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項(xiàng)云珠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眼睛亮晶晶道:“如此看來,小嫂嫂可不僅僅是同蘇小姐有緣,而是同他們蘇家有緣呢!” 孟江南本也詫異于自己同他們父女竟如此有緣,但看項(xiàng)云珠驚喜又興奮的模樣,她這會兒倒是更為詫異于項(xiàng)云珠的反應(yīng):“我瞧著小滿似乎對蘇小姐與蘇老爺很是……有好感?” “嘻嘻嘻!”項(xiàng)云珠抿嘴一笑,像個(gè)少年郎似的直攬住了孟江南的肩,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答非所問地興奮道,“小嫂嫂,我此刻文思泉涌!待會兒回去之后我就要把故事給寫下來!” 孟江南驚喜,不僅是因?yàn)轫?xiàng)云珠終于有了創(chuàng)作靈感,更是因?yàn)檫@大半個(gè)月來終于見到她又變回了原本開朗的模樣,不由也笑了起來:“小滿方才可是從蘇小姐與蘇老爺身上得到了甚么啟發(fā)?” “這會兒不能告訴小嫂嫂?!表?xiàng)云珠故作神秘,“屆時(shí)我把大概內(nèi)容寫出來了再給小嫂嫂看!” “那還需不需我為小滿的書做繡像插畫了?”孟江南學(xué)著項(xiàng)珪同項(xiàng)云珠玩鬧時(shí)的模樣,微微挑了挑眉,還故意繃了臉。 “當(dāng)然要了!”項(xiàng)云珠一把抱住孟江南的胳膊,生怕她會反悔了似的,“沒了小嫂嫂給配繡像,我的書寫得再好看也會變得不好看了!” “噗嗤……”孟江南破了功,笑出了聲。 蕭箏來到云霧樓時(shí),瞧見的便是她們姑嫂二人湊在一塊兒皆是笑靨如花的模樣。 她與蘇銘父女在云霧樓外擦肩而過,并未注意到蘇銘,倒是蘇銘一眼便瞧出她是那位于西州剿匪有功的蕭將軍。 本朝而今唯一且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女將,只要在大殿上見過的,又有誰人不識? 只是 蘇銘略略循她而望去,見她往二樓方向走去。 此時(shí)二樓只有向家小娘子一桌客人。 蕭將軍乃文淵閣大學(xué)士項(xiàng)大人之妻,項(xiàng)大人乃宣親王長子。 看來,那位向舉人的確是宣小郡王。 他回京參加春闈來了。 第195章 、195 蘇夫人自夢中驚醒時(shí),手心里都是汗。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向自己的右眼眼角。 正當(dāng)此時(shí),一道關(guān)切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夫人可是夢靨了?” 蘇夫人一怔,循聲望來。 只見蘇銘坐在床邊置放的太師椅上,正將手中拿著翻看到一般的書冊放下,站起身坐到了床沿上來,不無溫柔地看著被噩夢驚醒以致臉色微白的蘇夫人。 “夫君何時(shí)來的?”蘇夫人放下手坐起身,柳眉微蹙,頗有自責(zé)之意,“來得可久了?怎的不叫醒我?” “才來不久?!碧K銘邊拿過外袍來為她披上邊道,“見夫人睡得香甜,想著讓夫人多睡會兒,左右我今日也無事,在這兒坐著看書等著夫人醒來也不失為一件美事?!?/br> 他坐在蘇夫人身側(cè),攬過她的肩讓她輕靠在自己懷里,輕握著她的手時(shí)觸到她掌心的汗意,不由擔(dān)心道:“夫人是夢著了甚么?竟害怕如斯?!?/br> 靠在蘇銘懷里,蘇夫人漸漸心安,她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夢而已,不妨事,夫君無需擔(dān)心?!?/br> “可是又夢到了當(dāng)年的事情?”蘇銘柔聲問。 蘇夫人身子驀地一僵,哪怕她很快讓自己放松下來,蘇銘還是察覺到了。 她并未回答,蘇銘只當(dāng)他猜對了。 他攬著她肩膀的手將她攬得朝自己貼得更近,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亦愈握愈緊,深深自責(zé)道:“都是我的錯(cuò),若我——” 他話還未說完,他懷里的蘇夫人便抬起手來按住了他的唇,打斷了他的話。 但見她不僅眉心緊擰,面色更是比方才還白上幾分,聲音隱隱發(fā)顫道:“銘哥答應(yīng)過我不再提當(dāng)年事的?!?/br> 蘇銘見她這般模樣,登時(shí)不再往下說,同時(shí)將她按在他唇上的手重新緊握在手中,心疼道:“好好,不說,我再也不說了,夫人你莫要去多想,都已經(jīng)過去了?!?/br> 蘇夫人低下頭,將腦袋靠在了他頸窩里,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銘仍握著她的手不放,愈發(fā)溫柔又心疼道:“夫人近來是做衣裳做得累著自己了,以后這些事情交由裁縫去做便好,何苦這般來累著自己?” “夫君的衣裳一直以來都是我做的,交由旁人來做,我不放心。”蘇夫人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以此來讓自己心安。 蘇銘輕笑:“衣裳而已,有何不放心的?” “說不上來?!碧K夫人搖搖頭,“許是已成習(xí)慣了,若是不能親手為你做衣裳,便感覺少了些什么似的,不能心安?!?/br> 蘇銘低頭看向她纖細(xì)的手,握著她的手湊到了自己唇邊,在她的指尖輕輕落下一吻,“夫人辛苦了?!?/br> 蘇夫人失神地看著親吻她指尖的蘇銘。 蘇銘抬眸,正對上她怔神的眼眸。 她瞬間便紅了耳根,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蘇銘卻是緊握著不放。 耳根的緋色蔓延到了她雙頰上,“夫君……” 蘇銘本是攬?jiān)谒缟系挠沂执藭r(shí)已攬到了她的腰上,依舊溫柔地看著她,“像方才那般喚我,已經(jīng)許久未有聽到夫人如方才那般喚我了。” 蘇夫人霎時(shí)整張臉都染上了桃緋色,依言低低喚了他一聲:“銘哥。” 蘇夫人十七歲時(shí)嫁給蘇銘,如今雖過了十八年,她也不過也才三十五歲而已,加之她本就生得沉魚落雁,蘇銘又疼極了她從不讓她吃苦受累,因而看起來好似尚且未有三十歲一般。 現(xiàn)下她滿面含羞,端得是勾人神魂。 蘇銘將她輕輕壓到了床榻上。 蘇夫人并未推拒。 情至深時(shí),蘇銘低頭親吻她的右眼眼角。 蘇夫人倏地抓緊身下褥子。 這是蘇銘不常有的舉動,因?yàn)閾?dān)心她會因此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 只是他此刻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沖涌著,一心只想著不教她再想到方才的噩夢,并未察覺到她此刻的微微異樣。 蘇夫人的右眼眼角下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疤。 疤痕顏色算不上深,顯然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受的傷,平日里她都以脂粉遮蓋,唯有細(xì)瞧才會瞧見。 然而今日她未施脂粉,那塊疤痕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便尤為明顯。 蘇銘親吻的,便是這塊疤痕。 今夜晴空,隱有月色星光。 孟江南坐在書案后,身子端直,正專心致志地畫著什么。 向漠北沐浴罷了未在屋中瞧見她,便披衣去往了隔壁書房。 果見她在其中。 京城的早春依舊寒意襲人,她腳邊放著炭盆,炭火微微,屋中暖和,阿烏就卷著尾巴睡在炭盆旁,聽著房門處傳來動靜,它頓時(shí)豎起耳朵,爾后朝進(jìn)得屋來的向漠北跑了過去。 孟江南并未抬頭,一副專注的模樣,顯然未有發(fā)現(xiàn)有了來人。 阿烏曉事似的動作輕輕,并未打擾到她,只是湊到向漠北跟前繞著他打了轉(zhuǎn)而已,再親昵沖他搖搖尾巴。 房中只在書案左右各掌了一盞燈而已,并不明亮,向漠北從窗邊的小幾上拿了一盞燈來點(diǎn)亮,爾后將它拿到了孟江南面前,輕輕放到了左手邊上。 書案上的光線瞬間明亮了許多。 孟江南先是一喜,緊著才發(fā)現(xiàn)這是書案上是多了一盞燈是以才會讓她覺得眼睛舒服了許多。 她抬起頭,正對上向漠北溫溫涼涼的眼眸。 下一瞬,她著急忙慌地要去收桌上正畫到一半兒的畫。 自從上回還在靜江府時(shí)被項(xiàng)云珠“賣了”一回讓向漠北看到自己畫的小繡像后,孟江南每回在項(xiàng)云珠那兒畫完小畫后都將畫兒給收好,絕不讓她再將自己的畫拿到向漠北面前,更不會在他面前作畫。 一則是覺得項(xiàng)云珠讓她畫的那些小畫都有些羞人,另一則是覺得在向漠北這般書畫皆了得的士林中人面前她作的那些小畫不過如小兒玩鬧一般,不值一提,也不大上得臺面。 今回她之所以在他書房中作小畫,著實(shí)是項(xiàng)云珠今日央她央得緊,道是明日就要,且還要三幅取景皆不同的小畫,她覺得明日一日她作不來三幅,便尋思著今夜先作出半幅來。 正好今夜向漠北要浸藥浴,時(shí)間不短,她沐浴方罷便借此時(shí)間到了書房來。 當(dāng)然,她不會擅動他的東西,這是詢問過他之后才到得他的書房來的。 孟江南本是打算聽得向漠北回屋的動靜便止筆將畫收起,斷不會讓他瞧見的,不想她畫得專注便將此事忘了,眼下見著向漠北,她才想起要將自己作了大半的小畫收起來。 向漠北并未阻攔她,只是看著她緊張著急的舉動淡淡道:“多掌一盞燈,不至于傷了眼。” 說罷,他坐到書案旁側(cè)的圈椅上,拿過一本打開著倒扣在案上的藍(lán)皮《周易》,甚也未有再說,只安安靜靜地將這讀至一半的書繼續(xù)往下看。 顯然他是要坐在這兒看書陪著她作畫。 向漠北就這么坐在一旁,盡管他并未干涉她作甚么,便是她,他都未有多瞧上一眼,然而孟江南還是緊張得不得了,遲遲沒有將收起的小畫拿出來。 過了半晌,直至確定他的注意力全全在他手中的《周易》上,孟江南這才將她方才收起的小畫重新在桌上的毛氈鋪開,提筆繼續(xù)畫了起來。 畫著畫著,她便又全神貫注起來,全然忘了旁側(cè)的向漠北,因而未有發(fā)現(xiàn)他手上的書久久都未有再翻上一頁,更未有注意到他的神思已不在書上。 他在看她。 她一門心思作畫,他則是一門心思看她。 看她專心作畫時(shí)認(rèn)真得櫻唇微抿的側(cè)顏,嬌麗又乖巧,令他心猿意馬。 見孟江南全神貫注著,向漠北將手中《周易》輕輕放下,動作輕緩地站起身,悄聲走到了她身后來。 他看清了她所作的畫。 畫的是一處小軒窗內(nèi),一名妙齡女子正雙手托著腮,聚精會神地看著她身旁的年輕男子作畫。 那畫中,儼然正是那名妙齡女子。 孟江南的筆下,女子眉目含羞,男子神情溫柔,小軒窗外芍藥盛放,每一處都是情意綿綿。 此時(shí)她只差那畫中男子筆下的女子模樣還未能畫出來。 她在沉思。 要想將人物刻畫得飽滿,需將其心中情感于神情還有舉止中表現(xiàn)出來,可她能畫出彼此愛慕的二人相處時(shí)的模樣,卻畫不出男子心中女子的模樣。 她不是畫中男子,她有些想象不出來。 因此她陷入了沉思,櫻唇不僅愈抿愈緊,眉心也漸漸擰了起來。 她已經(jīng)蘸了墨的筆尖遲遲都沒能落下,只反反復(fù)復(fù)地在硯臺邊沿上刮順著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