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清瘦削的臉上劃落一行淚，咬著后槽牙，道：“真?！?/br>
    “你謝家莫非只出畜牲？”謝夫人炸雷似得一聲喝問。

    謝知清本就消瘦蒼老，這回看上去更是老態(tài)畢現(xiàn)，稀疏的發(fā)間一縷縷的白發(fā)，霜似得覆在他的頭上。

    府尹都有點(diǎn)呆滯了，驀得回過神：“既如此，還需帶謝御史的侄子來問話，一辨真假。他現(xiàn)在……”

    “死了?！敝x夫人應(yīng)道。

    “死……死……了？”府尹結(jié)巴，“他……”

    “我殺的?！敝x夫人冷聲道，“這等畜牲污我女兒，豈有讓他活在世上之理？”

    府尹倒吸一口涼氣，這又牽出一樁命案，看謝夫人的目光都有些打顫：“活見人，死見尸，不知埋尸何處？”

    樓淮祀也是嚇了一跳，看身邊的衛(wèi)繁，小丫頭早已傻了，微張著嘴半天合不上，就衛(wèi)放不知在想什么，淚眼漣漣的。他湊到衛(wèi)繁身邊，道：“衛(wèi)meimei，你們姐妹的事了，不如稟了府尹，回避歸家?！?/br>
    衛(wèi)繁是又怕又惡心又不肯走，她們與謝夫人有一面之緣，便覺息息相關(guān)，不愿就此離去，細(xì)不可聞地顫聲道：“不如……不如……再聽聽。”

    謝老夫人被郎中扎了幾針，小藥童拿雞屎混著各種刺鼻藥物混一塊的嗅藥放她鼻子下來回晃了幾晃，謝老夫人又緩緩醒了過來，她揮開小藥童，正要掙扎起身，就聽謝夫人在那道……

    “謝知清助我將尸首棄在后院井中，過后，他借口井枯，填了井，掩了事。 ”

    剛醒轉(zhuǎn)的謝老夫人，胸口一堵，又閉過氣去。

    府尹驚愕連連，道：“謝夫人，你殺子侄，再是以尊殺卑，罪不致死，也當(dāng)流放千里。謝御史，你包庇藏尸，首匿連坐，亦是有罪啊！”

    大理寺卿不耐煩府尹啰哩啰嗦的，催道：“府尹，遣差役去謝家枯井看看可有藏尸？”

    府尹擦著腦門上的汗：“正卿說得是?！彼吤钜鄢质至钊ブx家找尸首，邊對謝夫人道，“夫人繼續(xù)細(xì)說。”

    謝夫人立在堂中，抬手抹去腮邊的一滴粒，續(xù)道：“小女幼承閨訓(xùn)，遭了這般大罪，亦有求死之意。為人母，哪見得骨rou投繯。我小心撫慰，日夜陪伴，擋下謝知清與老夫人的冷言冷語，與小女道：她要是死了，我這個做娘的也活不下去?！?/br>
    “小女純孝，為難自己茍活，也不愿娘親陪自己同赴黃泉?！敝x夫人不知想到什么，惡極怒極，死灰的臉上一片血紅，額上炸出一條一條的青筋。

    “不曾想，過了兩月，小女連連作嘔，手腳漸腫……我苦命的女兒，她被畜牲糟賤，還有了身孕。我那時實(shí)在不知如何是好，輾轉(zhuǎn)幾日，便想偷偷抓副藥，將這孽種除去?！?、“其時，謝知清雖恨女兒不能知恥自盡，倒也不曾逼迫，也由我進(jìn)進(jìn)出出設(shè)法抓藥。誰知，謝老夫人得知后，與謝知清關(guān)在屋中說了半日的話，竟要我女兒生下腹中孩兒?！?/br>
    樓淮祀忍得心肝痛，實(shí)在忍不住，插嘴：“謝御史無子。”沖著謝知清翻翻眼皮，“謝御史，正經(jīng)好人家不愿將女兒許到你家吃野菜，你花個十貫也能買個粗手通房來家……”

    “咳咳咳……”李內(nèi)侍摸著喉嚨連咳幾聲要他閉嘴。

    “內(nèi)侍，您老就別沖我使眼色?！睒腔挫胂訔壍?，“你不讓我說，我還嫌惡心不愿多言?！?/br>
    謝夫人忽地笑起來，道：“樓二郎說錯了，十個八個妾室通房，也未必能為放謝御史生下兒子來。能有一女，已是僥天之幸?！?/br>
    樓淮祀“啊”了一聲，掉轉(zhuǎn)目光看了眼羞憤至死，隱要吐血的謝知清下/身一眼。

    衛(wèi)繁又不懂了，她看看衛(wèi)絮也有些茫然，衛(wèi)紫更是眨著眼不懂，她哥還在心憐謝夫人，淌了一臉的淚。只好拉拉樓淮祀的衣角，低問：“樓哥哥，夫人的話何意？”

    樓淮祀對著衛(wèi)繁初雪般的雙眸，只得低聲道：“謝御史有病，子嗣上不大通?！?/br>
    “哦……”衛(wèi)繁卻是恍然大悟。

    “你知曉？”樓淮祀大驚。

    衛(wèi)繁略微得意：“我看醫(yī)書，說豬腦多食，男子少子，謝御史這病異曲同工。”

    “……嗯，對?！睒腔挫脒`心夸道，“衛(wèi)meimei說得對，就是這般?！?/br>
    府尹斜了眼樓淮祀和衛(wèi)繁二人，他都不忍再看謝知清的臉色，再問謝夫人道：“夫人憐女，竟也同意此事？”

    謝夫人露出了一絲又苦又澀又悔又恨的笑意，咽下落到唇邊的淚：“小女那時骨瘦如柴，怕是禁不得虎狼之藥，謝老夫人又行哄騙之事，道過后會將小女好好養(yǎng)在家中。”

    “是我錯了……是我……誤了她?！?/br>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晚了一點(diǎn)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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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人心之惡，是世間至毒。”謝夫人苦笑, “小女十月懷胎, 生下一子……”

    “謝老夫人本應(yīng)欣喜非常, 謝家有后，總算保了香火傳承，不至斷絕?！彼従忁D(zhuǎn)身, 深憾謝老夫人昏厥不醒，不能看她驚懼色變。

    府尹遲疑片刻, 皺眉道：“這些年從未聽聞謝家有幼子撫育？”假托領(lǐng)養(yǎng)也好, 借口過繼也罷,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但謝家從來沒有什么小兒郎存在。

    大理寺卿撫須：“從古至今, 同姓不婚, 近親相和, 為鳥獸行。此子帶罪而生，有違天和, 怕是有什么不妥？”

    謝知清微駝的背都快整個彎了下去。

    謝夫人咽淚笑道：“許是天張目，不見世間之惡。那孩子渾身雪白，眸帶異色, 目不能視, 耳似不能聞，只會自顧自哭啼。謝老夫人長夜念佛，嗑頭不止，自悔有罪。又隔幾日, 她趁我照料小女之時，偷將幼兒抱去，棄在了野地里。”

    衛(wèi)繁捂住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衛(wèi)絮和衛(wèi)紫也好不了哪去，驚得面色蒼白。

    樓淮祀?yún)s是皺緊眉，拿胳膊肘捅了捅樓競，樓競暗暗一搖頭，示意他不要開口胡言亂語。

    “小女至善，她十月懷胎，九死一生產(chǎn)子，又哺育幼子幾日，生出憐惜之心。她不見兒子，茫然無措，央求我去找。我那時，也盼著那孽種死，推脫良久，后來，實(shí)挨不過小女的苦求，這才逼問了謝老夫人去外頭找尋。不曾想，謝老夫人到底還是騙了我，我苦覓不得，空手而回?！?/br>
    “等我至家，謝知清立在院中，對著小女的屋子不言不語。我那時犯蠢，只當(dāng)虎毒不食子，還問謝知清小女可用過了補(bǔ)湯。謝知清對我道：娘子，放她去罷，放她投胎轉(zhuǎn)世，清白做人……”謝夫人越說越恨，忽地沖上去一巴掌扇在謝知清臉上，怒吼道，“我女兒怎的不清白？我女兒怎做不得人？是你，是你們謝家，是你們不清不白，枉披人皮?！?/br>
    謝知清又是一聲微嘆，卻是垂頭不語。

    吏部侍郎抬了半天的鼻孔，總算放了下來，道：“前朝為人父母，可謁殺、擅殺子女，可那也是因由兒女有不孝之為、違逆之行。如謝御史這般，非常人可以匹敵啊?！?/br>
    府尹眉頭皺得死緊，他是一心問案的，開口道：“謝夫人，這般說來，你不曾親眼見到謝御史親動的手，謝小娘子蒙羞受辱，所生之子又被祖母丟棄，萬念俱灰之下，生無可戀，自戕也說得過去。謝御史不過見死不救，樂見其成罷了?！?/br>
    謝夫人搖搖頭：“府尹所慮，并非無理。只是，小女前幾個時辰還在擔(dān)心幼子生死，聲聲哀求我這個狠心的娘親去搭救，怎會在尚無音信之時尋死？”

    府尹轉(zhuǎn)問謝知清：“謝御史可有駁斥之語？”

    謝知清慢吞吞抬起頭，滿含澀然道：“我無可辯駁，便當(dāng)我不忍見獨(dú)女艱難苦辛，動手殺了罷?！?/br>
    樓淮祀喉嚨里咕啾一聲，頓引得堂上眾人紛紛看過來，大理寺卿喝道：“樓二，你又作什么怪？”樓長危這是殺了太多的人，造了太多的孽，才修下這么個兒子？

    樓淮祀抹去唇邊的譏笑，一本正經(jīng)道：“我聽說聞御史居朝為官，憑得就是一張嘴，如刀如劍，啟唇開口就是陣陣刀光劍影。謝御史以退為進(jìn)，認(rèn)為不認(rèn)，委屈莫名，府尹，正卿，都是你們逼供之過，以至謝御史違心認(rèn)罪啊。”

    吏部侍郎忙道：“誒，不可胡言，幾時逼供？我們都是好聲好氣的。再者，依律，謝御史首匿之罪大于殺女之罪。御史殺女，不管是授意、逼迫、還是親為，都有可免之處。倒是這個首匿之罪，御史得給個交待。謝夫人殺人，謝御史藏尸，那謝家侄論理是親侄子，若是酌情，罪可減二等；論情卻是兩家人，當(dāng)以遠(yuǎn)房旁親論，這親戚一遠(yuǎn)，與陌路人無異，這罪就要以凡人論。于謝夫人，重可斬之，謝御史知情藏匿，罪次一等，也免不革職查流放。”他催府尹，問，“這差役出去多時，可尋著謝家侄的尸首，手腳慢，不如多遣些人去，掘一口枯井，能費(fèi)得多少時力的。”

    府尹安撫：“侍郎稍安勿躁，都是個中好手?！?/br>
    謝知清在旁，又如老僧入定一般，微闔著雙目，不發(fā)一言，不視一人，舊袍因他背有微駝，前長后短，袍角拂過舊靴，靴底還沾著些泥塵。這樣一人，這樣一個名聲極佳的凈臣，竟將殺女視作等閑。

    樓淮祀自小胡天胡地，禍闖多了，便擅長察言觀色。實(shí)在是他爹一個冷面殺將，殺人跟吃飯一般，不費(fèi)點(diǎn)心思，實(shí)在不知他爹是要罵他，還是要罰他，還是想動手送他回娘胎。為了在他爹動手前求得一線生機(jī)去搬救兵，樓淮祀是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他看謝知清這神色，疑他還有后招。

    果然，府衙遣去的差役帶著一身泥腥回來，回稟道：“府尹，小的掘了謝家枯井，又翻了前后院，不曾找到尸首?！?/br>
    府尹一驚：“確實(shí)沒有？”

    差役道：“確實(shí)沒有。”

    謝夫人冷哼一聲：“謝御史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知謝御史將你侄子的尸首移去了何處？”

    謝知清此時才慢慢踱了一步，啞聲道：“夫人，我知你心中有怨，女兒的事我有愧有恨有悔，亦有心安。女兒貞節(jié)自重，你強(qiáng)留她于世，不過令她日夜煎熬，苦苦強(qiáng)撐，這般活著反倒是折磨。夫人啊，十多年了，你心結(jié)難解，看似清醒，實(shí)則多年之前便有癔癥纏身。你一個弱女子，幾兩力氣殺得人？為夫，又幾時幫你埋過尸？女兒又幾時生下過孽種？夫人，這些都是你的癔想。 ”

    “我悔我愧，是我心軟留了我侄兒寄住家中，使這喪盡天良的畜牲做下獸行，辱了女兒。當(dāng)日女兒受辱事發(fā)，你怒極打罵那畜牲，家中無健奴壯仆，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母親垂老，腿腳僵硬，哪里去擒他？你可記得那畜牲奪路奔逃而走？ ”

    “女兒也不曾有孕在身，更無母親為續(xù)香火逼迫女兒養(yǎng)下孽種之事。我謝家雖出身低微，幾代摸爬打滾于泥田之間，耕種之家，面朝黃土背向天，雖辛勞困頓，廉恥尚知得幾分，骨氣也尚有幾兩。母親的脾性雖有執(zhí)拗之處，也是長年吃齋禮佛、憐貧惜弱的良善人，四時八節(jié)也是舍米舍粥的，怎會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謝知清悲嘆：“我對女兒有愧，對夫人亦有愧，我知你這些年糾結(jié)往事難以釋懷，以至成病，你一狀告我，為夫不辯，也無從辯及。余的，烏有之事，為夫不能認(rèn)。夫人身陷癔想之中不可自拔，也當(dāng)清醒清醒，不能再深陷其中，半生自苦?！?/br>
    府尹幾人對視幾眼，沉聲問道：“謝御史認(rèn)殺女，不認(rèn)殺侄？”

    謝知清搖頭：“并無此事？”

    “那，你那侄兒？”

    謝知清道：“我也不知他的去處，他逃出我家后，不知去向，許是避去了他處，許是回了老家。我并不知曉，也不愿知曉，家門不幸，才出這等造孽之事?！?/br>
    大理寺卿道：“風(fēng)過有痕，雁過有影。謝家侄，你們夫妻，一個說死了，一個說逃了，活沒人死沒尸，倒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br>
    府尹為難，十多年了，還真不好追查。要是逃了，人海茫茫，事過境遷，焉知謝家侄藏去了何處；要是死了，被謝知清往荒山野嶺一丟，他不開口，誰知被丟去了哪里？尋常人，大不了酷刑侍伺侯，重杖之下，其言自現(xiàn)，偏謝知清是個朝廷命官，不好仗刑。

    大理寺卿生得冷硬心腸，聽他們歪歪纏纏的，恨不得全弄大理寺底牢那逼供，擰頭看向還暈著的謝老夫人，問郎中：“老夫人現(xiàn)如何？可能醒來對峙？謝家不是還有兩個老仆嗎？謝御史打不得，兩個仆役也杖不得？”

    府尹傳了謝家的兩個仆役，見了這二人，一堂人竟是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伺侯謝老夫人的婢女，看著比謝老夫人還要老，謝老夫人是一只腳進(jìn)了棺材，這老婢女是兩只腳都進(jìn)棺材，只差沒有躺下。跟著謝知清的老仆也是須發(fā)皆白，背垂到地，平素也就幫著謝知清趕趕驢車，提提燈。

    這兩人如何挨得刑杖，兩杖下去就死了。大理寺卿后槽牙咬得咯吱響，冷眼看著兩個老仆顫顫下跪，哆嗦地作證謝夫人有癔癥，謝家侄逃逸，謝家小娘子茍活半載自戕?？傊?，他們家郎君是清清白白的。

    樓淮祀看看這看看那，他可謂是見山看水，驚奇問道：“謝御史，你一家子，兩個老仆倒像榮養(yǎng)在家，別說灑掃，連燒個火也勉強(qiáng)。啊呀，這年首到年尾，都是你夫人一人伺侯著你們老老老中老的？夫人這是又為妻、又為媳、又為奴、又為仆的？謝御史，問心，無愧？”

    謝知清老臉一紅，干脆閉嘴。

    衛(wèi)繁和衛(wèi)絮幾人暗自為謝夫人著急，衛(wèi)放更是急得不行，拿袖子擦擦淚，謝夫人實(shí)是可憐。

    謝夫人無意中瞥了他一眼，見他好好一個俏郎君，為一個不過面緣之人哭成這般狼狽模樣，不由牽起唇角溫柔一笑。走到堂中，慢慢一禮，她笑得詭異，痛快與愧恨交織。

    她笑：“謝知清，多年夫妻，我知你，你卻不知我?！?/br>
    “我有人證。”她恨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別急，明天這案就了了，放心，謝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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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府衙外，一個臟兮兮的糟老頭打著一把傘, 牽著一個孩子, 帶著一個臟乞丐, 慢吞吞地分開人群，稟明差役，又慢吞吞地跨進(jìn)衙中。

    那糟老頭干巴巴、亂糟糟, 額下幾縷稀荒荒的胡子，污衣亂發(fā)、形容猥瑣。他手中牽著的孩子卻引得堂上之人紛紛注目細(xì)觀。

    京中少年郎, 樓淮祀可算生得萬里無一, 昳麗無雙, 但與眼前的少年一比，他卻不過人間華庭里的一朵繁花, 再好看也是人間顏色。

    靜立堂上的少年卻如高山新覆的一層新雪, 如冬日湖中漂渺而生的一籠寒煙, 如冷空里浮游著一縷游云……他簡直不是人間所有。他靜立在堂前，不言, 不語，不看……他不屬人間，這人間也似與他無關(guān)。

    謝夫人轉(zhuǎn)過身來, 看著那小少年, 兩眼通紅，愛恨交織，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掉落下來，砸碎在了地上。

    謝知清瞪著少年郎有如白天撞見惡鬼, 鎮(zhèn)定老練如他，竟是身形微晃，向后退狠狠退了一步，對上謝夫人帶著惡意的笑，驚惶：“你……他……”

    衛(wèi)繁在心中驚嘆少年郎的容貌，卻更驚訝那個糟老頭：“賈先生？”她一頭的迷惑與不解，只好又去看樓淮祀。