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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江懲的電話是意外,意料之內的是孔敘她慌亂無比、措手不及。 事情發(fā)生在一個夜里,那時她摩拳擦掌的,正在和賀虔下五子棋。 電話響起的時候沒有人在意,快遞、外賣,多多少少的她與外界還有些許的聯系。 可以說是六根不凈,孔敘她避世避的并不徹底。 最先看到的是她變了的臉色,孔敘整個人僵住,迅速的枯竭、瓦解,她碎成一片一片,碎到再也拼不起。 起初賀虔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直到孔敘顫抖、戰(zhàn)栗、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蹲下身她急促的喘息,剛剛還神采飛揚的女人只在一刻就消失,如今的孔敘是面色慘白的孔敘。 萬水千山的距離,甚至他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可即是如此孔敘依然不敢把電話掛了去,唯唯諾諾、結結巴巴,他問一句,她便答一句。 江懲像是心血來潮,從頭到尾不問孔敘人在哪里。 胸有成竹,運籌帷幄,他篤定了孔敘無法飛出他的五指山,便任她自以為是的鬧上幾日。 電話里他的平靜如水,問她最近是否過得不錯。 這是真的,只要能離開江懲,天天吃屎都算是好日子。 他帶給她的,早已無法用痛苦二字來概括。 她緊張的扣弄著掌心,胡言亂語的說了一堆,最后無力哀求說放過我… 江懲,你能不能放過我… 我不是什么千金難求的好姑娘,我是個妓女,我只是個妓女… 我在你身邊反倒臟了你,所以江懲,你放過我可不可以? 那天孔敘沒聽到他的回答,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 結果如何已然不用多說,江懲這個人是有一些固執(zhí)的。 他固執(zhí)的不聽勸告,偏偏要在孔敘的人生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翻云覆雨,攪弄著女孩凄苦的人生,永墮阿鼻地獄。 嚴格來說這是荒唐的,不知從何時起,一切的一切都是荒唐的,荒唐的行為、荒唐的相遇、以及以及很久以后,二人之間荒唐的別離。 江懲不再是江懲,而孔敘永遠都會是孔敘。 從頭到尾江懲也沒說幾個字,但孔敘卻是草木皆兵、如臨大敵,甚至在電話掛斷的很久以后都垂頭喪氣。 再也沒有心情打賭下棋,孔敘精神萎靡的蜷縮在客廳的沙發(fā)里,蓋一層薄薄的毯子,沉默著不言語。 江懲抽走她的所有力氣。 意外意外,今夜賀虔的黑心腸居然下班休息,看到這般模樣的孔敘他真情實意的哄了女人幾句:“別愁眉苦臉的了,今晚請你吃夜宵,過時不候,你把握好時機?!?/br> “賀虔,我沒心情。” “所以我請你吃東西。” “你這里安全嗎?江懲會不會突然就把我抓走了?實話實說,我想在你這里住一輩子?” “你蹬鼻子上臉是不是?”賀虔坐過去,拍了拍孔敘的腿,示意她讓個位置給自己。 蝦仁蛋餃、牛蛙烤魚,賀虔自作主張的點了一堆東西,他說杞人憂天不是什么好習慣,趁現在活著,多吃點東西。 聽聽,多么優(yōu)美,又多么晦氣。 “你怎么突然就對我這么好了?” 這不是孔敘第一次問這個問題,像是和尚念經,她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追著賀虔磨嘰。 心情好了男人回她幾句,心情不好了,賀虔理都不理。 就像今天一樣,他直接忽略過去。 當然,答案遠沒有如今的自在生活重要。 孔敘向來都不是一個理智果斷的女人,她被眼前的花紅柳綠迷了心智,像是老君丹爐里的孫猴子,她只顧著享樂,把一切一切都給忘記。 大錯特錯,她貪圖這一時的歡愉。 賀虔是個矛盾體,他挑剔卻還隨和,逢什么人說什么話。 嫌棄孔敘是個妓女,看她傷心,又能真情實意的哄她幾句。 他買了吃的東西,訂了兩大杯的滿料奶茶,還應允給孔敘買芒果圣代吃。 你這么害怕他?他又不會吃了你! 賀虔嘴上不屑,把奶茶塞進孔敘手里:“喝一口吧,趁他現在還沒抓到你。” 江懲像個會魔法的巫婆,所到之處一片狼藉,趕走了白云彩,驅散了好天氣,就連孔敘手中的滿料奶茶都難喝的像是白開水。 孔敘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聽賀虔這么說,她要他別咒自己。 “我們算是朋友嗎?”孔敘問他。 “算吧。”賀虔并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雖然交朋友這事不看出身、不講地位,但孔敘這種人明顯就是不可以。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孔敘這種人這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交集。 她不是普羅大眾、蕓蕓眾生,她是特別的、是骯臟的、是獨一無二萬里挑一的。 說起來十分可惜,她是一個妓女。 并不是賀虔看不起誰,是從古至今孔敘這種身份的都是不受人待見的,甚至可以說是遺臭萬年、遭人唾棄。 他們不算朋友?ρó壹⑧.ásìá(po18.asia) 也不那樣絕對。 任何關系都抵不過朝夕的相處,孔敘她人不錯,賀虔喜歡跟她下棋。 談不上朋友,也并不是敵人,沒必要把關系一五一十的攤開講,有些話說多了傷人。 像是真覺得自己大限將至,孔敘居然在這里跟賀虔說:“等我死后,拜托你把我的骨灰?guī)ё??!?/br> 這大概是賀虔這輩子聽過的,最荒唐的請求了。 他啼笑皆非,問孔敘帶去哪里。 自然是江懲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放心給喬美娜,我怕牽連了她。 至于林徹他不太適合這份工作,我怕他死后會托他兒子去祭拜我,這不太好,我和顧云雙遲早要在底下見面的。 “你就不怕牽連我?”男人問她。 所以你要快刀斬亂麻,把我的骨灰?guī)ё?,揚進海里也行,隨便找一個地方埋了也行,我不挑的。 “你就老老實實的買塊墓地不行嗎?” 不行! 不像是胡言亂語了,女人斬釘截鐵,把眼睛瞪大。 她不想這樣做,她跟賀虔說活著的時候做不了自己的主,死后就不想再受人擺布了。 死后我不想看見江懲了,所以我要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 “你就這么相信我?” 女人點點頭,由衷的說——“你對我不錯?!?/br> 僅僅是因為我對你不錯? 這一次賀虔真笑了,他把吃的都放下了,抱著膀子似笑非笑的想聽孔敘繼續(xù)說。 可孔敘眨巴兩下眼睛,又什么都不說了。 我都說完了啊。 “我怎么就對你不錯了?” 值得你把身后事都托付給我。 不是吧不是吧!真像我猜的那樣? 難道沒有人對你好過???? 以至于…以至于我只是給你點小恩小惠,你就說我對你不錯??? 難得看他吃驚崩壞,臉上再無貴公子的驕矜做派。 他指著自己,這輩子沒有如此震驚過。 看孔敘的表情賀虔便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這個世界對她可真是刻薄。 居然沒人對她好過。 男人他平靜下來,逐一拆開所有的外賣:“不介意當一個飽死鬼吧?” “不介意?!?/br> 干鍋牛蛙真不錯?。。?! 滿料的奶茶,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