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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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如何能躺,明朗再搖頭, 不知容翡要做什么,他一貫的平靜和淡定,仿佛未看見眼前這一幕。 “那便到一邊坐著?!比蒴涞?。 安嬤嬤反應(yīng)過來,忙扶著明朗到榻上坐下,此刻也顧不得那么多規(guī)矩了, 抱來被子, 讓明朗裹著。 明朗裹的像只繭,一眨不眨的盯著容翡。 容翡到榻的另一邊坐下, 房中藥味甚濃, 他看一眼常德, 常德會意,馬上叫道:“榮丁榮貴, 把門打開?!?/br> 外頭跟來的兩個小廝敞開房門,將門簾卷起,光亮與新鮮空氣透進(jìn)房中, 藥味漸散。廊上跪著百合苑的幾個侍女小廝,額頭觸地,無人敢往房中張望。 蘭香蘭棋匍匐在地,面色慘白,不敢抬頭,實(shí)在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被容翡撞上,他到底何時來的,又聽到多少?蘭棋額上冒出汗來,眼珠亂轉(zhuǎn),飛快思索待會兒該如何辯駁,該如何挽回。她是明府的丫頭,犯了再大的錯,也應(yīng)交由明府處理,他應(yīng)不會將她們怎樣…… 為何他遲遲不發(fā)聲,不理會她們?這種等候的時刻簡直就是一種凌遲。蘭棋隱隱升起不妙的預(yù)感。 蘭香則已經(jīng)快嚇昏了。 蘭棋偷偷抬起眼皮,窺向那坐榻之處,勉強(qiáng)可以看見兩只黑色云紋靴子,靴尖微濕。 容翡一言未發(fā),一動不動,卻猶如一座大山壓頂,蘭棋只覺氣都透不過來,方才的囂張跋扈已全然不見,她忍不住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望向容翡。 容翡目光銳利,正冷冷看著她。 蘭棋只覺那雙清冷雙目里仿佛藏著利劍,劍刃寒光凌厲,只是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蘭棋陡然想起他的另一個稱號:玉面羅剎。為何她之前竟然會認(rèn)為他溫良?在這一刻,蘭棋陡然認(rèn)識到了她的錯誤。 不,也許并沒有錯,只是他的溫良只對特殊的人…… “容公子,奴婢……”蘭棋慌亂不已,實(shí)在不能承受,頭腦一熱,忍不住開口。 “主子讓你說話了嗎?!背5赂S容翡多年,行事風(fēng)格亦習(xí)得容翡幾分,這種時候該如何,心中有數(shù),當(dāng)下喝道:“掌嘴?!?/br> 常德一招手,榮丁榮貴小跑著進(jìn)來,一人從后押住蘭棋雙臂,迫使她抬起頭來,一人捏住她下巴,左右開弓,房內(nèi)登時響起清脆的啪啪啪之聲。 蘭香趴在地上,篩子般發(fā)抖。 直打了足足二三十下,才在常德的示意下住手,蘭棋那張秀麗的臉蛋已面目全非,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流血,面上一片驚恐,卻連痛聲都不敢發(fā)出。 “公子?”常德轉(zhuǎn)向容翡。 容翡披風(fēng)都未解開,黑色的披風(fēng)襯的他眉目冷然:“將人送回伯爵府,告訴明大人,此二女以下犯上,辱沒毆打主子,心懷不|軌,品性惡劣,理應(yīng)交由官署處置,念在與明大人同朝為臣,只斷二人一指,略施小懲,不必登門拜謝,亦不必再送人過來,國公府里不缺丫頭。” 容翡音色清冷,語氣平淡,然而那話語中的威嚴(yán)和冷酷卻叫人不寒而栗,蘭棋蘭香如何也沒想到,他竟連讓她們張嘴的機(jī)會都不給,便直接下達(dá)了處令。 兩女想要開口,容丁容貴卻眼疾手快,捂住二人口鼻,手起刀落,兩截小指瞬間斷開,鮮血飛濺。 蘭香蘭棋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慘叫,而后,雙雙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明朗驚叫一聲。容翡下達(dá)指令時,她已有些被嚇到,還在想“斷二人一指”是何意,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誰知立刻就在她面前活生生闡釋了答案。 那兩截小指就落在榻前不遠(yuǎn)處。 明朗瞬間捂住眼睛,心快要跳出來。這尚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如何能不驚嚇。 容翡聽見叫聲,轉(zhuǎn)向她,這才想起她就在一旁,見她縮在安嬤嬤身旁,捂著眼睛,肩膀微微顫抖,不由眉頭輕蹙。倒忘了將人帶出去了。 容翡冷冷瞥一眼常德。 常德忙揮手,讓人抬走昏死的蘭香蘭棋,又讓人收拾地面。 容翡脊背挺拔,隨意端坐,一手放在榻上小案上,食指輕叩桌面,發(fā)出淺淺的叩擊聲,淡淡注視著明朗。 “公子坐會兒,老奴去泡茶?!?nbsp;安嬤嬤先回過神來。 “不必,馬上便走?!比蒴涞馈?/br> 明朗放下手,依舊帶著些驚恐,望向容翡。 “子……子磐哥哥?!?/br> “這便嚇到了?剛剛與人打架不是很厲害?”容翡慢慢道,聲音聽不出喜怒。 明朗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懲罰完蘭香蘭棋,下一個便是她了嗎?是呀,這里是他家,竟然在他家打架,還鬧的這樣兇,作為主人,肯定不會高興。他不高興時,罰人時,向來說一不二,冷酷之極 ,她已徹底見識到了。 接下來會如何懲罰她? 也要剁掉一根手指?不,她身份不同,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此。 那么,打板子? 會打屁股還是手板心? 都好痛…… 明朗一嚇未平,一嚇又起,眨眨眼,眼眶紅了。 容翡:“……” 安嬤嬤卻打量容翡臉色,小心問道:“公子怎的過來了?” “出來透透氣,順道來看看。”結(jié)果看了一出好戲。容翡想起那兩個惡奴,眼神微微一沉。 “……公子來了多久,怎也不叫人通報(bào)一聲,可,可聽見了些什么?”安嬤嬤小心道。 容翡淡淡道:“聽見聲響,便進(jìn)來了。別的不曾聽見。” 安嬤嬤仔細(xì)打量他神色,卻難窺究竟。心中不免疑惑,剛剛?cè)蒴淠蔷洹靶膽巡卉墶保置髀犚娏颂m棋之言。這種丫鬟爬|床的事實(shí)在太惡劣,哪怕與明朗無關(guān),但名義上明朗總是她們的主子,傳出去,多少顏面無光。 明朗自小在扁州,生長環(huán)境純良,不曾遇見過這些事?;亓嗣鞲m稍有聽聞,卻終究止步在那小院中,甚少接觸外面的事,至今對男女之情尚在懵懂之中,哪里懂得那些齷齪心思。先前安嬤嬤斥責(zé)蘭棋時,沒有明說,也是怕污了明朗的耳。 這容翡當(dāng)真沒聽見嗎? 還是并不愿在明朗面前提? “今兒這事實(shí)在……改日老奴會向二夫人稟明情況……”發(fā)生這種事,總要給府里主人一個交待,安嬤嬤又道:“讓公子見笑了,也多謝公子相助?!?/br> 容翡不置可否,未答話。 “對不起。”明朗低聲道。 容翡冷淡淡的:“什么?” “給子磐哥哥添麻煩了?!泵骼市闹徐?/br> 容翡揚(yáng)揚(yáng)眉,沒做聲。 明朗咬著唇,又道:“謝謝子磐哥哥?!?/br> 容翡:“謝什么。” “……謝謝你幫忙,不然,我,我可能就吃虧了……”明朗低低道。 “還知道吃虧?”容翡注視著明朗,微微一曬,那表情分明在說,連兩個丫頭都對付不了。 “我,我其實(shí)挺厲害的,今日生病,沒有力氣,才會……”明朗急急道,只是底氣不足,聲音越說越低。漸漸便哽住了。一方面在別人家與人打架,定要受責(zé)備,另一方面,打架便罷了,卻未打贏,還是自己的丫頭,恐會被嘲笑。她也常常恨自己沒用。 明朗想著想著,嘴巴不受控制的一撇,眼中一陣濕意。 容翡:“……” 容翡揉了揉眉頭:“不準(zhǔn)哭?!?/br> 明朗使勁眨眼,口中道:“沒哭!” 容翡:“既然知道會吃虧,為何不叫人?”不待明朗答,自己先點(diǎn)點(diǎn)頭,冷道:“一屋子無用之人,倒的確無人可叫。” 門外眾仆從低頭跪著,聽見這話,不由一顫。 容翡又道:“勝券在握,不防一戰(zhàn);勢均力敵,不妨一搏;以上皆為明智之舉,而明知實(shí)力懸殊,卻迎頭硬上,便是愚蠢之極。” 明朗自然聽的明白,這是在罵她蠢。然而,跟她想象中的責(zé)罵卻又有所不同。 只聽容翡繼續(xù)道:“經(jīng)此番教訓(xùn),記住一點(diǎn):要學(xué)會審時度勢?!彼骼?,見她有些呆呆的,索性說的直白些:“打的贏便打,反之則不要輕舉妄動。另想它法。” 袍茉 明朗呆呆的看著容翡。 ……竟沒有責(zé)備,也沒有嘲笑,雖然罵了她蠢,卻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他反而在教她如何應(yīng)對這種事? “我,我祖母也曾這樣說。”明朗怔怔看著容翡,輕聲道。 容翡揚(yáng)眉。 “祖母也曾教我,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弊婺刚f的更直白。 “唔?!比蒴潆S口道:“你祖母有智慧?!?/br> 明朗笑起來,眼淚卻在眼眶里滾來滾去。 容翡:…… 怎的又要哭了?今日真是防不勝防,好像說什么都是錯,都要惹的這小姑娘淚水漣漣。容翡摸一摸眉頭,眼中難得顯出一點(diǎn)點(diǎn)無奈,看著明朗,明朗的眼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卻一直未掉落下來,臉上帶著笑,一眨不眨的瞧著容翡。 容翡忽然感覺到了什么,這一瞬,心中某個地方忽然跟著柔軟下來,像被那淚水和笑容浸染了般。 “不要哭。” 容翡淡淡道,語氣很輕。 明朗點(diǎn)點(diǎn)頭,又揚(yáng)起脖子,吸一吸鼻子,將眼淚壓回去,小聲道:“本來就沒哭?!?/br> 門外天色轉(zhuǎn)暗,夜晚即將來臨。就著傍晚余光,容翡目光一掃,打量了下這間屋子,目光最后落在榻前那塊地上。 地上已用水洗過,再用草灰與抹布擦過,剛發(fā)生的血腥一幕已被清掃殆盡,只余地面還未干透的淺淺痕跡。 “這屋子見過血,不宜再住?!比蒴溟_口道,“今日暫且去其他廂房住著,明日重新搬個院子?!?/br> 呃? 明朗一怔,重新?lián)Q個院子?完全沒想到容翡會這樣說。雖然剛剛那一幕的確很嚇人,也許她會做好幾日噩夢,但她還挺喜歡百合苑的,有這么給小院她就覺得很好了,而且這里離小容園也近。 要換嗎?會換到哪里去? 她有點(diǎn)舍不得。 安嬤嬤也很意外,眼下她還未想到見過血這一層去,經(jīng)容翡一說,倒想起來了。見過血的確不好,但若因此而大費(fèi)周章?lián)Q個院子,實(shí)在有些麻煩了,畢竟不是自己家。 剛要開口,容翡卻已站起來。 “明日定好,會有人來告知。時候不早了,歇下吧?!?/br> 容翡微微展了展袖袍,往外走去。 明朗巴巴看著他的背影。 忽然,容翡又走回來。 容翡修長的身形站在明朗面前,隔著幾步距離,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卻像一座峻山,擋住了身后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