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他的笑如風清如水軟如畫仙,孟江南看得癡了。 她回過神時,她整個人已經(jīng)坐在了向漠北身上。 起初她還能勉強坐穩(wěn),可漸漸地她便再也坐不穩(wěn),最后還趴在向漠北肩頭低低哭了起來。 直至最后,向漠北都沒讓她從自己身上下來。 阿睿早早兒便背好自己的小書袋來找向漠北給他上課,可他在跨院月門外等啊等,等到太陽都爬到天空上去了,還沒等到向?qū)韱舅M去上課。 小家伙蹲在月門外,和那三只跑來圍著他打轉(zhuǎn)兒的小黃耳道:“黃黃們,爹爹今天遲到了哦!爹爹肯定是睡過頭了!” 三只小黃耳像聽懂了似的,不約而同地點點腦袋。 只聽阿睿又道:“阿睿上課不能遲到,可爹爹自己卻遲到!黃黃們,你們說,爹爹今天為什么會遲到呀?” “汪汪!”小黃耳的叫聲仍有些奶聲奶氣。 阿睿歪著腦袋認真地想了想,“阿睿知道了!一定是爹爹和娘親睡覺覺得好舒服好舒服,所以爹爹不舍得起床!所以就遲到了!” 他和娘親睡覺的時候就是這樣覺得的,娘親的身子好暖和好舒服,他都不想起床! 入了跨院瞧過向漠北是否已經(jīng)起床的向?qū)ご藭r從跨院里退出來,不去打擾房中正“忙”的小夫妻,走到月門時正好聽到小阿睿在和三只小黃耳做的總結(jié)。 向?qū)な仲澩攸c了點頭:阿睿小不點兒果然聰明! 原本小家伙還想著老師遲到也要拿戒尺打手心的,可想著他的爹爹老師是因為和他的娘親睡覺太舒服了才睡過頭遲到的,便決定待會兒不要求他的爹爹老師也打手心了。 晨光染上了太陽,屋子里的光線已經(jīng)很是明亮,搖晃不已的床幔終是停了下來。 孟江南趴在向漠北身上,渾身上下都是濕黏黏的細汗,長發(fā)黏在脖間背上身上,已分不清究竟是她自己的發(fā),還是向漠北的。 糾纏不已。 不過她始終都念著他心口的那道傷疤,不曾真正地壓上去過。 向漠北一下一下輕輕撫著她因抽抽噎噎而輕顫著的背,附著她的耳畔,輕聲道:“下回還是小魚自己來?!?/br> 只是她那般慢騰騰的速度,怕是又會磨得他受不住。 而孟江南一聽,當即用力地搖頭。 不要了,她再也不要這樣在上邊兒了! 這樣的嘉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還要讓她害怕! 向漠北沒有說話。 孟江南以為他生氣了,趕忙道:“那、那下回嘉安輕點兒呀……” 她都覺得她的腰快被嘉安掐斷了…… 然而她一抬頭,非但不見向漠北陰沉著臉,反是見他在笑。 孟江南失了失神,爾后抬起手,小心卻又難以自控地伸出食指在他嘴角邊的小梨渦上輕輕戳了一戳,忍不住抿嘴笑道:“嘉安笑起來真好看?!?/br> 向漠北并未說甚,倒是聽得孟江南又小聲道:“嘉安,你今晨起晚了,給阿睿上課遲到了?!?/br> 向漠北微微轉(zhuǎn)頭,張嘴便含住了她的指頭,還用舌尖舔了一舔,孟江南紅著臉忙收回手,向漠北這時才不疾不徐道:“那便讓他拿戒尺打一回我的手心?!?/br> 孟江南想說不可以,但想著他是阿睿的老師,書房中的事情她還是不要去管的好,便只是道:“我往后不會再耽誤嘉安起床了?!?/br> 不能耽誤了嘉安給阿睿上課,還挨打手心的。 向漠北不語。 若是這般,他倒是愿意日。日給阿睿那孩子打他手心了。 孟江南默了默后,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他道:“那……嘉安昨夜與我說過的話……可還作數(shù)么?” 她問這話時收緊了仍環(huán)在他背上的手,怕他不答,更怕他推開她。 向漠北感覺得到她的不安。 他知道她問的是哪一句話。 “嗯?!彼州p輕撫上她的背,聲音不大,語氣卻是肯定,“作數(shù)?!?/br> “那……”孟江南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那——” 她想問,卻又不敢問。 向漠北只需于心中稍加思忖,便能猜到她想問的是什么,擔憂地又是什么。 “我——”向漠北張張嘴,可看著她飽含熱切的眼眸,他恍惚之間有一種懷曦在看著他的感覺,讓他根本不敢直面她,更不敢直視她的眼。 他將她的頭按下,靠在自己肩上,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道:“我去參加科考,鄉(xiāng)試、會試、殿試,我要走仕途,回京城,入內(nèi)閣?!?/br> 如此這般,他才能一直站在阿睿身邊,才能讓她不論何時想要見到阿睿都無人可阻無人能攔。 孟江南從他肩上抬起頭,怔怔癡癡地看著他。 看他此刻堅定毅然的模樣。 她在他眸中看到了披荊斬棘毅然決然的勇氣,哪怕山崩地陷也不可改不會改的決心。 孟江南心中震撼,鼻尖酸得直想哭。 這本就是嘉安的夢。 他終于愿意從他心中的高墻走出來了。 他本就是蒼鷹,可過滄海,越高山,不該是躲在草叢里的小小燕雀。 太好了,太好了……! “嘉安……”孟江南驀地摟緊了向漠北的脖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后歡喜卻輕聲道,“懷曦一定會為嘉安做下這個決定而高興!” 向漠北肩背一震,渾身發(fā)僵。 孟江南將他的脖子摟得更緊,如何都不會撒手的模樣,“嘉安,懷曦在你心里,你能繼續(xù)去追你們的夢,懷曦一定會很高興的?!?/br> “嘉安,懷曦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空有一顆想考駕駛證的心,奈何如今的考試規(guī)則太多了!這是一本不合格的駕駛證。 這幾天工作太忙了,困到頭疼,還要咖啡來續(xù)命才能撐著精神碼字的,所以2更就難產(chǎn)了。 有時間的話我是會盡量多更的 ̄ 第122章 、122 樓明澈曾說過,懷曦的這一顆心臟,是他自愿給向漠北的。 他奄奄一息時抓這樓明澈的胳膊說的就只有這么一句話。 ‘樓先生,將我的這顆心給嘉安,您說過您可以做得到?!?/br> 為了讓向漠北心甘情愿站起來活下去,樓明澈與向漠北說過數(shù)次這般的話,也不知多少人已與他說過諸般話,可他依舊認定是他害死了懷曦,他認定了自己是個罪人。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他寧愿懷曦恨他,也不愿意他至死都還在為他著想。 明明……就是他害死了懷曦! “嘉安,你與懷曦情同手足,你定知他從未怪過你……”孟江南清楚地感受得到向漠北的身子在發(fā)顫,她將聲音放得極輕極輕,“你也定知他將自己的心臟給了你不僅僅是讓你活下來而已,不是么?” 他們是勵志要讓百姓安樂、讓衍國安泰的人。 懷曦不在了,可嘉安還在。 他們之中剩下的這一人,唯有好好地活著,才能親手繪出這么樣一副盛世圖卷,才能代已去的那一人親眼見證他們曾一同想要去鑄的夢。 向漠北痛苦地閉起眼。 他仿佛又瞧見了當初年少時曾與懷曦一同站在城墻上俯瞰城內(nèi)百姓城外河山的那個傍晚。 ‘嘉安,你我都是要為衍國百姓衍國河山而努力的項氏血脈,只要你我仍活著一天,就一天不能忘你我肩上的職責與使命?!?/br> ‘嘉安,說好了,誰也不可食言?!?/br> 那個傍晚,夕陽如焰,燃燒著天宇,也燃燒著他們胸中那項氏男兒的熱血。 可自懷曦離開后的這些年來,任何與懷曦有關(guān)的人和事他都不敢去回憶。 他曾經(jīng)的壯志雄言他都記得,可他一句一字都不敢去想。 他怕,怕極了,他沒有勇氣面對自己胸腔里懷曦這顆跳動的心。 懷曦不在了,曾經(jīng)他們一同描繪的那條路,他便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獨自一人,也沒有了想要繼續(xù)往前走的念頭。 他食言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愈發(fā)不敢面對懷曦的這一顆心臟。 這樣的他,根本不值得懷曦拿命來相救。 懷曦將心臟給他,的確不僅僅是要他活下來而已,懷曦是要他帶著他們曾經(jīng)的約定,活下去。 懷曦沒有做到的事情,要他帶著他的份繼續(xù)去做,懷曦沒有看到的風景,也要連著他的份替他去看。 他一直知道懷曦不怪他更不恨他,與其說懷曦是將自己的心臟給了他,不若說懷曦是將活下去的機會與勇氣給了他。 可他不是懷曦,他沒有懷曦的堅毅,他太怯懦,怯懦得不僅無法站起來走下去,反還要逃。 他以為他這一生注定要負了懷曦負了所有人對他的期待,不曾想懷曦竟像是一開始便猜到了他食言會逃避似的,所以將阿睿送到他面前來,讓他無法再繼續(xù)逃避。 而與阿睿一起來到他面前的小魚,則讓他不得不站起來直面他不敢直面的一切,她更是不氣餒地將從他心中的重重高墻之中拉出來,哪怕遍體鱗傷,也沒有將手松開。 她與阿睿需要他,在他們眼中,他不是一無是處的廢人,而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唯有他站起來走下去,才能擋得在他們身前,將他們護在身后。 向漠北將懷中的孟江南愈擁愈緊,貼著她的額緩緩睜開眼,低沉黯啞地應(yīng)了一聲:“我明白。” “嗯。”于他懷中的孟江南喜極而泣,“嗯!” 今日白日因起晚而耽擱了阿睿的課業(yè),因此阿睿今日下課比以往都要晚。 小家伙本是想好了要指責向漠北遲到一事,就算不能打手心,也要讓他知道遲到不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