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看到向漠北點點頭,小阿睿這才放下心來,歡喜地直抱住孟江南的胳膊,“那娘親,我們是要去哪兒摘柿子呀?” 孟江南一愣,回答不上來小家伙這個問題,只能看向向漠北。 前邊她只顧著高興與羞臊,都忘了問嘉安是要去何處摘柿子了。 “岳家村?!毕蚰钡?。 孟江南再一愣。 岳、岳家村?孟江南心底倏地一陣緊張。 她而今一聽岳家村三字,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當初她想著嫁給向漠北而前往岳家村打聽打聽他的為人時正巧在途中遇到他的事,謊稱是他的meimei卻被他抓了現行的尷尬仿佛就在昨日似的,那會兒的所有感覺她此時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去岳家村,并非不愿意,而是因為臊,擔心又遇到那位岳大爺。 上回立夏搭了岳大爺的牛車,那會兒他忙著搭人和與人說話,沒空多問上她些什么,到了村子里的時候也沒遇著什么人,才得以免去她當初的謊話被撞破的尷尬。 孟江南這會兒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為何沒有先問清楚向漠北是去何處摘柿子,若是出門前知道是去岳家村的話,她便就不去了。 不過看著阿睿興高采烈的小模樣,她心中的那分后悔便也沒了,只盼著萬萬不要遇到那位岳大爺才是好。 可偏偏馬車就是在離村口未多遠的岳大爺家門前停了下來! 且孟江南人都還未自馬車上下來,就已先聽到岳大爺驚喜的聲音:“小向大夫???你怎的過來了?” “是誰個家的牲口病了?”岳大爺瞧著向漠北背上并未背著他出門給牲口看診時都會帶著的小藤箱,便又問道,“還是來看孩子們最近書念得可好的?” 向漠北正要回答,阿睿此時由向尋自馬車上抱了下來,小家伙見著岳大爺,當即響亮亮地喚他:“岳家爺爺!” 岳大爺一瞅小阿睿,老臉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小阿睿怎的也來啦?” 小家伙乖乖巧巧地回答:“爹爹帶阿睿和娘親來摘柿子!爹爹說村子里有柿子!” 整個岳家村的人都知道阿睿是向漠北的孩子,至于他娘子是誰,孩子又是何時生的,眾人雖好奇,卻無人敢打聽,只偶爾悄悄地問阿睿。 岳大爺一大老爺們也不去關心這些,他只知道小向大夫是個面冷心熱的,小阿睿是個乖巧懂事討人喜歡的,那小向大夫的娘子肯定是個頂頂好的,是以聽得小阿睿說他的娘親也一塊兒來了的時候,岳大爺那叫一個高興,笑呵呵直道:“柿子樹就在院子后頭,像是知道小向大夫會帶著小娘子來摘似的,今年的柿子啊結得比往年都多!個頭還大!小向大夫你們只管摘!” 馬車里的孟江南一聽那柿子樹竟是在岳大爺家的院子后頭,她更不愿意下馬車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下車是不行的,老大爺這般熱情地招呼他們,她不能拂他顏面,這只會讓人道嘉安的是非。 于是她揪著萬般復雜的心紅著臉終是自馬車里下了來。 哪怕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見到岳大爺瞧著她時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樣時她還是臊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岳大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雙老眼睜得老大,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不是小向大夫的meimei嗎?怎的、怎的就成了小向娘子了??? 正當此時,不遠處一道孩子的驚喜聲音傳來:“阿睿!?” 阿睿循聲望去,頓時也滿臉的歡喜:“小虎頭!” 只見比他高出不少的小虎頭朝他沖了過來,開心不已地看著他:“好久不見呀阿睿!你怎么來啦?。俊?/br> 小虎頭說著話,這才瞧見向漠北與孟江南,更驚喜:“夫子!還有阿睿的仙女娘親!” “……”孟江南紅著臉不敢應聲。 她不是什么仙女,仙女那都是天上畫里的,她哪兒配? 倒是聽得向漠北問他道:“放課了?” “嗯嗯!”小虎頭點頭,“楊夫子說今日霜降,家里吃飯早,就讓我們早些放課了!” “爹爹爹爹,阿??梢院托』㈩^去玩兒嗎?”小阿睿見到好些日子沒見到的小伙伴,高興得頓時將摘柿子的事全給拋到了腦后,一心只想和小伙伴玩兒,抬起頭來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向漠北。 小家伙自有直覺,如這般的問題,與其問他的娘親,不如問他的爹爹,只要是爹爹點頭答應了的事情,娘親一定也會答應! “去吧?!毕蚰蔽⑽㈩h首,溫和之中自有嚴厲,“莫玩太久便是?!?/br> 小家伙用力點點頭,歡天喜地地和小虎頭跑開了。 “虎頭回來了?”這時有婦人邊在圍裙上擦手邊從院子里走出來,本是找著小虎頭,卻在看見院子外的向漠北和孟江南時愣了一愣,還沒問上什么,岳大爺便先給她道,“小向大夫和小向娘子來摘些柿子?!?/br> 婦人在聽到岳大爺的一聲“小向娘子”時又是一愣,不可思議地盯著孟江南瞧。 孟江南認得眼前的婦人,正是上回給她拿干凈鞋襪來換上的岳大爺的大兒媳李氏,現下看來她還是阿睿小伙伴小虎頭的阿娘。 不過李氏倒不像自家公爹那般腦子轉不過彎兒來,她吃驚過后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笑起來道:“柿子樹在院子后頭呢,小向大夫你自個兒先過去,我和你媳婦兒先去拿個籃子,你瞧你們甚也未拿,摘了柿子下來用什么來裝?” “那便有勞大嫂了?!毕蚰币稽c兒不客氣,正巧隔壁有人來找岳大爺,岳大爺便隨人走了,讓向漠北自個兒往后院去。 李氏則是拉著孟江南的手將紅著臉的她帶到灶屋,從墻壁上拿下來一個空的籃子遞給她,一邊盯著她一邊笑道:“妹子上回咋不說明白你不是小向大夫的親妹子而是情妹子呢?” 村里婦人說話直,“情妹子”這般的話直教孟江南臊得無地自容。 李氏帶著她一路往院子后頭走,一邊又說了些婦人之間才會說的話,從未有人與孟江南說過這些,使得她臉頰紅撲撲,一臉懵懵然,見到站在柿子樹下的向漠北時她心怦怦直跳地想到他覆在她身上咬著她的耳廓一遍遍地輕喚她小魚時的那股燙得她渾身發(fā)顫的氣息。 李氏將孟江南帶到院子后頭后便走了,識趣地不再近前打擾。 那株柿子樹與其說是在岳大爺家的院子后頭,倒不如說是在山腳下更為準確,離其家院子并不算近,要到這兒來其實也根本無需經過岳大爺家的院子。 在看周遭,孟江南發(fā)現并不止這一株柿子而已,附近還有兩株,那兩株更是不用經過任何人家的院子便能去到。 孟江南看向柿子樹下正朝她招招手的向漠北,忽然覺得他就是成心的! 成心將她帶著從岳大爺還有李氏眼前過! 她抿著唇朝他慢慢走過去。 她未曾纏足,可她的雙腳本就生得嬌小,走在這滿是荒草且深淺不一的荒地上本該吃力且不穩(wěn)當,然而她自認識向云珠以來都一直在鍛煉身子練家子,如今走來倒是一點不吃力,且還很穩(wěn)當。 待到柿子樹下時,向漠北拉過她的手,含著笑問她道:“方才岳家大嫂與小魚說了甚么?” 作者有話要說:嘉安:8錯!我奏是故意的!奏是要讓人知道小魚是我情meimei不是親meimei! 第153章 、153(3更) 山腳跟前的風吹起來尤為的烈,吹得向漠北身上氅衣翻飛不止,亦吹得那掛著大柿子的枝頭晃晃不已。 他的手很冰涼,孟江南忙將為他備著的手爐塞到他手里,一邊用掌心摩挲他的手背,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擔憂道:“這兒風太大了,嘉安如何受得???” “不若嘉安你到岳大爺家屋子里坐著等我?我來摘這柿子就好?”孟江南邊說邊抬頭看看樹上掛得有些高的柿子,爾后轉頭看看周遭有無可以借助著攀上樹去的物件。 這是一株數十年的老樹,不算高大,但樹干很是結實粗壯,就是靠近下邊的紅柿子已經被摘去了不少,余下熟了的掛得有些高,想來都是小孩子們來摘的多,因此專挑矮的來摘。 孟江南說完話,拉著向漠北的手就要將他往岳大爺家的院子方向帶。 然而向漠北的雙腳非但紋絲不動,反還拿開了她的手,將手里的手爐塞回她手中,緊著將肩上的氅衣也解了下來。 孟江南忙按住他正解開氅衣系帶的雙手,急道:“嘉安莫脫,會凍著你的?!?/br> 向漠北充耳不聞,孟江南將他的手按得更牢,更為著急道:“嘉安你在樹下等著我就好,我上去摘?!?/br> 她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完,向漠北當即堅決地拿開了她的手,只聽她還要再說什么,向漠北盯著她,聲音沉沉道:“我是男人?!?/br> 孟江南正要再攔他的手定在半空中,本要再勸的話沒有再說出口。 只見她收回手,輕聲道:“那嘉安你可要千萬當心啊。” 向漠北不語,脫下了肩上氅衣遞給了她。 孟江南此時忽想起什么,忙又拽了拽向漠北的衣袖,道:“嘉安你等我一等。” 說著,她從腰間的荷包里拿出來一只鵝黃色的小錦囊,錦囊上邊繡著紅艷艷的茱萸。 她將錦囊系到向漠北腰間上,邊系邊道:“茱萸囊,我做的?!?/br> 錦囊是她昨日便繡好了的,茱萸是今晨讓小秋去摘的新鮮的,嘉安今日喝了冰糖梨子湯,還要再佩戴茱萸囊才是好的。 “好了?!睘橄蚰毕岛昧塑镙悄遥辖线@才抬起頭來看他,沖他抿唇一笑。 然當他抬起雙手抓上頂頭離他最近的兩根樹枝時,只聽孟江南又是著急道:“嘉安你再等我一等,我去岳大爺家借張凳子來!” 嘉安蹬著才好登上柿子樹上去。 向漠北卻根本不聽她念叨,將兩根樹枝往手中用力一抓,雙腳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便蹬到了樹干上,輕易地便攀上了那并不高大的柿子樹上。 孟江南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爬樹,卻仍舊提心吊膽的,柿子樹不似榕樹,無論是枝還是干,都比不上榕樹粗壯,孟江南看他雙腳踩在那還沒有自己胳膊粗的樹枝上,怕極了那樹枝會突然斷掉致他摔下來。 她緊張得不得了,昂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嘴里一直在念叨:“嘉安你千萬要當心呀!” “竹籃拿好?!毕蚰碧Ц呤郑瑢煸诟咛幍囊恢怀赛S的胖柿子摘了下來,看著樹下仰著脖子一臉緊張擔憂的孟江南,“我將柿子扔下去,小魚用竹籃接好?!?/br> 孟江南用力點點頭,將手爐放下,將方才李氏給她拿著的竹籃抱在懷里,朝樹上的向漠北道:“好了嘉安,你可以扔下來了。” 向漠北看她小臉圓圓下巴尖尖眸子亮亮,沒來由地勾了勾嘴角,將手中的胖柿子朝她懷里的竹籃扔了下去。 她連忙瞅準了來接。 黃橙橙的柿子落到竹籃里,骨碌碌地轉了個圈兒。 孟江南看著竹籃里的柿子眨了眨眼,爾后重新仰起脖子來看樹上的向漠北,笑得眉眼彎彎,像個天真的孩子,歡喜道:“嘉安我接住了!” 向漠北則是看著她仰起的脖子上他方才在書房時留下的紅痕,半藏在緣襟之下,因她仰起脖子而半露在外,在她白凈的脖子上尤為醒目。 他的喉結不禁抽動了一下,忙別開眼去,不再看她,生怕自己會在這滿是秋風與草木之地對她做出什么不當有的事情來。 向漠北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可自從他嘗過孟江南的味道之后,他便不時對自己猜疑起來,他若是君子,又緣何總是在瞧著小魚時會去想她被他抵著時哭哭啼啼的模樣? 就像現在這般,僅僅是瞧見她半露在緣襟之外的紅痕,他便不禁地想到她仰著脖子沖他求饒的嬌艷模樣。 向漠北想,他怕是瘋了。 他飛快且用力地去摘枝頭上的柿子,扯得樹枝上半黃的葉子撲簌簌直落,落到樹下孟江南的頭上面上身上,她卻一點兒不惱,只歡喜地抱著竹籃來接住他一個接一個朝她扔來的柿子。 他所站之處伸手能夠得著的柿子已都被他摘了下來,孟江南低頭數了一數竹籃里的柿子,統(tǒng)共十個,她腦子又過了一遍家里的人數,正要抬頭與向漠北說夠了,卻見他雙腳踩上更高處的樹枝,作勢就要再往上爬,去摘那更高處更大也更紅的柿子。 孟江南看著他腳下那比方才他踩著的那根樹枝細去一般的高處樹枝,心驚rou跳,臉都白了,連忙道:“嘉安別再上去了!柿子已經夠了!你快下來!” 向漠北卻是不聽,只低頭看她一眼便又要再往上登,兩眼盯著他頭頂上那個只要他夠出的手再往上半寸就能摘到手里來的那個滿樹最大也最紅的柿子。 樹下邊的孟江南卻是慌得快哭了,聲音里都帶著了哭腔,用近乎害怕的語氣道:“嘉安你快下來呀,不摘了,已經夠吃了的。” 向漠北緊抿著唇,一心想要摘那個柿子,嘴上未回孟江南的話,心中卻是在道:不,不夠,這一個他要摘下來給他的小魚。 他終是如愿地摘到了高處那一個最大最紅的柿子,嘴角邊上露出了小梨渦。 正當他低頭看向樹下著急得滿面煞白的孟江南、同時要從樹上退下來時,只聽他右腳踩著的樹枝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整個樹枝猛地抖了一抖,連帶著踩在上邊的他身子也跟著晃了一晃。 那樹枝好似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