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午后顧予橙提了下午茶過來看她,見傅北瑧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得嚇了一跳,連跟她聊天時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慎踩中大小姐的雷區(qū):“你怎么回事,讓我猜猜……是宋彥承那狗男人又惹你生氣了?” 傅北瑧斜斜覷她一眼,聽到這個糟心的名字,整個人頓時更沒精神了。 顧予橙:……看來是跟宋狗沒關(guān)系了。 她納悶地道:“那你是為了什么?” 傅北瑧一手捂著臉,手中的小銀叉戳進(jìn)顧予橙帶來的甜點(diǎn)里,蔫頭耷腦地跟她打商量:“誒,要不你收留我去你家住幾天。” 顧予橙一臉莫名:“怎么回事,你家鬧鬼啦?” 傅北瑧想了想:“……差不多叭。” “……”顧予橙同情地看看她,“不管是什么原因,總之你就別想了,這幾天不行,沈鐸他回來了?!?/br> 傅北瑧秒懂。 沈鐸是顧予橙商業(yè)聯(lián)姻的丈夫,兩人雖說婚后一直貌合神離,但私生活方面還算配合默契,沈鐸才剛談完生意回國,于情于理,她這個做朋友的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跑去打擾人家夫妻生活。 顧予橙安慰道:“姐妹,聊點(diǎn)開心的事,再努力一把,等你和宋狗把婚約一退就自由啦,到時候你想愛幾個就愛幾個,弄一巡防營的帥哥天天跟你身后拎包,你就說爽不爽吧!” 聽得傅北瑧兩眼發(fā)亮,當(dāng)即抬手和她擊了個掌:“爽!” 說完就拿起手機(jī),表情凝重地對著聊天界面打起字來。 顧予橙好奇地湊過去:“你跟誰發(fā)信息呢?” “宋狗?!备当爆戭^也不抬,“他的退婚進(jìn)度太慢了,我有必要時不時督促他一下?!?/br> 顧予橙:“……” 顧予橙:“那他怎么說的?” 傅北瑧嘆息道:“問題還不是出在宋爺爺那邊?!?/br> 老爺子要是能這么容易點(diǎn)頭答應(yīng),當(dāng)初宋彥承就不會被壓著和她訂婚了。 傅北瑧握了握拳:“所以,我給宋狗出了個主意。” 顧予橙:“?” 傅北瑧:“實(shí)在不行……就讓宋狗試試在他爺爺跟前一哭二鬧三上吊吧?!?/br> 指不定哪天宋老爺子看他那么慘就點(diǎn)頭同意了呢。 顧予橙:“……” 她不由得想,要是宋狗真采取了她姐妹的意見,在宋老爺子面前玩這一出……算了,還是讓我們靜靜地給他點(diǎn)上一根蠟吧。 — 躲來躲去其實(shí)也沒多大用處,反正等到周六去看音樂劇時,她還是照樣要見段時衍的,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后,傅北瑧便認(rèn)命打消了早睡早起的念頭,平時怎么樣,如今還怎么樣。 周六下午,段時衍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 他等了一會兒,聽見吱呀一聲,傅北瑧從門后探出腦袋:“抱歉,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她嘴上說著抱歉,語氣里卻聽不出多少道歉的意味,反而有種仙女下凡就是需要時間的,你應(yīng)該有要等我的覺悟吧的感覺。 段時衍的視線落在傅北瑧那張比往日更顯明艷的小臉上。 她穿了一身v家時裝周上新出的銀灰紗裙,細(xì)吊帶勾勒出她精致的鎖骨,層層疊疊的裙擺下是修長筆直的雙腿,這種顏色極為挑人,也只有傅北瑧這樣的冷白皮才能把它駕馭地恰到好處。 微卷的長發(fā)散在她光潔的后背上,傅北瑧正踩著細(xì)高跟站在穿衣鏡前,背對著鏡子扭頭調(diào)整她裙子上的系帶。 她對自己要求極高,不樂意看到出席活動時身上的打扮有半點(diǎn)疏漏。 但今天那幾根頑固的絲帶似乎故意跟她鬧別扭似的,怎么弄都有地方不對。 “我來吧。” 就在傅北瑧煩躁地準(zhǔn)備再試最后一遍就放棄的時候,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接過了那兩根細(xì)細(xì)的絲帶。 距離靠得太近,他身上清淡的松香避不可免得闖入她鼻尖,傅北瑧透過穿衣鏡,看見段時衍站在她身后,她穿著高跟鞋,他卻仍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男人站姿挺拔如竹,目光聚焦在她裙上,手指打了個結(jié),將絲帶系緊。 裙子是收腰的設(shè)計(jì),絲帶這一系,更顯出她腰身不盈一握,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她腰圈住帶進(jìn)懷里。 “好了?!?/br> 段時衍的嗓音從她背后響起,隔著不到一臂的距離,他低下眼皮,蓋住漆黑眼眸里涌動的微光,發(fā)出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動聽,“看看,這樣可不可以。” 不算特別親昵的舉動,但確實(shí)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社交中的安全范圍。 或許是因?yàn)槎螘r衍身上若有若無的松香太好聞,又或者是他靠近的姿勢太自然,直到坐進(jìn)段時衍的車?yán)?,傅北瑧恍惚想起,她剛才……竟然沒想到要第一時間與他拉開距離。 第十四章 “哦,既然不冷的話,不如先…… 暮色昏昏,京市大劇院門口,車輛川流不息,在夜色中連成一片璀璨燈火。 今天是音樂劇巡演團(tuán)隊(duì)在京市站的首演,除了前來欣賞劇目的觀眾外,場外還有不少記者蹲守,就等著抓住時間好好對演員們采訪一番,只是過會兒就要上臺,演員們?nèi)缃穸荚诤笈_化妝彩排,自然不會有空搭理他們。 幾個記者出來透氣時,正瞧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了劇院門口。 出于對豪車的關(guān)注,其中有個入行不久的小記者蠢蠢欲動地舉起相機(jī),想對這車拍上幾張。 他調(diào)整好相機(jī),剛想按下快門,就見最先下車的司機(jī)恭敬走到車廂前,替車?yán)锏娜死_車門。 一片旖旎裙擺最先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裙擺的主人從車?yán)锵聛恚y白色細(xì)高跟不輕不重地踩在大理石地磚上,一縷烏發(fā)從她耳后垂落,散在白皙肩頭,又被重新?lián)芑厮摯舻奈恢茫冻鲆粡埰恋眠^分的臉蛋。 傅北瑧的美從來張揚(yáng),她站在那里,仿佛一秒就將人從普普通通的劇院大廳帶到了衣香鬢影的名利場。 小記者直愣愣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原先要做的事,呆呆舉起相機(jī)。 “別拍了?!迸赃呌袀€同行見狀,好心撞了下他的胳膊提醒,“這位可是傅氏的掌珠,正兒八經(jīng)的名門千金,跟一般小明星可不一樣,不是咱們連個招呼都不打說拍就能拍的。” 小記者一聽,連忙收起相機(jī),感激地向提醒他的同行到了聲謝。 “不過跟這大小姐站在一起的那位先生是誰啊,”小記者是干娛樂周刊的,平常不太關(guān)注財(cái)經(jīng)方面的信息,一時沒認(rèn)出段時衍那張臉,他好奇地問同行,“是她男朋友嗎,兩人看上去還挺般配的?!?/br> 同行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回答他:“這都不認(rèn)識,那是信合的段總,不過……” 他聲音低下來,兀自嘀咕了兩句,有些納悶地道:“傅大小姐的未婚夫不是宋家太子爺么,聽說段總和宋太子關(guān)系好像不太行吶,怎么大好的周末,這位大小姐反倒跟自個兒未婚夫的對頭跑來看音樂會了……” — 直到走進(jìn)劇院,周遭細(xì)簌的動靜才逐漸消失殆盡。 蘇靜汌給的票是在貴賓席,工作人員引著他們來到指定的位子落座,兩人坐下后不久,劇院的燈光轉(zhuǎn)暗,周遭偶爾幾句說話聲也悄然安靜下來。 傅北瑧來之前在網(wǎng)上查過劇情介紹和一些觀眾的repo。 這部音樂劇講的是中世紀(jì)一名飄洋過海的淘金女郎身上發(fā)生的故事,女主人公風(fēng)情貌美,是荊棘叢中長出的野玫瑰,誤打誤撞闖進(jìn)上流社會后,雖然與身邊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卻依然綻放出獨(dú)屬于她的魅力。 舞臺上,激情有力的女高音配合著鏗鏘的舞步,詼諧有趣的唱段總是能讓臺下的觀眾忍不住笑出了聲。 以至于轉(zhuǎn)折點(diǎn)到來,一大把刀片帶著各種神展開向猝不及防的觀眾們襲來時,連傅北瑧都被震住了。 她甚至聽到坐在她隔壁的女生低罵了一句“我去,還有這種cao作?!” 要不是劇情還在繼續(xù),不想在這時候說話打擾到別人,傅北瑧都想湊過去贊同地跟她討論幾句。 怪不得她看到的repo里都是劇情后期有重大轉(zhuǎn)折,保證刺激帶感,寫得她來之前還挺期待,結(jié)果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反轉(zhuǎn)。 傅北瑧仿佛看到,臺上的演員手中正端著一盆盆的狗血,不停地往觀眾席潑來。 她回頭看看坐在她身旁的段時衍,想等從劇院出去后跟他吐槽一下自己被劇方這滿盆狗血潑到的感受。 舞臺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段時衍臉上,昏暗的環(huán)境下,他側(cè)臉的輪廓愈顯深邃,至于表情…… 他,莫得表情。 男人一手撐著下巴,臺上變化的光影折射到他臉上,而他神色平靜,看舞臺上情感激烈的音樂劇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場平淡的默劇。 傅北瑧:? 是誰趁她沒注意,把她旁邊坐著的換成一具段時衍同款木頭人了嗎? 不然他是怎么做到在看這種劇情時,連表情都不帶變一下的。 傅北瑧定定凝視著他的側(cè)臉觀察了一會兒,或許是她的注視太過明顯,段時衍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正對上她投過來的視線。 眼神交匯間,她看見他抬了抬眉,薄唇一張一合,壓著嗓子慢悠悠地問她:“看什么?!?/br> 傅北瑧:“……” 段時衍語氣溫醇:“覺得看我比看舞臺有意思?” “……” 傅北瑧呼吸一窒。 她默默低頭,看了看腳下平整的地面。 主要是想看看,上天會不會厚愛她,在地上裂開道地縫,讓她能夠直接跳下去。 啊啊啊啊啊她剛剛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為什么放著好好的音樂劇不看,非要去研究段時衍的表情究竟有沒有變?! 段時衍難道很好看嘛????! ……哦,話不能這么說,內(nèi)心有個不安分的小人舉起抗議的小白旗,在她耳邊小聲反駁,這個好像的確是挺好看的。 舞臺上演員依然富有激情地演繹著他們的唱段,傅北瑧的注意卻沒法完全集中在那上面,在段時衍的注視下,她只能緩緩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企圖開始辯解:“當(dāng)然不是……那個,其實(shí)剛才光打過來,我好像看見你頭發(fā)上粘了個什么東西,所以才多看了兩眼,想著要不要幫你拿掉它……這么說你能理解的吧?” 快!快說你能!然后馬上把頭轉(zhuǎn)回去,不要再盯著她看了?。?/br> 或許是她內(nèi)心的土撥鼠叫太過真摯,段時衍果真如她所愿,如有實(shí)質(zhì)的目光終于從她臉上挪開。 下一秒,他微微頷首,向她低下了頭。 “不是說頭發(fā)上有東西要幫我拿掉嗎,”他聲線壓得很沉,帶著點(diǎn)淡淡的笑意,取代舞臺激昂的唱腔清晰地傳進(jìn)她耳里,“怎么不動了?” “……” 傅北瑧硬著頭皮伸手,往他黑發(fā)上快速碰了一下。 她欲蓋彌彰地做了個拍手的動作,假裝將手上的東西弄了下去:“喏,一根不知從哪來的小羽毛而已,已經(jīng)拿掉了?!?/br> 說著還專門向他攤手,試圖展示自己的清白。 她白皙的手掌向上攤開,五指纖細(xì)柔嫩,靠近指尖的位置泛著漂亮的淺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