里睡一晚,并且從未帶過外人,更遑論是個女人了。 這次居然會帶個女人過來,過來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眾人幾乎無一不為此驚異,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看這個女人。 跟著容虞的是個活潑靈動的小姑娘,名叫小薔,是沈映親自指派的。 他沒把容虞安排到其他的偏院去,干脆直接的讓容虞就住在他平常住的那間屋子里,房中擺設很是清雅,淡淡竹香蔓延,屏風瓷器顏色都并不深重,大多是青白兩色,同容虞這種一看就濃艷的美人格格不入。 “姑娘,你喜歡什么顏色的衣裳?” “鵝黃的,杏白的,這個淡青色這不錯,姑娘您那么美,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殿下一定會喜歡的?!?/br> 容虞指了指角落那件深藍色,道:“這個。” 小薔愣了下,這件顏色太重了,一看就不像是殿下會喜歡的顏色,但她這是容虞選的她也不好說什么,于是只道:“好的,奴婢給您更衣吧?!?/br> 沒過一會就有下人送來了膳食,端菜的仆從魚貫而入,不說飯菜如何,連盤子都是精致的。 沈映坐在容虞旁邊,問她:“手還疼不疼?” 容虞搖頭,自己拿起了筷子,夾了點眼前的菜放入口里。 沈映道:“我不知你的口味是偏淡還是偏重,就讓他們都弄了一些,你喜歡什么樣的,下次我就讓他們多做些?” 容虞咽下嘴里的東西,說:“不必,都一樣?!?/br> “一定是有偏愛的吧,你仔細想想。” 容虞似乎是被問的煩了,就隨口說:“喜歡淡的。” 她話是這么說,但是動作卻沒有偏愛清淡的食物的意思。 如果沈映不給她夾菜,她就一直只吃自己眼前的菜,她也不會去好奇稍微遠一點的那些顏色絢爛又精致的菜是什么味道,她的面前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根本就沒有喜歡的菜也沒有討厭的菜,飯菜對她來說只是讓她生存的物品而不是可以讓她獲得味覺上愉悅的東西。 沈映不是多話的人,但是一旁伺候著的小薔卻覺得殿下仿佛換了一個人樣。 今天上午殿下叫她過去,讓她這段時間伺候一個姑娘,還特地囑咐她不要怠慢,這點有些多此一舉,因為但凡是沈映手下的下人都十分聽從主子的話,不會出現(xiàn)因為容虞身份低下就不好好伺候的情況出現(xiàn)。 那時候小薔就覺得這個姑娘不一般,想起自己平常行事沖動話又多,殿下也知道,她不太明白這么重要的差事干嘛要交給她,于是猶豫了半天忍不住問沈映: “…殿下,我有什么注意的嗎?” “沒有?!?/br> “……哦?!?/br> 后來見到容虞了,同她相處了半天小薔才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雖然很美但是卻很沉默。 不是那種那種性格內(nèi)向不愛說話的那種沉默,而是已經(jīng)形容不好的,就像枯敗的草木一般寂靜。 她忽然明白,倘若選一個穩(wěn)重又不會犯錯的人過來,這位姑娘恐怕一天都不會多說一句話。 殿下在她印象中向來都是溫和又疏離的,從不與人過分親近,謙和有禮的外表下是一顆冷漠的心。 可今天卻顛覆了她的認知。 殿下一直在跟容虞說話,語調(diào)溫柔,說的也全是一些可說可不說的東西,但容虞一直都不怎么回答他,就更顯得殿下的姿態(tài)溫柔到近乎卑微。 吃過了飯,沈映帶著容虞在院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進了他的書房,這里不比奕王府的書房,因為這里更像是一個賦詩烹茶的地方,沒有那么多政務上痕跡,寫寫畫畫的東西倒是不少,書房總是最能體現(xiàn)一個人生活習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