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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淮眸心微動,收了神:“本督無事,繼續(xù)。” 嚴太師笑了,嘗了口他們東廠的新茶:“怎么?咱們淮王殿下又惹督主生氣了?” 殷淮抬頭,?眼神凌厲:“太師若是得閑便多去釣釣魚,下下棋,別總跟他說些有的沒的?!?/br> 嚴太師好笑,正準備繼續(xù)調(diào)侃他就有影衛(wèi)進來。 殷淮:“說?!?/br> 影衛(wèi):“稟告督主,長歡殿忽然宣太醫(yī)。” 殷淮筆尖一頓,沉聲問:“怎么回事?” “淮王殿下今日午后自南書房回宮時丟了一支筆,在御花園尋了半日直至天黑,現(xiàn)下發(fā)燒病重,昏暈不醒,又被夢魘纏住,請了太醫(yī)不見起色,情況似乎有些危急……” 卷宗被殷淮劃了道淺痕。 胡鬧! 前幾日剛摔了腳如今又發(fā)起燒,齊輕舟到底想干什么? 殷淮閉了閉眼,終究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齊輕舟的燒實際不是今日才燒起來的,一周前就有感風寒的跡象了。 總是站在風雪里等人,體內(nèi)寒氣根深蒂固,他自己又不在意,這些日子連喝水吃飯休息都敷衍,又拼命看書做功課查卷宗,也不說話,心氣郁結,才突然一燒不可收拾。 寶福發(fā)現(xiàn)人暈過去的時候即刻喚了太醫(yī),太醫(yī)來施了幾回針,齊輕舟細汗冒出,眉間皺得更緊,仍是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臉卻是越來越燙,泛出潮紅。 “你們就是這么照顧殿下的?”殷淮滿身寒意,腳步帶風破門而入。 長歡殿鴉雀無聲,跪了一地的宮人們寒蟬若噤,自覺屏住呼吸,殷淮坐到床邊,那張眉心緊皺不得安寧的臉龐,眼角的眼淚氳濕了枕邊,像兩道沉靜無聲的河水流淌。 連在夢里也這么難過么? 殷淮心頭一痛,第一次反省自己是否過于心狠。 喚了東廠的醫(yī)正來,殷淮心焦且不耐:“到底怎么回事?” 醫(yī)正哆嗦:“回掌印話,殿下受了寒是肯定的?!?/br> “且靜脈不通,心氣不寧,大概是這段時間憂思過慮,心事重了些,晚上又吹了風,肝火一燒,便夢魔癔癥了。” 殷淮不耐打斷:“如何醫(yī)治?” 醫(yī)正為難:“心病癔癥,氣象萬千,各有各的因果,這個——臣不知道殿下最近有什么不快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如想痊愈最好還是——” 殷淮突然說:“我知道。” 他知道齊輕舟的刺激和不快是什么。 床上燒得糊涂的人忽然動了動,眉心緊皺,難過地囈語:“掌印……掌印……” “騙子?!?/br> 嘴里罵著,眼淚卻又開始流。 “我錯了” “回來……” 殷淮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的眼神令侯在一旁的櫻靈都暗自心驚,他略微側頭,忽然被一樣東西刺痛了雙眼。 是一支筆。 想必就是齊輕舟尋了半日的那一支。 他送的,宮測那天。 殷淮專門命匠人定制的兼毫大白云。 然后齊輕舟就拿著它奪了榜首。 醫(yī)正說:“那臣先給殿下開幾副安神的藥物?!?/br> 櫻靈煎好,要去喂,殷淮面無表情手一伸:“本宮來?!?/br> 齊輕舟抗拒外物進入體內(nèi),喂了吐,殷淮就再喂。 又吐,再喂,反反復復,到后面殷淮幾乎是嘴對嘴將藥給他喂下去的。折騰了大半宿,齊輕舟頭上的熱和頰上的紅才隱隱褪去一些。 殷淮又給他擦臉,脖子、手指和腳趾縫都擦得干干凈凈,絲毫不見上半夜吐出的穢物。 齊輕舟昏迷中噎噎喊著什么,不清晰,手死死拽著殷淮的不放,殷淮沒有回握他,只是任由他握著,目光克制而留戀地撫過他流淚的眼,秀致的鼻,殷紅的唇,不自知的眼神里全是這些天壓抑封存的、不能示于人的溫柔繾綣。 殷淮想離他再近一些,又生生忍住了,心里流過溫柔又絕望的水波,床上的人那么乖,卻又那么痛苦。 這痛苦是他給予的。 齊輕舟奇跡般平靜下來,被熟悉的氣息和觸感拯救,不再掙扎,時不時往熱源處鉆,想要貼近、索取和擁抱。 只是眉間的鎖沒有一刻松開過,大概是知道,那溫熱很快就要撤離、消逝,而他不夠清醒,無力索要和挽留。 作者有話說: 嘖嘖,一向腦洞大開、課代表各顯神通的評論區(qū)昨晚竟然沒有小可愛發(fā)現(xiàn)七崽送的梅枝有問題……不知道是你們不行了還是清明谷雨不行了 第69章 金石為開 天光大亮,齊輕舟燒退下去了,殷淮吩咐宮人不許說他來過:“好好照顧殿下,誰若是說漏嘴后果自負。” 發(fā)了一場大汗,床上的人朦朧醒來,身體是憔悴虛弱的,眼神卻有點詭異的堅定:“昨晚是誰照顧本王?” 櫻靈低頭,含糊其辭:“寶福公公守在邊上?!?/br> 邊上指門外,殷淮根本不許人進來。 良久,沒有聲音,櫻靈小心翼翼抬頭,殿下直著腰桿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眼睛黑漆漆的:“櫻靈,本王病了,不是傻了?!?/br> 櫻靈心里咯噔,仍咬緊口,不敢與齊輕舟對視,那雙幽黑發(fā)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 再也不會有人能比她這個貼身宮女更清楚地察覺,殿下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那個小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