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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融眨眨眼:“我為何要怕你?你一個小孩子,還打不過我。” 就憑著蘇融這句話,越晟再也不愿意和他說半個字。 兩人的初遇以越晟的單方面憤怒不歡而散。 * 盡管越晟認為自己不喜歡蘇融,卻不妨礙他時常在安靜的午后,徘徊在那條熟悉的宮道,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時不時踢踢路過的小太監(jiān),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總往兩側(cè)瞥。 他知道蘇融上朝后常常會留在宮里一段時間,有時候是父皇召見他,有時候是皇兄他們邀他。 邀他能做什么呢?越晟不太明白。 討人厭的皇兄們,腦袋空空,四體不勤,和蘇融這樣的人待在一處能玩什么? 越晟沒發(fā)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然將蘇融劃入了聰明人的領(lǐng)域,把他和自己的皇兄那些蠢貨隔開來。 但奇怪歸奇怪,越晟卻依舊很少能見到蘇融。偶爾幾次,還是蘇融的轎子從宮道上匆匆而過,像是趕著去什么地方,任憑越晟故意在旁邊晃悠也視而不見。 越晟很生氣。 蘇融上次果然是閑得發(fā)慌,才會停下來逗弄自己,一旦忙起來,便將自己這個會說話的玩具丟到一旁,再也想不起來。 這樣郁悶地過了一段時間,越晟才有了另一個正經(jīng)見到蘇融的機會。 那日是承天子之令辦的簪花宴,越晟聽見小宮女議論幾句,說是他的父皇要借著這個機會,給疼愛的公主選個駙馬。 具體是哪位皇姐,越晟就算聽宮女說了,也毫無印象。 他太無聊,又太過忿忿然了。他倒要去瞧一瞧,自己那突然蹦出來的皇姐,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父皇會特意為她選個駙馬。 越晟獨自闖到簪花宴去,門口的宮人以為他是哪個宮的小奴才,竟然把他攔了下來,氣得越晟差點咬人。 后來亮出自己的名號,又將父皇唯一賞賜過給他的白玉佩拿出來,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才半信半疑地放他進去。 這種宴會對越晟來說,是全然陌生的。花香襲人,暖風陣陣,宮女們的衣裳都比平日里好看,越晟悶頭悶腦地轉(zhuǎn)了半天,終于繞過曲折的小道,見到簪花宴上談笑風生的眾人。 他一眼就瞧見蘇融坐在左側(cè)前方,正垂著眸,拈著黑子與側(cè)邊的人對弈。 雪衣玉膚,因為不是正式的場合,蘇融連墨發(fā)也沒好好束,只用根木簪懶散地別了起來,驚鴻一瞥過去,雅致又溫柔。 越晟看了好半天才移開目光,他又發(fā)現(xiàn)上座是空的,唯獨右首處突兀地立了扇薄如蟬翼的屏風,隱約可見其后坐著的窈窕人影。 越晟想起來,今天是要給他的皇姐選駙馬。 駙馬……駙馬…… 駙馬可不就是公主的夫君? 他一一掃過宴中的人,沒幾張熟悉的面孔,果然都是外臣,還有些帶了年輕的小輩過來。 忽地又聽見一陣不小的喧囂,越晟嚇了一跳,才發(fā)現(xiàn)是蘇融那桌對弈的棋局有了結(jié)果,看眾人的樣子,應該是蘇融贏了。 越晟在原地站得無聊,他也想過去玩……也想和蘇融下下棋,說說話。 但他不會下棋,甚至不知道那白的黑的圓溜溜的玩意兒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人專注幾個時辰。越晟覺得這些棋子就該架在彈弓上,用來打人肯定厲害,一擊一個準。 “蘇侍郎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br> 又有裝模作樣的人在虛偽開口,說的都是些空洞的場面話,蘇融絲毫沒有不耐煩,依舊溫和地與每一個前來搭訕的人交談。 八面玲瓏。 越晟腦子里蹦出這個詞,但好像不是什么好話。由此可見,蘇融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要再盯著他看了! 越晟發(fā)現(xiàn)蘇融對誰都那么溫柔地說話,當場氣個半死。 他氣呼呼地轉(zhuǎn)過頭,準備離開這個香得發(fā)膩的地方,腳步剛一拐,就見后邊走來一列宮女,個個手里都捧著個木盤,盤上放著一朵朵開得嬌艷的花,紅的粉的,反正都是越晟叫不出名字的花。 這是要做什么? 越晟終究年紀還小,抵不住好奇心,磨磨蹭蹭地停下了腳步,目光緊緊跟著她們而動。 那列宮女從右側(cè)而過,先是繞到公主的屏風后,稍微停了一下,然后魚貫而出,四散將盤子端到各座的賓客前。 越晟眼睜睜看著一個年逾四十的臣子取了朵粉嫩的花,別在耳邊,笑出一臉褶子,只覺如雷轟頂。 他下意識去看蘇融,卻發(fā)現(xiàn)蘇融跟前空蕩蕩的,沒有捧花的宮女。 越晟又莫名其妙惱怒起來了,為什么別人都有,唯獨蘇融就沒有?難道是欺負他年輕,故意冷落他? 蘇融倒是很自在,自顧自收了棋盤,正好大家都簪了花,一眾人笑得開心,又都去看蘇融。 越晟見有幾人和蘇融說了話,估計是問他怎么沒有拿到花。 蘇融很淺地揚了一下唇角,笑著搖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越晟四下瞟了瞟,忽覺中間還站著個捧花的宮女,只是她沒有和其他同伴一樣,送花于眾人,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其他宮女都退下了,才捧著盤子,步到蘇融跟前。 越晟一頭霧水,宴會上安靜了片刻,倏然沸騰起來,一群人壓低了嗓音議論,有些臉上是看戲的神情,更多的是忿忿不滿,仿佛被搶走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