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但是容虞只隨便掃了一眼,并不關(guān)心。 沈映也不在意,他道:“我并不經(jīng)常來這里,但是也從沒想過要把這里轉(zhuǎn)讓給其他人,因為我一直覺得這一片的梨花開的很好看?!?/br> “我年少的時候也曾想過,將來要帶自己喜歡的姑娘在春天的時候住在這里?!?/br> 這樣帶著幻想意味的話實在是很難相信時從沈映口中說出來的。 容虞沒有回答,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并非是覺得不知該怎么回答,而是覺得沒必要回答,因為在她看來這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行至?xí)笗r,一張巨大的宣紙攤在上面,容虞少見的駐足看了過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問沈映:“你會作畫嗎?” 沈映怔了下,旋即回答道:“略通皮毛?!?/br> “那你能把我畫下來嗎?” 沈映不知容虞為什么突然這樣說,但還是道:“好?!?/br> 容虞坐在椅子上,沒擺什么動作,也沒有什么神態(tài),就是她平常的那副樣子,除了眼睛里若有若無的流露出的對沈映的迷戀,便儼然像一個小木頭人,這樣的動作與神情實在是不適合作畫。 但沈映還是動筆了。 他手指修長,執(zhí)筆也分外好看,下筆如行云流水,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輪廓。 不過半個時辰,一副美人圖便呈在紙上,從衣服的紋飾但細(xì)微之處的輪廓勾勒都十分細(xì)致,手法熟練又精湛,一點都不符合沈映先前說的只略通皮毛。 但畫完之后,容虞并沒有流露出喜歡的模樣,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對沈映說:“我把它送給你?!?/br> 這本就是沈映自己畫的,要送也該是沈映送給容虞才對,他莞爾失笑,問: “為什么會突然想起這個?” 容虞搖了搖頭:“沒有為什么?!?/br> 她總是這樣,說什么,做什么,從不會解釋緣由。 思及以往種種,沈映無端覺得煩躁,說出的話也忽然帶了些別的意味:“為什么你會覺得送給我我就一定想要?” 容虞沒察覺沈映話音的不對,或許是察覺了但覺得無可厚非,她道:“不想要可以扔了?!?/br> “你覺得我會真的不想要嗎?” “那是你的事?!?/br> 他神色冷了下來,抓住了容虞放在桌上的手,沉聲問:“我的事?那到底什么才是與你有關(guān)的?!” 容虞一下子掙脫開自己的手,衣袖從方才的那副畫上滑過,墨跡沒干,這樣一滑,不止沾她一袖子的墨水,連畫也毀了。 沈映沒說話,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沈映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容虞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揉了揉眉心,看著那副墨跡模糊的畫,忽然覺得疲倦。 “抱歉,我不該這么問你。” 他站起身來,恰逢這個時候謹(jǐn)歡敲門,聲音從外面?zhèn)鬟^來:“殿下,南原礦場的出了點紕漏,上面已經(jīng)問責(zé)下來了,需要您過去一下。” 有容虞在這里,一般不太重要的事情謹(jǐn)歡都不會過來通報沈映,能讓他這樣的恐怕是真的事態(tài)緊急。 容虞抬眼望著他,沈映抿了抿唇,然后道:“你有什么需要和小薔說,我晚上就回來?!?/br> 他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原本就不是一個溫柔的人,所有美好與柔軟都只是表象罷了,他內(nèi)里實則冷漠又強勢,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極有理智,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想要什么就一定要的到手,但是這些再容虞身上好香都沒體現(xiàn)出來。 他把所有的耐心都耗在了容虞身上,卻好似沒有絲毫作用。 這份感情依舊雜亂又漆黑,他被困在里面,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容虞一直望著他,待到他走出門去,房里重新歸于寂靜時,她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來跟著走了出去。 她默默的站在書房外的走廊下,看見沈映已經(jīng)換了身衣裳,是一身墨色的官服,神色冷冽又不近人情,仆從彎著腰不敢說話,謹(jǐn)歡寸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邊。 天色有些灰暗,看起來快要下雨了。 直到沈映走出院子真正的坐馬車離開,她才慢慢的收回目光,站在原地站了一會,目光有些渙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里。 “姑娘,殿下走了嗎?”小薔端了盆桂花糕過來,探頭問容虞。 容虞嗯了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起來心情不好,小薔想著可能是因為沈映走了容虞才這樣,便道: “沒事的姑娘,殿下肯定會回來的,殿下平常就特別忙,奴婢還是第一回 見他閑了這么長時間,肯定是為了姑娘你。” 容虞又嗯了一聲,沒有其他的反應(yīng)。 小薔見容虞興致不高也沒再說起這個,只笑意盈盈的道:“姑娘,奴婢方才從后院摘了些花過來,這種花特別好看也特別香,姑娘你看看。” 容虞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姑娘你有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呀,看書?寫字?姑娘你的手那么好看,一定喜歡彈琴吧!” 容虞不語,小薔便以為她不喜歡,表情有些失落:“……那姑娘你難道沒有喜歡的東西嗎?” 恰逢這時,有小廝敲了敲門。 過來的是兩個青衣小廝,他們抬著一個木盒子,道:“姑娘,殿下走時令奴才將這送給您,殿下說您要是喜歡就收下,可以再南苑放著,也可以帶走,不喜歡的話也可以轉(zhuǎn)送給他人?!?/br> 木盒被打開,里面是一面琵琶,做工精良,雕刻細(xì)致,被打磨的很細(xì)致,泛著淡淡的流光。 容虞道:“放下吧。” “是。”小廝退下,一旁的小薔神色很是激動,道: “好漂亮的琵琶啊,嗚嗚嗚,這一定是那個琵琶,我就說殿下肯定是拿來送人的。” 容虞:“?” 小薔連忙道:“姑娘我就說你喜歡彈琴吧!前幾個月奴婢就聽說殿下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面琵琶,奴婢雖然沒見過,但是聽說這個可珍貴可珍貴了,是鳳凰木的,殿下花了好些心思才弄到的?!?/br> “殿下對您真的很上心呀,奴婢從來沒見過殿下對哪個女子這樣。” 她甚至聽說殿下為了這個琵琶特地親自去了一趟江南,那時候正逢南邊澇災(zāi),來回一趟不說有多舟車勞頓,危險肯定是有的。 奇怪的是,那個琵琶被帶回來之后一直放在南苑,殿下不用它,也沒有把它送給別人,大費周章把它帶回來之后就把在放在那里,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她一直覺得這個琵琶背后有一段風(fēng)月情事,如今看來肯定是這樣! “姑娘姑娘,你快試試,姑娘你談琵琶一定很好聽!” “太好看了!一定很貴,見到它一定是奴婢的榮幸?!?/br> 一旁的小薔感動的跟什么似的,容虞的反應(yīng)卻淡淡的,她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問小薔:“你很喜歡?” 小薔點頭,道:“當(dāng)然啊,姑娘你不喜歡嗎!” 容虞:“那你帶走吧。” 小薔:“……” 小薔臉上的欣喜和興奮逐漸退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問容虞:“姑娘,你不想要嗎?” 容虞根本就沒有想要的東西,她搖了搖頭,說:“不想?!?/br> 小薔道:“可…可這個是殿下他好不容易弄來過來的?!?/br> 容虞道:“哦?!?/br> 哦?! 小薔道:“…姑娘,‘哦’是什么意思啊?!?/br>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聲音一下子高了不少:“難道……您不喜歡殿下?是殿下強迫帶您來的?!” 殿下居然是那種喜歡強取豪奪的人嗎? 可容虞說:“我喜歡他?!?/br> 但緊接著她繼續(xù)道:“但他好不容易弄來的東西,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神色冷漠,眼里全是薄涼。 小薔不說話了,可能是她腦子不行,她根本就搞不明白容虞說的話。 為什么喜歡殿下,卻又對殿下送過來的東西那么冷淡呢?如果兩個人互相喜歡,不要說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哪怕是一個小香囊都還是令人歡喜的。 方才容虞說的話對于在一起的兩個人來說,未免也過于冷漠了些。 她忽然有些難過了。 殿下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弄過來的東西,小心的一直保存著,只為有一天可以好好的送給心上人,但是那人看到了,卻不屑一顧。 琵琶最終被小薔收了起來,想著或許是因為殿下和容姑娘吵架了,所以容姑娘才那個態(tài)度。 ……… 壓抑了半天的雨終于嘩啦啦的下了下來,容虞放下手里的碗筷,問:“沈映什么時候回來?!?/br> 小薔和容虞待久了,不知道為什么話也變少了,突然被問話她還有點緊張,道:“…奴婢也不知道,殿下平常很忙,但是應(yīng)該一會就回來了…吧?!?/br> 話越說道后面聲音就越弱,她和容虞相處了一天,這還是第一回 容虞在沉默中主動問她話,但她…卻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時候回來。 雨越下越大,容虞打開門,有雨水濺到了她的身上,小薔道:“姑娘,您要不還是進(jìn)去吧,外面寒氣大……” 容虞不理她,又朝外面走了些,屋檐根本遮不住那么大的雨,她越往前砸在她身上的雨就越多。 外面官道寂靜,只有雨水砸下的聲音。 不知道站了多久,容虞才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夜色越來越重,但沈映還沒回來。 容虞也不睡覺,就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不說話也不做別的,就真的只是等待而已,這樣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小薔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位姑娘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樣,但見此還是抿了抿唇,忍不住提醒到:“……姑娘,也許殿下今晚不回來了,您要不先歇息吧?!?/br> 容虞道:“你先下去吧?!?/br> 小薔道:“沒事,姑娘,奴婢就在這陪你……” 話沒說完,她突然對上了一雙沉靜又漆黑的眼睛。話音戛然而止,這目光分明平靜無比,但在這夜中的燭火下卻莫名有些滲人。 容虞重復(fù):“你先下去。” 小薔:“……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