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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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安嬤嬤闖進來, 抱著明朗呼天搶地了一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破壞了什么,平日里容翡對安嬤嬤一直十分客氣, 那是明朗第一次看見容翡對安嬤嬤露出冷冷的眼神,繼而變成無奈,搖搖頭。 明朗當時便忍不住笑起來。 容翡也無奈一笑,再坐了會兒,便走了, 臨走時深深看了明朗一眼。 如果那日安嬤嬤沒來…… 有一些東西呼之欲出, 卻偏偏差那么一點。就那么一點。 怎么就早不來晚不來呢?。?! “唉——” 明朗嘆了口氣。 “唉——”趙飛飛也嘆了口氣。 “唉——”仿佛傳染,容姝兒也緊隨其后, 跟著一嘆。 “你們怎么了?”明朗斂神, 好笑道。 容姝兒與趙飛飛兩人手上勒傷都不算嚴重, 休息了兩日,便已無礙, 一旦沒事,便跑來明朗這里。 今日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大半日, 屋檐下細雨成簾,潺潺流下,難得的涼爽愜意。 這樣的天氣,人總?cè)菀鬃兊勉紤?。房中窗臺之上,彩釉花瓶中鮮花怒放,花香浮動,案桌上紅泥小爐烹茶煮茗,茶煙裊裊,一旁放著些零食瓜果。雪球?qū)⒆约簣F的如只球,挨在明朗身旁呼呼大睡。 明朗斜斜依在榻上,趙飛飛與容姝兒各自抱了個靠墊,懶洋洋窩著。 這次墜馬事件之后,明朗感覺到,有些事變的不同了,不僅僅是她,就連趙飛飛與容姝兒仿佛都變的不正常了。 明朗看看容姝兒,又看看趙飛飛。 容姝兒搖搖頭,“沒什么?!鞭D(zhuǎn)而看向趙飛飛,問道:“你嘆什么氣?被你父皇罵了嗎?” “豈能讓父皇知道!”趙飛飛努努嘴,“跟我皇兄吵了一架?!?/br> 容姝兒眼睛睜大:“怎么又跟他吵架了?” “回宮后他一直不停念叨,說我不該如何如何,應該如何如何,絮絮叨叨個沒完,煩死了,”趙飛飛說著便有些生氣:“還說我頂嘴,永遠不知認錯,還讓我跟你多學學——學個屁啊學,明明不是我的錯,干嘛要認錯!” 容姝兒臉一紅:“他這樣說的啊?!?/br> 趙飛飛沒好氣道:“你很得意嗎?” 容姝兒臉頰飛紅:“你不要總是跟你皇兄吵架嘛,他也是為你好?!?/br> 趙飛飛怒道:“除了訓我就是訓我,真是謝謝他了——你這是替他說話?什么意思,你站他那邊?”趙飛飛狐疑的打量容姝兒:“你臉紅個什么?” 容姝兒捂著臉,“有點熱……沒站他那邊,實事求是而已——你本來有時候就該訓嘛?!?/br> 趙飛飛擼起衣袖:“想打架是不是?” 明朗一見,忙拉住兩人,各塞了個果子,轉(zhuǎn)開話題道:“你就為這個嘆氣嗎?” “那倒不是?!壁w飛飛答道。 “那是為何?”明朗實在很少看到趙飛飛嘆氣。 趙飛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末了,道:“為點其他事,我……”她難得露出猶豫的神情,仿佛十分糾結(jié):“我還沒想好,不知道怎么說。你們先別問了,以后清楚了自然會告訴你們。” 明朗好奇的很,但趙飛飛既然這樣說,便只好暫且按捺下好奇心。 “你呢。你又怎么了?”明朗轉(zhuǎn)向容姝兒。 容姝兒看趙飛飛一眼,竟也欲言又止:“我……我也不清楚。也,也以后再說吧?!?/br> “哦。好吧?!泵骼手缓米髁T。 “你呢,嘆什么氣?”接著輪到她們問明朗。 明朗被這么一問,忽然也遲疑起來,她并非想瞞著她們,卻委實不知怎么說。那隱秘的心事仍舊籠著一層薄紗,最后掀開之前,不到塵埃落定之時,忽然不敢向人說起。 雨打芭蕉,三人靜靜望著門外細雨,各自無聲。 池塘里魚兒歡快游曳,一片粉色花瓣旋轉(zhuǎn)著落入池中,發(fā)出極輕的聲響,仿佛少女的心事終于破土發(fā)芽。 明朗有時候真想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不會有這么多的煩惱和掛念。然而這種煩惱卻惆悵又甜蜜,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少年人的煩惱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幾日后便是乞巧節(jié),明朗的腳傷痊愈,趙飛飛與容殊兒一掃沉郁,幾人便歡歡喜喜的相約逛集會。 乞巧節(jié)又名女兒節(jié),顧名思義,屬于女子們的節(jié)日。 這一日,白日里家家戶戶的女孩兒們沐浴打扮,乞巧求福,到了晚上,則有盛大的集會。上安主街上張燈結(jié)彩,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各種燈會表演,熱鬧非凡。 沿街商鋪鱗次櫛比,街邊小攤星羅棋布,上至珠寶古玩衣裳首飾,下至字畫玩具零嘴小吃,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直叫人眼花繚亂。 街上人頭攢動,處處歡聲笑語,明朗三個女孩兒走在前面,容翡與趙鴻之兩人結(jié)束公務后,換了身常服錦袍,慢慢跟在后頭。 “哎?!?/br> 兩個小童追逐嬉鬧,從明朗幾人中穿過,明朗被撞的身形不穩(wěn)。 容翡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手掌隔著衣袖握住明朗纖細手腕,待她站穩(wěn),便放開。 明朗站好,朝容翡一笑。 容翡嘴角微微一勾。 街上人來人往,并未有人注意到二人這一幕眼神交匯,然則明朗卻心跳悄然加快。這幾日都是這樣,兩人依舊很少說話,卻不同于前些日子那種讓人難受的尷尬疏遠,而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猶如浸泡于蜂蜜中的青果,酸酸甜甜,難以言說。 “……二哥?!?/br> 茫茫人海,竟是碰見了趙蕤之,趙鴻之微一拱手,出聲招呼。 “三弟?!壁w鴻之一身錦服,左手拇指上戴一枚碩大碧綠戒指,右手輕撫那扳指,面上帶笑:“喲,難得見容大人如此雅興,也來逛集會。” 容翡拱手,頷首行了個常禮,未說話。 趙鴻之笑道:“彼此彼此,二哥也頗有雅興?!?/br> 趙蕤之哈哈一笑,他身后不遠處跟著幾個女子,花枝招展,另有幾個仆役,手中提著大包小包,趙蕤之目光落在明朗身上,微微一瞇。 “明姑娘,好久不見?!?/br> 明朗與容殊兒不得不上前福了一福,明朗想起這人曾求娶自己,如今這目光猶如實質(zhì),在她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令人十分不舒服,正想著如何往旁躲一躲,卻見容翡身形一動,擋在了她身前。 趙蕤之:…… 容翡一言不發(fā),淡淡直視趙蕤之,眼神平靜無波,喜怒難明。 趙蕤之笑容未減,移開目光,轉(zhuǎn)而道:“四妹,好歹我也是你兄長?!?/br> “見過二哥?!壁w飛飛不咸不淡的叫了聲。 趙鴻之笑著又與趙蕤之寒暄兩句,旋即分開。 兩班人馬擦肩而過,容翡側(cè)身一讓,伸臂一帶,將明朗瞬間由身后推至身前,與趙蕤之完美錯身而過,各自匯入人流。 趙蕤之回頭,遙望明朗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笑容褪去,目光閃爍,面上現(xiàn)出陰沉的神色。 “哇,這個好漂亮?!?/br> 容殊兒被街邊一面具小攤吸引住,明朗與趙飛飛隨之停駐,的確很漂亮,各色款式的面具,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 “喜歡?”容翡也低頭打量。 明朗點頭,高興的挑選,“你要不要?” 容翡揚眉,未拒絕,便是同意了。 于是明朗挑了個兔子和狐貍的,趙飛飛和容殊兒看來看去,沒甚中意的,又跑到隔壁攤上去選。 明朗抱著兔子和狐貍,容翡掏出錢袋,結(jié)了賬,明朗便將兔子面具遞給容翡。 容翡一愣。 明朗不由輕笑,面具有大小,她不過與容翡開個玩笑而已,難的見到容翡驚訝的樣子。轉(zhuǎn)而換了狐貍面具,遞給容翡。 容翡搖搖頭,如看小孩兒惡作劇,眼神縱容溫和,微微一笑,伸手接過。 另一邊,容殊兒與趙飛飛亦挑選好了,容翡與明朗過去時,趙鴻之正打開錢袋。 趙飛飛涼悠悠道:“這是我哥,你找你自己哥去?!?/br> 容殊兒嘟嘴,道:“我自己有錢?!?/br> 趙鴻之給了趙飛飛一記栗子,對容殊兒笑道:“別理她。我買給你,還要什么嗎?” 容殊兒臉一紅,道:“不要了。嗯,那就謝謝……”大庭廣眾之下,不能暴露了身份,想了一想,低低道:“謝謝鴻哥哥?!?/br> 趙鴻之朝她笑笑。 各人都選好了,于是便各自戴上,容殊兒為白色小鹿,趙飛飛是一只展翅小鷹,趙鴻之則是一頭躺臥的雄獅。 明朗與容殊兒趙飛飛邊走邊互相鬧著,妙齡女子的笑聲與婀娜身姿,于這璀璨燈火中如錦上添花,容翡與趙鴻之兩人身材高大,氣質(zhì)出眾。 一行五人,郎才女貌,猶如一道亮麗風景,十分惹眼。 忽聞鑼鼓聲響,原是一隊舞者沿街而來,最前頭幾只獅子跳躍飛騰,后頭數(shù)人腳踩高蹺,簇擁著一輛花車,車上徐徐轉(zhuǎn)動著一只巨大的走馬燈,美輪美奐。 花車過后,則數(shù)位蒙面舞者,鑼鼓齊奏,絲竹聲聲,跳著歡快的舞蹈,并不時將路人拖入隊伍中,隨之起舞。 明朗等人被人流推著前行,忽然幾人將明朗與趙飛飛三人拉入舞隊中,那舞蹈動作歡樂而簡單,起先幾人跟著跳的開心忘我,不知不覺走出好長一段,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身周皆是陌生面孔。仍有戴著面具的,卻不見熟悉的那幾只。 “子磐哥哥!” “姝兒!” “飛飛!” 明朗頓時慌了,奮力從舞隊中掙脫出來,轉(zhuǎn)身往來處邊跑邊喊。 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明朗的聲音猶如天地間一顆砂礫,轉(zhuǎn)瞬被淹沒。 明朗舉目四望,逆著人流,艱難的判斷著方向,猜測大概率容翡他們應當還在后頭,究竟在哪里走散的,完全不清楚。 必須先離開舞隊,明朗心想,奈何是時正是氣氛最熱烈之時,人越來越多,不斷的涌進來,明朗被推來搡去,簡直踉踉蹌蹌。 就在這時,忽有人拽住她的手腕,左右出現(xiàn)兩名戴著面具的陌生人。 “姑娘莫怕,我們幫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