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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恩情的?!” “你就是這樣連累昔日同門的?!” “你就是這樣對待方衍的?!” 三道詰問如三把劍刺入陸青衡心臟,他猛地?fù)u晃一下,眉心紅色魔印一閃,張口噴出一口黑血! 可那魔印沒有消失,反而愈加鮮紅,像是朱砂混合了血,閃爍著不像的光。一縷縷黑氣從陸青衡關(guān)竅中冒出,很快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置在地面茅草堆中的靈淵劍嗡嗡震動,聲音急促而尖銳,像是感應(yīng)到主人的狀況,兀地飛了起來,懸停在陸青衡面前。 少年沒有接。 短短幾息,他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 與心魔的對峙拉鋸幾乎耗空了他的靈力,手臂重逾千斤,連一柄劍都拿不起來了。 黑霧越來越濃,仿佛平地而起的旋風(fēng),圍繞陸青衡飛速轉(zhuǎn)動。不知過了多久,陸青衡睜開眼睛,眸中紅光一閃,竟有隱隱入魔的征兆! 方衍:“……!” 他的心臟輕輕一提,就見陸青衡一寸寸地抬手,艱難地伸出五指,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贖般狠狠握住靈淵劍劍柄,用力之大幾乎折斷指骨。 下一刻,靈淵劍飛出,在空中劃過數(shù)道令人眼花繚亂的白芒! 噗嗤—— 沖天的血霧從陸青衡身上噴出,劍芒所到之處無不皮開rou綻,他竟選擇用自毀的方式抵御心魔! “哈哈哈哈哈!”心魔猖狂笑道,“陸青衡,你以為這樣有用么?只要你活著,我就不會死??傆幸惶?,我會取而代之,讓你徹底失去神智!” 陸青衡不聞不問,依舊不手軟,一劍又一劍飛向四肢脊背,將自己刺成了一個血人。 短時間內(nèi)失血過多使他面色蒼白如紙,但這種方式也確實(shí)有用,少年眉間紅痕稍淡,精疲力竭下心魔也隨之消停不少。 但它還能說話,只要沒有徹底鏟除或剝離心魔,心魔就像是一個人的影子,永遠(yuǎn)會伴之左右。 “整整十六道劍傷,你是在贖罪么?想要借此還清因果?” “還是你想要這種方式威脅老不死的,逼他們?nèi)η笾芜@些廢物?” “那么方衍呢?”心魔饒有興味地笑了一下,“第十七道劍傷……” 陸青衡喉頭滾動,睫毛完全被冷汗沾濕。他聽到心魔的話,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勾起又迅速抿直,而后調(diào)轉(zhuǎn)劍柄,一劍刺入自己心臟下方! 方衍:“……!??!” 他受到的沖擊太大,一時間竟愣住了。 ……這是做什么? 很快,回憶中的陸青衡解答了他的疑惑。 “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往后,你我不要再來往。” “方師弟,望你自重,往后別來煩我了?!?/br> 陸青衡與他劃清界限一刀兩斷時,聲音冷漠,表情緊繃,顯出一種僵硬而刻薄的弧度。他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孤拔而蕭索,當(dāng)年方衍以為這是決絕的拒絕與棄之如敝,此時此刻,才聽到了心魔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 “看看你那張吊喪的臉!有趣,有趣!你是在保護(hù)你的小師弟么?” “也是,方衍的魂契還在老不死的手上?!毙哪ё匝宰哉Z,“光是你和他走的近了些,認(rèn)同他些許觀點(diǎn),老不死們就恨不得除之后快。要是讓他們知道你真正的心思……方衍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吧,哈哈哈哈哈!” “從今往后,連心悅之人都厭惡怨恨你,沒有人愛你,沒有人真正在意你——” 方衍渾身一震,只聽心魔不懷好意的聲音如詛咒回蕩在周圍: “恭喜青衡君,你又是一個人了。” …… 這樣的折磨與拷問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在方衍賭氣傷心時,心灰意冷時,發(fā)覺自己與陸青衡真的形同陌路時……心魔一遍又一遍在陸青衡耳邊嘲諷刺激,無所不用其極。 終于,最初那一點(diǎn)僥幸留存的“喜怒形于色”被磨平,化作腐爛在骨髓深處的內(nèi)傷,經(jīng)年月久地磋磨少年心志。 那是無人知曉的沉疴舊疾。 幾乎所有人都成功被騙過去了,以為陸青衡與方衍兩看生厭,再無交集。 只有陸青衡和他的心魔知道,一切不甘不忿都被深埋心底,隨便一攪便是鮮血淋漓。 這樣的壓抑,在一年后眾弟子出山歷練時破開了一條縫。 陸青衡作為本次歷練的帶領(lǐng)人,需要保證天衍宗眾弟子的安危,方衍雖一直避著他,陸青衡的身份與無人管束的自由卻給了他一點(diǎn)機(jī)會,令他可以不動聲色地接近方衍,比如擦肩而過,比如蓄謀已久的“偶遇”時,微笑著對包括方衍在內(nèi)的眾人一頷首。 陸青衡眾星捧月,方衍離群索居,兩人唯一的共同點(diǎn),大概是皆為話題中心了。 只不過,無論誰談起陸青衡,都是交口稱贊,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談及方衍,則各種嚼舌根,詆毀誹謗,公然孤立之。 “喂,聽說了么?昨天有個姑娘來找方衍,說是方衍的故人!” “方衍不知跑哪去了,我們就勸她少和此人來往。她不聽,執(zhí)意要見方衍?!?/br> “聽說還長得挺漂亮呢,是個小美人。” “故人,什么故人?那凡人莫不是看上了方衍?那可得勸她擦亮雙眼,回頭是岸,看上誰不好,看上這么一個癩頭。和他在一起,這輩子也就到頭了吧哈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