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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行白鷺在線閱讀 - 第61頁

第61頁

    薛良三送請?zhí)祥T,他拗不過盛情才應了一次,畢竟有相救之恩,面子不好拂。

    薛良此人善觀神色:“殿下可是有什么煩心事,不知可愿說出來或許臣可為您分擔解憂?!?/br>
    齊輕舟笑了笑,蔫蔫的神情消退幾分,叉過話題:“無甚大事,怎么今日只有我們兩人?”

    薛良看他不想說便不究根問底,也笑了笑,問:“殿下不想與臣單獨出游么?”

    齊輕舟心不在焉,敷衍一笑,又問:“這是去哪兒?”

    薛良:“去溪山如何?”

    齊輕舟皺了皺眉:“這么遠?”溪山地界已不在京誒之內,偏遠至郊外之郊。

    薛良道:“臣祖上在那處有個莊子,冬暖夏涼,春魚秋蟹,這時候正好蟹膏肥美,采菊煮酒,于是便想邀殿下同享?!?/br>
    齊輕舟點點頭,薛良湊近了一些問:“殿下可是覺得哪里不舒服?臣一心想同殿下分享,一時忘了路途遙遠,舟車勞頓?!?/br>
    齊輕舟說無事,后邊對方與他說起妙華公子的字展上添了幾幅佳品他也興致不高,腦子里倒是浮現出前幾日殷淮留在書房那幾章狂草,疏勁凌厲,銀劃鐵勾。

    齊輕舟忽而有些坐立難安,有些后悔了今日答應薛良出來,還不如在宮中讀完那幾本兵策。

    馬車外面幾只鳥兒嘰嘰喳喳叫得人心煩。

    掌印已好幾日不曾考他功課,什么時候來考呢?他都已經把那幾篇策論背得滾瓜爛熟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45章 分歧

    齊輕舟在車上假寐,忽聞前方一片兵荒馬亂。

    婦孺哭聲凄涼哀絕,老鴉泣血回蕩山林。

    撩開車簾望去,身著紫黑魚燕暗衛(wèi)服的東廠幡子正大開殺戒,捕殺林寨的男女老少,腥臭沖天,血流成河。

    東廠所到之處,便是人間煉獄,如一群獠牙尖銳的惡鬼過境。

    無論孩童老者、婦人孕者一概用以及其殘忍痛苫的裂刑。

    求死不能,婦孺被行刑前竟要被迫親眼看著家里的男丁處以千刀萬剮之刑。

    齊輕舟一時之間怔在原地,忘記呼吸。

    薛良傾身過來想要捂住齊輕舟的眼睛。

    齊輕舟幾乎是即刻拍開他的手,忽然道:“你是故意帶本王來這兒的?

    薛良一怔,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反應過來。

    這句話根本不需要回答。

    薛良嘆了口氣,道:“是。”

    齊輕舟瞇起眼看著遠處的殺謬暴行,冷聲問:“你精心布排給本王看這些,意欲何為?”

    心里高高竄起一股火氣壓不下來,他平生最恨被人欺騙,借別的名頭引他出來實在令人怒火中燒。

    薛良也知道對方心里是動了怒,放軟了姿態(tài),誠懇輕聲道:“想讓殿下看一看這人間煉獄罷了。”

    齊輕舟皺著眉大聲反駁他:“這兒原本也是人間煉獄!東嶺王罪有應得!”

    此地是東嶺王管轄的地界,其近日因謀逆而被抄斬,這個寨子被東嶺王作為練兵藏軍器的大后方自然也難逃一劫。

    錫山被東嶺王訓練得民風剽悍,戶戶男丁訓練有素,并進行精神洗腦。

    無論婦孺孩童皆對大齊官民仇視如疾,一開始齊盛帝見不成氣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置之不理,近年此地人口增升,迅速擴充規(guī)模,已經到了京衛(wèi)軍都無法制衡的局勢才出動東廠人馬。

    薛良似是被他的話驚到,目含悲憫,激昂感慨:“藩權相爭,百姓何辜?”

    他不是相黨,亦不在朝中站隊,只是對各勢藩王與閹黨的傾軋相爭百姓淪為魚rou工具的局勢深為反感。

    空讀圣賢書十余載,卻尋不到救國治世之道,如今閹黨佞賊當道,相黨又一味爭權攬財,東宮心性不正,非可拖社稷大任之人,尋來尋去,竟是這個遠離朝政、不問政事的邊緣皇子成了唯一的希望。

    齊輕舟雖然震驚、憤怒、不忍,腦子卻清明理智,絲毫沒有被對方義正言辭的慷慨陳詞牽著走,氣極反笑:“此地百姓,當真無辜?”

    “本王倒要問你,他們難道不是在東嶺王的縱容與授意下去搶占周圍村鎮(zhèn)的田地?”

    “又是誰掠取隔山村莊的女兒家來強婚生育?”

    “還搶占過路商人牧人的家禽牛羊!”

    薛良一噎,大概是沒想到平日里溫吞淳善的七皇子竟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一面,隨即露出痛苦又不忿的神色:“那就算男丁被迫充當軍力,有罪應罰,那手無寸鐵的婦人稚子又何罪之有?!東jian佞目無王法草菅人命濫殺無辜?!?/br>
    齊輕舟立馬高聲相駁:“這話說得好笑,那些婦人稚子難道沒有享用那些羊錢財嗎?沒有在強搶來的田地上插秧種菜、蓋房造院么?沒有用到那些砍伐別村林地樹木的木材造的床凳馬車么?”

    他冷冷諷笑,一陣見血戳穿本質:“哪有同享了好處,罪罰卻不用同當的道理!”

    薛良固執(zhí),被眼前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刺激得聲音發(fā)啞:“即便是這樣,那直接處死她們不可以么?!”

    “為何要特意將每一個女人的丈夫、母親的兒子、孩童的父親都領到她們跟前,施以欲死不能的刮刑,讓他們看著彼此痛苦不堪掙扎折磨的模樣死去?”

    說到后面他幾乎激動得氣息不穩(wěn),戶音也尖利得有些殘破,像哀鳴的老鴉:“東廠佞賊慘無人道!背天理!違人性!殺無誡!必下十八層阿鼻無涯地域不得輪回!”

    對方深厚噴涌不可抑制的悲憤痛恨太過洶涌,齊輕舟也不受控制地一顫,兩瓣蒼白的嘴唇也止不住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