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李天縱早就認出了顧岑懷里這人是郡王府的九姑娘,雖然他知道沈映這人不可能喜歡誰,但是還是隱隱覺得尷尬,因為誰都知道,容虞在此之前,可是癡戀沈映的,而如今這人,在顧岑馬上。 容虞不關(guān)心顧岑和他們說了什么,她只抓緊了些手里的木匣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映。 看著沈映的目光一如既往般的迷戀,炙熱又毫不掩飾,一點都不含偽裝也一點都不突兀,絲毫不因為顧岑在她身后而有所收斂。 她是真的好像自從沈映出現(xiàn)就移不開眼睛了,那偶爾泄露出來的絲毫愛意根本做不了假。 但沈映沒有看她一眼。 這種目光或許曾經(jīng)是是證明沈映在她這里非同一般的存在,可現(xiàn)在卻一文不值,甚至盡顯諷刺。 李天縱道:“……想不到顧大人還會有無奈的時候啊。” 顧岑道:“可不是嘛,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啊,世子殿下你說是不是?” 沈映隨口應(yīng)了聲,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不見絲毫的異常。 三人又來來往往寒暄了會,氣氛倒也算和諧,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方才的事情。 沈映他修養(yǎng)如此,不會去刻意迎合,也不會因為方才聽到了對他的詆毀就在言語中夾雜明槍暗箭,他待人永遠如沐春風(fēng),很少會給別人難堪。 這樣的沈映總是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即便是最為針鋒相對的政敵,提起沈映也不會因為政見不同就否認沈映當(dāng)之無愧是個君子。 所以即便他不怎么說話,李天縱在沈映面前還是能一刻不停的說一大堆也不覺得尷尬,因為沈映就是有那樣讓人舒服的能力。 沒說多久,沈映便拱手道:“我這邊還有些雜事,就先告辭了?!?/br> 李天縱抿了抿唇,忍不住道:“那殿下我明日再去同你議事?” “李大人若是有空就過來吧。” 李天縱這下放心了,便道:“那恭送殿下了?!?/br> 容虞一直看著沈映離開,縱然沈映從始至終不曾留意過她一眼。 空曠的長街上,夏日的風(fēng)低低的吹過石板街,沈映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容虞靜靜的看了半晌,然后低下頭來,看著被自己抱在懷里的紅木匣子。 她輕輕的撫了撫,微涼的觸感讓她放下心來。 顧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干什么呢,人都走了,怎么,沒看夠???” 容虞斂去眼里多余的情緒,又恢復(fù)到平常的那幅樣子,沒有否認顧岑的話,只道:“走吧。” 顧岑也沒在說什么,驅(qū)動駿馬,疾風(fēng)從耳畔吹過,撲面而來的,特殊于街市的氣息讓容虞清醒了不少。 沉默了半天的顧岑忽然在她耳邊道:“看不出來啊,你居然真的喜歡沈映?!?/br> “原來你這樣的人,也會喜歡別人么?” 那聲音透著些許的不可思議,有些低啞。 容虞道:“為什么會想不到,我不是早就說過嗎?” 顧岑道:“那你既然喜歡他,為什么要上我的馬?” 容虞:“不是你讓的嗎?” 顧岑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竟然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沉默片刻后,他看著前面越來越近的郡王府,忽然低頭在容虞耳邊輕聲問: “那如果我讓你上的不是我的馬,而是我的床呢?” 容虞的反應(yīng)依舊淡淡的,她反問道:“你會嗎?” 她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分明會笑也會怒,會嘲諷會隱忍,會露出風(fēng)情萬種的表情,眼角也會流露出無邊的魅意,她那么美,隨便什么表情好像都是一副極美的花卷,但是那些又不是真正的她。 被別人注意的時候,她或許會生動一些,但不被別人注意的時候,她就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 那些流露出來情緒只是彩色的裝飾而已,但是黑暗的地方太多她可以裝飾的東西又太少,所以就顯得有些違和。 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币呀?jīng)到嘴邊了,懷里的女人那平靜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但我只會上沈映的床?!?/br> 第二十八章 在顧岑帶著容虞回容…… 在顧岑帶著容虞回容府之前, 他們倆共乘一騎姿態(tài)親密的事就像風(fēng)一般傳入了郡王府,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人們都知道容虞是個浪蕩的女人,做出這種事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可誰又能想到顧岑也會看上容虞呢。 顧岑是誰, 錦衣衛(wèi)指揮使,位從一品, 實權(quán)大的駭人,文武百官幾乎沒有不忌憚他的,這人出了名的油鹽不進,是那種想行賄都找不著門道的人。 但郡王府再怎么衰落也是一個王府,顧岑權(quán)勢外怎么大,再怎么令人忌憚, 在地位上還是差了容圍一等。 但這只是表面如此罷了, 倘若顧岑要真向容圍行禮, 容圍還真不一定受得了。 故而消息一傳到郡王府, 容圍就收拾收拾自己準備裝作正好要出門然后碰到他, 到時候再寒暄兩句,然后順理成章的邀請顧岑到府里坐坐,然后水到渠成的談該談的事。 他畢竟是郡王, 怎么都不可能特地站在門口等顧岑。 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完美。 顧岑帶著容虞行致郡王府門口, 容虞從馬上下來,或許自己看不見,但是門邊的容圍卻看的清楚, 顧岑方才虛虛的扶了一下容虞,怕她腳步不穩(wěn)摔倒。 顧岑彎腰在容虞耳邊說了什么,容虞背對著容圍,容圍看不見她的表情, 只看顧岑重新直起身子來笑了一下。 容圍又重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挺直了腰,拿出了平常那幅頗有氣勢的王爺做派大步走了出去。 但一只腳才將將邁過門檻時,顧岑竟然直接策馬離開了。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 再回過神來時,顧岑已經(jīng)走遠了。 容圍:“……” 顧岑走后,容虞沒有立即轉(zhuǎn)身,抱著手里的箱子,少見的站在原地開始思考除了沈映之外,其他人跟她說的話。 方才下馬后,顧岑彎下腰在她耳邊跟她說: “你確定自己是真的愛慕那個沈映嗎?愛慕一個人時,可是不會隨便和其他男人有這樣親昵的接觸的?!?/br> “所以你其實并沒有那么喜歡他吧,你可以這樣喜歡他,就一定也能這樣喜歡我?!?/br> 是這樣嗎? 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隨便和其他男人有親昵的接觸的。 容虞從來不曾質(zhì)疑過自己是否喜歡沈映,相反她其實是一個很清晰的人,即便到現(xiàn)在,她也不懷疑自己對沈映的真心。 她這樣喜歡沈映,在此之前,從此之后,再不可能像喜歡沈映一樣去喜歡其他人。 她不明白的是,她方才和顧岑那樣原來就算親昵的接觸嗎?喜歡一個人不可以這樣嗎? 她方才做的是錯的嗎? 可如果她這樣做了,會有什么后果呢? 腦海里驀閃現(xiàn)了方才沈映的樣子。 別人看不出來,只覺得沈映并無異常,但是容虞這么一回想,才發(fā)現(xiàn)沈映好像生氣了。 外人面前沈映總是很好的扮演著自己在容虞面前應(yīng)該充當(dāng)?shù)慕巧?,但是總歸是有點不一樣的。 剛剛的沈映,實在是過于冷漠了。 以前容虞會想,沈映不開心,沈映生氣了又關(guān)她什么事呢?她憑什么要去管沈映的事情? 現(xiàn)在她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又有一點不一樣。 因為她現(xiàn)在明白沈映如果是因為她而生氣,那沈映會不理她,不會讓她看見他,也不會讓她觸碰他。 這樣不好。 可她又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讓沈映不生氣。 容虞臉色不太好,唇角向下壓著,少見的情緒外露。 她轉(zhuǎn)過身來,正好撞見了正站在門口的容圍。 他站在高處,從高向下望著她,眼里帶著輕視。 容虞看了一眼容圍,低垂下眉眼,沉聲道:“父親?!?/br> 容虞臉色不好,容圍也沒有多在意,反正他早就習(xí)慣了容虞這張面無表情的臉,眼下他更關(guān)心另一件事情。 他問:“怎么是他送你回來的?” 容虞依舊低著頭,這個角度她只能看見容圍腳上那雙刺繡繁瑣的鞋子。 “路上正好碰到?!?/br> 容圍道:“他路上碰到的人多了,怎么不送別人偏偏送你?” 容虞不語,沉默的低著頭。 容圍冷哼一聲,他不知道容虞和顧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又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親密到哪一步了,可這種事不好直接問,問了容虞也不一定會說出來。 于是便換了種說法,繼續(xù)冷著臉道:“郡王府怎么會養(yǎng)出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以前傳言歸傳言,到底沒人親眼看到過,如今你都跟那顧岑大庭廣眾之下那樣了,未出閣你便失了貞潔,以后該怎么嫁人?!” 容圍這話說的一副仿佛在說教自己女兒的樣子,但實則是在試探容虞到底有沒有和顧岑行那檔子事。 他緊緊的盯著在他面前低著頭的容虞,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半晌,才聽見容虞低低道: “女兒知錯了。” 果真如此。 容圍咽了口口水,背在身后的手動了動,頓了頓才道:“行了,知錯就行,進來再說吧。” 容圍這前大半生有過無數(shù)女人,但要說最令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容虞的母親,那個叫白傾的女人。 不僅僅是因為她那舉世無雙的美貌,還有她溫和恬淡的性情,那種干凈的氣息是他后宅里的女人所沒有的東西。 容圍當(dāng)時確實很寵白傾,若非朝中有規(guī)定,他都想讓白傾做他的正妻了,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表面單純,內(nèi)里竟那樣惡毒,如此也就算了,她居然還與人通jian! 容圍雖然貪美色,但是卻極度厭惡自己宅院里的女人不守婦道,白傾可是切切實實做了最讓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容虞到底是不是他的種這點還不明確,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再拔出,所以他一直對容虞喜歡不起來。 可利益面前,那段往事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