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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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無論她們怎樣好奇,我都是她們只可遠觀不可近瞻之人。” 明朗一愣,這話再直白點,豈非“我是她們得不到的人”之意?明朗忍俊不禁,咯咯咯笑起來。 容翡繼續(xù)又從容道:“這話不要出去說,終究略顯自滿,是為不宜。” 那你還說! 明朗笑的停不下來,容翡一本正經(jīng)這般促狹的模樣實在太好笑了。 “口中有東西時,不要講話和笑,一則有失禮儀,二則可能會嗆到?!比蒴渎朴普f道。 明朗閉上嘴巴,仍舊帶著笑意,容翡常常會這般無形中因地制宜教導她一些事情,卻從未有說教或教訓的感覺,也從未強制明朗非按規(guī)矩做不可,他仿佛只是讓明朗知道那些規(guī)矩,至于要不要遵循,卻無所謂,全憑明朗自己。 這一點跟明朗的祖母很像,祖母便是這樣,該知道的分寸會讓明朗知道,卻從不拘束她。 容翡已吃飽,放下筷子,又幫明朗盛了碗湯,用湯勺慢慢攪動,便于降低溫度,仍舊陪明朗慢慢吃著。 明朗吃的兩頰鼓鼓囊囊,眉眼彎彎。 她想起白日里那些女孩兒最感興趣的問題“容公子私下是什么樣的“,喏,就是這樣的。絕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清冷的要命,金口難開。 今晚的湯是咸湯,明朗卻從中喝到了香甜的味道。 真不知她們看見容翡私下這幅模樣,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明朗最開始也和她們一樣,認為容翡清冷疏離,有些怕他,然而日漸相處,卻漸漸,愈來愈多瞥見他許多不同的方方面面。明朗有時覺得,容翡宛若一座寶藏,越往深處,越有許多意想不到。而這些意想不到,不為人知的部分,看似與他不搭,卻讓他變得更加真實,更加鮮活。 飯畢,容翡親自cao刀,裁剪紙張,幫明朗把書冊包好。又提筆,在漂亮的封皮外面,端正署上明朗的名字。 于是乎,明朗的讀書生涯正式開始。 從這一日開始,明朗雖不必像容翡起那般早,卻也不能再像平日那般睡至自然醒了。 叮叮當。 明朗在鈴鐺聲中迷迷糊糊醒來,再閉眼,睡半個時辰,綠水和溶溶滟滟進來,把她從床上挖起來。這種時刻必然是痛苦的,尤其在冬日的早晨,然而還是可以忍受的,畢竟去讀書,學新的東西,接觸新的人與事,是挺好的事。 真正讓明朗痛苦的是讀書的過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初館即蒙館,前三日只念書,不寫字。先生教一句,學生讀一句,先念《千字文》。 明朗學的很認真。初館里多是比她小一點的,也有與她年紀差不多的,然而才一日,明朗便發(fā)現(xiàn)了她與她們的差別。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 明朗背了二十多句,卡殼了。 昨晚她背誦時,綠水等人都夸她記性好,才一天就可以記住這么多,先生也說過一天二十便足已,明朗自己也覺甚滿意。 然而,明朗停下之際,其他人卻仍舊一句一句念下去。 有人看著書,有人看著天,都流暢至極。 明朗張了張嘴。 后面的先生都還沒教啊,為什么她們都會? 殊不知這些姑娘們雖也才進初館,但在此之前,在家中或私下請了先生,或由家人相授,早進行過初步啟蒙。 唯有明朗,是真正白紙一張,大字不識一個。 兩日過后,先生甚為滿意,便換了種方式,開始檢閱學習成果。 “從左邊第一排開始,每人四句,接著往下背?!毕壬f。 眾人挺直腰背,一個接一個,按順序背誦起來。 明朗坐在中間靠后一點,緊張推算自己的順序和句子。 “日月…” 好巧不巧,正卡在明朗不熟的地方,明朗磕磕巴巴的念出來,先生未說什么,明朗卻臉頰發(fā)熱。 明日一定要記住,流暢而大聲的念出來! 明朗默默的想,然后使勁念那幾句,夜晚睡覺時心中也默念著。 第二日。 “從右邊第一排開始,每人四句,往下背?!毕壬鷾睾偷恼f。 明朗:“…” 不是從左邊開始嗎,怎么改了右邊?我的那四句是哪四句? 明朗腦中急速思索,慌慌忙忙回憶書中內(nèi)容。 第三日。 “從中間最后一排開始,每人四句,往下背。”先生慢悠悠說。 明朗:… 啊啊啊啊,要瘋了。 一段時日下來,明朗明白到,單單只記幾句根本沒用,先生的檢閱毫無章法,根本防不勝防,最保險的辦法就是通篇爛熟于心。 明朗急的不行。 其實她本可不必這般著急,受祖母影響,她不是好強的性格,不會想事事爭第一,盡自己的努力就好。而且實際以先生教的進度,她也并未落后。 只是她如今在容家,肩上無意識的壓了一塊石頭,如果學的太差,會不會給容家丟臉,會不會讓容翡顏面無光。 懷著這樣一種心理,明朗心中壓力巨大。 “當當當?!?/br> 鐘聲響,一天的課業(yè)結(jié)束。 “聽說蘇記上了新胭脂,要不要去逛逛?” “好啊好啊,走走走。” “我不去了,今日家中有遠親來,帶了特產(chǎn),我要回去看看?!?/br> “我去吃茶—母親今日在盛苑酒樓請客,嘻嘻?!?/br> 女孩兒們拜別先生,說說笑笑走出學堂,商議著晚上去哪里放松玩耍。 明朗收拾好案桌,將書冊裝進包中,匆匆回容府。 晚飯后,明朗與容翡一起進入書房,各據(jù)一桌,各自埋頭讀書。 “……知過必改得能莫忘……” 明朗低頭,無聲默背書中內(nèi)容。 從前她來書房,多半就看看畫本,或發(fā)呆,通常半個時辰左右便坐不住,悄悄走開。那時常疑惑容翡怎么可以一坐便那么久,毫不厭倦。如今換了明朗聚精會神,幾乎廢寢忘食,完全忘了其他事物。 容翡抬頭看明朗一眼,微微抬眉。 明朗默著默著,忘我的低低念出聲。 “……墨悲絲染詩贊羔羊……” 下一句呢,下一句是什么,怎么又忘了,明明在課堂上記住了啊。 明朗使勁想,使勁想,奈何腦中一團亂麻,如淤泥堵塞河道,怎樣也想不出。書房內(nèi)地龍溫暖宜人,明朗急的額上竟冒了汗。 “景行維賢,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br> 忽然容翡的聲音響起,他不知何時來到明朗桌前,一瞥桌上書冊,開口接上明朗卡殼的內(nèi)容。 啊,對,容翡這么一提,明朗瞬間想起來了,旋即猛的一拍腦門,“我怎么又忘了!” 她急怒之下力道沒有輕重,那一下下手不輕,肌膚又嫩,瞬息之間,額上便泛起一道紅印。 容翡目光登時微沉,沉聲道:“做什么,打自己?!?/br> 明朗摸了莫額頭,神色黯然。 容翡打量明朗眉眼,神色略緩,“學的不順?” 不問還好,一問,明朗也不知為何,忽然一股委屈陡然涌上心頭,委屈中含著羞愧,立刻鼻子一酸,淚水盈滿眼眶,像荷葉上的露珠般滾來滾去,泫然欲滴。 容翡:… 容翡斷沒想到這眼淚說來便來,倒是許久未看到她這副強忍的模樣了。容翡頓了一頓,道:“要哭?可以等你哭完。” 明朗噙著淚,聽見這話,忽又覺得有點好笑,那酸澀的感覺慢慢消退,她吸了吸鼻子,將淚意壓回去。 “才不哭?!?/br> 容翡微微揚眉,淡聲道:“現(xiàn)在起來,去門外站片刻?!?/br> 明朗微微疑惑,卻聽從命令,順從的站起,走到門外,聽容翡又道:“不要走遠了,就在門口,默數(shù)到十便進來。” 積雪未融盡,冬夜微寒,明朗出得房門,清冽的空氣襲來,心中的焦躁如火遇水淋,驀然消散。她乖乖數(shù)到十,轉(zhuǎn)身回房。 “現(xiàn)在感覺如何?”容翡斟了杯溫茶,遞給明朗。 明朗點頭,剛剛那種著急躁動的情緒已平息。 “那么現(xiàn)在說說你的問題?!比蒴涞溃骸罢n業(yè)上有問題?” 明朗面帶黯然,低聲道:“我太笨了。” 旋即將近日的課業(yè)情況對容翡講了,末了,低頭輕嘆:“她們?nèi)紩?,就我不會。哪怕她們提前學過,但這些天,我也該學會了,卻還是出錯,總出錯……我太笨了。”那種羞愧和浮躁又浮上來,明朗有點難過:“子磐哥哥,我是不是不是讀書的料?!?/br> 容翡未回答這個問題,只問:“你是本來就沒記住,還是只有被提問時答不出來?” 明朗眼露茫然,未曾好好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或者說,現(xiàn)在讓你背,你能背出來嗎?” 明朗認真的想一想,末了,點點頭:“可以?!?/br> 說道這里,她仿佛有點明白容翡的意思了。 “很好?!比蒴湔f:“不過短短數(shù)日,便學會全篇,已然很出色了?!?/br> 明朗:“可是,每次先生檢閱時,我卻答不上來……” 容翡示意明朗坐下,他站在書案旁,徐徐問她:“你讀書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